“那我創建幽靈山莊,謀奪武當掌教,殺戮江湖人士,這總算一條罪狀了吧。”


    木道人沉思了一會兒,又開口說道。


    然而當其抬頭,隻看見張三豐目光怪異地看著他。


    “怎麽了,師兄?”


    “我有哪裏說錯了嗎?”


    張三豐最後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開口說道:


    “你說呢,師弟。”


    “難不成你忘了當初我等還未創立武當基業時,在江湖上快意恩仇的日子了。”


    “江湖中人,哪有什麽對錯之分。”


    “難道你敢說你所殺的每一個都是天大的好人不成?”


    張三豐淡淡地瞥了木道人一眼,滿是不屑。


    木道人抬頭看著張三豐仿若關懷智障的目光,不禁哂然。


    “那倒不是,雖不至於每個人都十惡不赦,但也談不上什麽大好人。”


    “這不就結了,那你還在糾結什麽?”


    張三豐滿是無語地看著木道人。


    想當初,木道人剛跟他闖蕩江湖的時候,也沒有這麽木啊。


    那時候可是殺伐果斷,下手極狠。


    可沒有這麽多破事呢。


    怎麽反而年紀越大還越發婆媽起來。


    張三豐心中無語地吐槽著木道人,接受說道:


    “至於你想做掌教。”


    “我當初不是讓你做了嗎?”


    “是你自己不要,非要推給梅真人。”


    “那時我還以為你是打算專心衝關,突破天人呢?”


    “結果,就這?”


    “實在辜負了我的期望。”


    “這個...”


    木道人訕訕地看著張三豐,頗有些慚愧。


    這個確實是他當初推辭再三,著實狡辯不來。


    但那時候誰能想到,這武當門規,張三豐這麽不在乎呢。


    要是早知道,哪還有這麽多破事啊。


    恐怕我都當上武當掌教好久了。


    哪像現在,還要收拾包袱隨時準備跑路。


    人生啊,怎就這麽悲催。


    還有比我更慘的麽?


    就在木道人為自己的遭遇感到傷感的時候,張三豐惋惜的聲音淡淡傳來。


    “隻是可惜淩風了。”


    “當初他也是我武當俊傑,就這樣早早就隕落在你手下了。”


    “著實可歎。”


    木道人尷尬的笑了笑,趕緊爭辯道:“這還不是他和三娘在一起了嗎?”


    “師弟一時激憤,這才下了狠手。”


    當初葉淩風也是他得意弟子,木道人亦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親手殺了他。


    隻是誰讓他和沈三娘在一起了呢。


    這擱哪個男人身上,都肯定忍不了啊。


    張三豐腳步微微一頓,轉過頭來狠狠瞪了木道人一眼:


    “你還說呢。”


    “老道還真沒聽過這麽荒唐的事。”


    “讓自己妻子和弟子假成婚,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木道人隻得尷尬的笑笑,這件事的確是他做錯了。


    他現在迴想,亦不免有些羞愧。


    當時的他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僅害了沈三娘、葉淩風,亦是讓他多年不得安寧。


    不過旋即,木道人又想起天機樓主的點評,這才反應過來。


    “不對啊,師兄。”


    “愚弟突然想起,手下之人曾說天機樓主有言,葉淩風還活著。”


    “目前就身處幽靈山莊。”


    張三豐停下腳步,微微點了點頭。


    “不錯,愚兄一時間倒是沒注意到。”


    “這樣說的話...”


    張三豐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在張三豐身後,木道人聽到其腳步聲停止,詫異抬頭。


    “師兄,你怎麽了?”


    “可有什麽不對?”


    張三豐緩緩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半晌,正當木道人又要開口詢問之時,張三豐幽幽開口道:“師弟,你近段時間還是不要留在武當了。”


    “你先去幽靈山莊住一段時間。”


    聽聞此話,木道人猛然抬起頭,神色頗有些驚疑不定。


    “師兄,為什麽?”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難不成師兄是怕我連累武當?”


    木道人心有懷疑,畢竟當年張翠山之事,便使得六大門派齊上武當。


    而他這些年來,也沒少利用幽靈山莊殺戮江湖中人。


    若真有人登高一唿,說不定還真會重演當日慘事。


    然而正當木道人暗自懷疑的時候,張三豐猛然轉過頭,狠狠瞪了木道人一眼。


    “說什麽呢?”


    “老道又豈是這等怕事之人。”


    “當初要不是老道一時不察,也不至於我翠山徒兒慘死武當。”


    “但這種事情,可一不可二。”


    “若真是他們打算接著你的由頭齊上武當,那老道說不得也要開一開殺戒了。”


    “屆時神擋殺神,佛擋誅佛,殺得他們再不敢欺辱武當。”


    張三豐此時亦不免有些怒目圓睜。


    張翠山之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多年來,他一直悔恨當初若是能再果斷一些,霸氣一些。


    也不至於讓他翠山徒兒心生死意,自刎謝罪。


    如今大明群雄要真是再來這麽一遭,那他可真是會殺人的。


    看著張三豐一臉霸道的模樣,木道人不由狂笑出聲。


    “哈哈哈!”


    “師兄,這麽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如此。”


    “這和你年少之時,何等相像。”


    “想當初,師兄意氣風發,叱吒風雲。”


    “在江湖上斬盡仇寇,滅盡英雄,打的大明武林盡失聲,被公推為天下第一高手,一代武林神話,何等痛快。”


    “愚弟跟在師兄身後,亦是心馳神往。”


    “自此立誌跟隨師兄,披荊斬棘,嘔心瀝血,終是開創了武當基業。”


    “說句心裏話,愚弟心中亦有抱負,願為空中日月,而非璀璨群星,這亦是愚弟後來要爭武當掌教的緣由。”


    “然而若是師兄在位,愚弟卻從不敢有此想法。”


    “皆因師兄,蓋世人傑也,古未有之武道大宗師,一手開辟太極之道,愚弟佩服之至。”


    “然自師兄創立武當以來,鮮有出手,愚弟已多年不見師兄英姿矣。”


    “今日得見,何其幸哉。”


    張三豐聽了木道人的感慨,亦是有些觸動。


    是啊,自當年武林登頂之後,他確有多年不曾出山了。


    以至於江湖後輩亦隻聞其名,而不知其厲害。


    否則當年又豈會上演翠山一事?


    何其痛哉。


    看著眼前的師弟,當年也是跟隨自己經曆腥風血雨的人,如今亦是老了。


    心念轉動間,張三豐越發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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