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經過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目前所有的想法都是基於猜測,聖上需要的可是實證,並且言明這件事隻能暗查,也就是說不能夠將事情搬到台麵上來,難度不可謂不小,偏偏還是在這個時候。


    吳王府的事情還沒個頭緒,陳文佑還沒找到,聖上隻給了半個月時間,也就意味著最遲明日就要出發前去調查。


    江景辰一路上都在想著合理安排眼下的事情,迴到崇仁坊府邸之後,首先便去看了下小鄭氏的情況。


    從膚色、身形、樣貌,她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再加上割了舌頭,毒啞了嗓子,挑斷了手筋和腳腳筋,哪怕是江景昭兄妹當麵,也絕對認不出眼前的人是他們的生母。


    江景辰滿意點頭,交待道:“今夜就將她送去乞丐窩,讓她好好體驗下人生百態。”


    不得死,也不得好活,這便是公子賜給小鄭氏的恩典。


    萬金應聲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地點選在朱雀南街延祚坊的一處乞丐窩,每天十二時辰都會有丐幫弟子盯著她。”


    小鄭氏眼未瞎、耳未聾,拚命的搖頭,以手肘為助,慢慢爬向江景辰腳下連連磕頭。


    看著那張長滿爛瘡的臉,江景辰連抬腳去踹的興趣都沒有,交待完對小鄭氏的處置之後,他便喊來了江鳩,吩咐道:“我要離京一趟,最長不過半月,對於李錚的安排不便,隻不過將時間往後推一推,你趁著這半月時間將計劃好好完善,最好能到天衣無縫的地步。”


    江鳩點頭道:“ 吳王膝下共有三位嫡子,李錚是世子,其下還有兩位胞弟,我會好好安排,以期能夠將他們三兄弟一網打盡。”


    公子隻說要李錚一人的命,江鳩卻想著要將吳王嫡子趕盡殺絕,萬金微微蹙眉,倒不是覺得此法太過狠毒,而是對這樣“舉一反三”的江鳩隱隱有些擔心。


    青玉拍手叫好,出聲道:“不止是嫡子,還有吳王嫡女,不能夠隻殺男子而放過女子,隻要是吳王妃的血脈,全部都該死。”


    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善惡,也沒有對錯,唯一有的就是:膽敢傷害公子之人,當以百倍償還其身。


    萬金擔憂道:“畢竟是皇家血脈,若是一夜之間嫡係全都死絕,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我覺得即便是要他們死,那也該分開來做會穩妥一些。”


    沒有了嫡子,庶子想要承襲王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加上當今聖上對吳王的態度,隻要能夠確保吳王府將再無嫡子出世,待吳王死後,聖上很大概率會趁此機會收迴一等親王的爵位。


    江景辰想罷,覺得此舉可行,於是便開口說道:“先前‘黑狐’能夠一夜之間滅人滿門,現如今‘陳文佑’也能夠為妹複仇,隱忍歸來殺盡吳王府嫡係,分開殺反而不妥,這件事就按小鳩說的辦。”


    萬金不再反對,轉言道:“陳敏兒那便傳來了消息,今日江老太爺已經派人前去提親,後日將納她進門。”


    初嫁從父母,再嫁從己身。


    大周朝律法言明:身無誥命,為夫守製三年,後可改嫁。


    陳敏兒那樣的女子,想來不會傳信來隻是為了說這麽一件事,江景辰詢問道:“她提了什麽要求?”


    萬金迴答道:“她想將次子過繼到江家。”


    江景辰狐疑道:“這本就是原先計劃當中的事情,難道派去與她接觸的人沒和她說清楚嗎?”


    萬金解釋道:“說過了,依照計劃,在陳敏兒進府後,會慢慢展現她次子王樹的才華,以此來引導江老太爺生出惜才之心,陳敏兒再吹吹枕邊風,想來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就能夠辦。”


    江老太爺此生最大的成就、也是唯一的遺憾,就是將膝下唯一有能力的兒子過繼給了大房。


    所謂才華,不過是紙上文章,科舉都能夠作弊,更何況隻不過是要讓江老太爺認為王樹是個有才華、可培養的孩子。


    江景辰點頭道:“這辦法可行啊,有什麽問題?”


    萬金迴應道:“問題在於陳敏兒提出,在她進門後,三日之內就要王樹過繼到江家,這麽短是時間,王家那邊怕是不好說服。”


    王樹雖是陳敏兒的孩子,但他姓王,沒有王家人的允許,不可能過繼到別家。


    江景辰沒去追問陳敏兒為什麽這般著急,轉問道:“王家的人對王樹是個什麽態度?”


    萬金苦笑道:“視若至寶。”


    世間所有事物皆有其價值,若是想要,端看你出不出得起價。


    這個價可以是錢,也可以是別的東西。


    江景辰沉吟片刻,開口道:“拿王樹的前途說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若實在不行,那就試試用錢砸,至寶也無非就是貴一些罷了。”


    江鳩開口建議道:“天下讀書人,沒有一個是不想當官的,王家人既然送王樹去讀書,必然是抱著讓他光耀門楣的期望,隻要拿住了王家人的命脈,事情定然能夠水到渠成。”


    他生於市井,長於市井,最是清楚尋常百姓心中最強烈、最迫切的是什麽。


    青玉想起先前萬金拿青瑤說事的那一幕,眼珠一轉,嬉笑道:“還是小鳩厲害,像是萬金就想不到這麽關鍵的事情,他也隻會練個劍,再高的武功在這種時候也排不上絲毫用場。”


    萬金:“......”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


    萬金在劍道上的天賦無與倫比,也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劍道上,能有如今的覺悟已屬不易,若非是莊先生去了北邊沒有跟來京城,他怕是連話都不會主動多說幾句,更別說是去想這些陰謀詭計的東西。


    江景辰忽然想起臨入京之前,那個教萬金劍法的白發老頭曾特意找來,說道:劍者,百兵之君,孤也直也,練劍亦是煉心,我能教萬金練劍,卻教不了萬金煉心,往後如何,當在你。


    老頭說教給萬金的是君子劍,而修煉君子劍道者當秉持一顆君子之心,方能修至宗師之境。


    那時候他不懂,現在想想那個年老成精的老家夥,當年極有可能就是看透了他滿身戾氣,將來必造一場殺孽,不想為他教出一個得力的宗師境的劍道高手。


    因而才會教給萬金什麽勞什子的君子劍,其目的就是想著若無有君子心,此身便入不得宗師境。


    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不說多如牛毛,卻也算得上是屢見不鮮,不像宗師境高手那般鳳毛麟角,那白發老頭指不定就有著逼他做選擇的意思。


    是讓萬金歪了劍心,從此無緣宗師之境?


    亦或者是讓萬金依著老頭所教,煉出一個君子之心?


    君子啊,聽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味。


    江景辰暗自搖頭,他不懂劍道,對於這件事情也沒個頭緒,想著等哪天合適了再與萬金好好商議一下,當下便收斂心思,轉言道:“威遠侯府那邊今日可有什麽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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