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因募兵之事,江景辰並未迴刑部,散朝之後徑直迴到忠畏侯府。


    先是與青瑤一同商議好派往隴右道人選,隨即命董瓚暗中傳信給苗老三,詳細交代了去到隴右道之後的部署。


    諸事安排妥當,沒等江景辰歇一會,宋硯前來告知:“有人在江南道打探我的底細。”


    江景辰皺起眉頭,詢問道:“可有查出些端倪來?”


    宋硯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憂慮之色:“目前僅能確定這些人並非江湖中人,但其真實身份及來曆仍撲朔迷離,難以追查。”


    江景辰若有所思,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起來。


    他雙手抱臂,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腦海中快速思考著。


    過了許久,江景辰有所明悟,轉頭看向青瑤,詢問道:“是不是還沒有那名此刻與費興侖的消息?”


    青瑤迴答道:“宮外沒有任何他們的消息,至於宮內隻有後宮裏有咱們收買的人,隻不過她們的身份不好去打探天牢內的消息。”


    頓了頓,又問:“公子是懷疑費興侖?”


    江景辰點了點頭:“確定的說,是懷疑他背後不止一個人。”


    那名宗師此刻曾說費興侖是沈廷知的人,而費興侖也承認是奉沈廷知之令前往泉州。


    在此前提之下,站在費興侖背後之人就應該是沈廷知。


    可若當真如此的話,未免太過順理成章了些。


    青瑤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仿佛突然間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但卻猶豫著沒有立刻說出來。


    江景辰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有什麽想法就直說吧,無需有任何顧慮。”


    青瑤聞言,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腦海中的思緒,緩緩開口道:“所有能夠找到的證據,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的,都毫無疑問地將矛頭指向了沈廷知......”


    頓了頓,又道:“但是,不知為何,我內心深處總有一種感覺,這件事情恐怕遠非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江景辰明白青瑤話中的深意,直截了當開口詢問:“你是否認為,真正隱藏在沈廷知背後操縱一切的人其實是聖上?”


    青瑤輕點頷首:“的確如此,隻是我目前尚未掌握確鑿的證據來支持這個觀點。”


    “又不是衙門斷案,何須拘泥於所謂的證據呢?”


    江景辰笑了笑,接著說道:“當務之急,我們首先需要先解決另外一個隱患。”


    身處大旋渦中心,需要解決的隱患可謂是不少。


    青瑤心中不知具體所指,追問道:“公子是說哪一件事?或者哪一個人?”


    江景辰眼中光芒微微一凝,緩緩開口道:“萬象閣。”


    宋硯猛地抬起頭來,目光銳利如劍,直直地盯著江景辰,詢問道:“你覺得是萬象閣派人前去江南道調查我嗎?”


    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和驚訝,但更多的是對這個答案的急切期待。


    堂堂江南道少盟主,從來隻有他招惹別人的份。


    現如今居然有人將主意打到他的頭上,無疑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宋硯不想招惹沈廷知,更惹不起宮裏那位,但區區萬象閣而已,一人一槍足以掃平。


    至於這麽做會產生什麽後果......


    有江景辰在,不需要他去考慮。


    青瑤麵露擔憂之色,出言提醒道:“萬象閣背後牽連太深,還請公子三思。”


    宋硯並不認同,直言道:“人家打上門來了,還考慮什麽?不就是跟宮裏那位有關嗎,我就不信,那位會為了區區萬象閣而大動幹戈。”


    青瑤生怕宋硯衝動壞事,於是再次出言提醒道:“不僅僅宮裏那位,還有崇寧大長公主、中書令龐妙誠、內侍監張甲臣,秘書監朱全章。”


    宋硯聽後陷入沉默,青瑤所說這些人,無論是誰都不是他能夠輕易招惹。


    可突如其來的調查讓他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那種不安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咽喉,讓他喘不過氣來。


    京城乃天子腳下,龍盤虎踞之地,自與那江南水鄉不同。


    初入京城時尚未察覺,但如今卻讓宋硯深深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猶如巨網般籠罩而來。


    這裏的一草一木、一街一巷似乎都透著莊嚴肅穆之氣,人們言行舉止也格外謹慎小心。


    在這權力中心,稍有不慎便可能惹來殺身之禍,更遑論像在江南道那般隨心所欲。


    然而,正是這樣的環境才更能激發人的鬥誌和進取心。


    宋硯出身江湖,從未想過要在京城立足並有所作為,直到遇見鄔鑫月之後,忽然產生一些以前從未有過的想法。


    或則該是稱作“野心”的東西。


    想要達成心中所願,那便得做出與從前不一樣的改變,必須謹言慎行步步為營。


    他知道,能夠幫助自己實現野心之人隻有江景辰。


    宋硯壓下心中情緒,轉頭看向江景辰,詢問道:“你既然提起萬象閣,那麽心裏一定另有打算吧?”


    江景辰含笑道:“說不上什麽打算,隻是得先去見一個人。”


    刑部。


    “大人要見下官嶽父,為何不登門拜訪,而是要讓下官傳信?”楊士鈺看著手中信封,心中滿是不解。


    江景辰並未多言,隻說:“你隻需將信交給朱大人,若想知道更多,就得看朱大人願不願意告訴你。”


    楊士鈺稍作思索,點了點頭:“大人請放心,下官定會親手將信交給嶽父大人。”


    江景辰含笑道:“另外,我聽說沈相曾經去找過你,具體是為了何事?”


    聽到這話,楊士鈺的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驚慌失措,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不知道大人為什麽會對這個感興趣呢?”


    “隻是隨便問問而已,難道不行嗎?”


    江景辰狀似無意,隻是嘴角一抹笑容顯得有些滲人。


    楊士鈺腦海中迴想到先前被支配的恐懼,暗自在心中腹誹之餘,迅速做出了決斷。


    “沈相來找下官,是為了要見江鳩。”


    “也就是說你已經知道蚍蜉幫了?”


    “下官從好友口中得知。”


    楊士鈺沒有隱瞞,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他口中的好友正是費興侖。


    江景辰所料不差,此來也並非是為了追究此事,當下便不再多問,閑聊幾句後便打算離開。


    “賢侄可還記得自己是刑部侍郎?”


    開口不是別人,正是刑部尚書潘彌業。


    江景辰無奈停下腳步,轉身拱手一禮:“大人言重,下官自然清楚本分。”


    作為曾經的潘相,如今的潘尚書,潘彌業近來心中可謂是十分複雜。


    他看著眼前如日中天的少年,不禁感慨道:“老夫知道賢侄今非昔比,身負重任,不知可有閑暇與老夫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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