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效忠並未讓江景辰感到意外,慢步上前將雷縣尉扶起,輕笑道:“莫急,待時機成熟,我自會讓你入京為官。”


    得此一句,雷縣尉心中大定,拱手道:“多謝大人。”


    縣尉分判諸司掌兵法士,乃屬武職官,升遷比起文職官來要難上不少,陶宏廣見江景辰不似信口開河,心中不禁更是好奇,到時他又會用何種方法能夠讓雷縣尉入京為官?又將擔任何職?


    江景辰隨口客套了幾句,之後又向陶宏廣囑咐道:“快則三天,慢則五天,到時我便會迴京複命,待你奉旨入京之後也不用刻意來尋我,哪怕人盡皆知你是我向聖上舉薦的人,咱們明麵上也應適當保持距離,不宜來往過密。”


    官場之道講究實實虛虛,陶宏廣明白話裏的意思,沉吟片刻,追問道:“若有急事相尋當如何?”


    江景辰迴答道:“待你坐上京兆府少尹的位置,我會派遣信得過之人到你身邊充當扈從,你我之間便可經他來建立聯係。”


    思慮之周全怕是非一日之功,陶宏廣見他迴答的幹脆,逐漸收起心中輕視之心,正色道:“隻要不是禍國殃民之事,我定竭盡全力助你。”


    江景辰當即做出保證:“為官者,自當庇護一方百姓,待我登上高位、手掌大權,必會想法設法造福天下,讓黎民百姓人人有飯可食免受饑荒之苦,有衣服可穿免受冬寒之險,有理可說免受惡人欺壓,有冤可伸免受無妄之災。”


    陶宏廣聽得熱血沸騰,連聲叫好,起身行了個大禮,激動道:“僅以此禮,代天下百姓一謝......君若不欺,我必不負,甘為君之四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話是不是說的有些大了?江景辰僅遲疑了不到一秒,立刻上前扶起陶宏廣,拉著他的雙手,滿目熱切,真誠迴應道:“為天下黎民百姓謀福,雖千萬人,吾往矣。”


    陶宏廣聞言雙目垂淚,知己之感油然而生。


    一個紅了眼眶,一個淚如雨下,雷縣尉抬手扒了扒後腦勺,一時間沒弄明白這又是唱的是哪一出。


    越是有信仰之人,越是容易被說動,如先前的江湖義氣飛賊顧晟,也如心懷百姓的縣令陶宏廣,也會有那麽一刻,江景辰捫心自問,若是換成是自己,會像他們一樣,擁有那般為國為民的強大信仰嗎?


    答案是不會。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沒有人教他該如何樹立正確的人生信仰,而他也不理解信仰為何物,於他而言信仰太過遙不可及。


    迄今為止,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以利己主義為出發點,無關大是大非,僅是個人恩怨。


    好嗎?很好,特別是在這樣一個人命賤如草芥的朝代,唯有利己主義才能活的好,活得久。


    隻一瞬間,江景辰腦海中便閃過了許多紛雜的念頭,心底由衷的敬佩那些有著強烈偉大信仰之人,但絕對不會去羨慕或者想要成為那樣的人。


    太苦、太累、也太過悲壯!


    陶宏廣胡亂抹了把眼淚,惋惜道:“隻恨不能與君早識。”


    江景辰收斂雜念,調整好情緒後迴應道:“相逢恨晚,來日方長,從今往後陶兄與我並肩而行,共同去為這天下黎民百姓爭一份該有的體麵。”


    陶宏廣堅定道:“與君同行,百死不悔。”


    雷縣尉亦是開口道:“我願追隨大人,萬死不悔。”


    站在一旁全程觀看下來,青玉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歎道:公子忽悠人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萬金雙眸熠熠生輝,心中暗道:我一定會守護好公子。


    京城。


    威遠侯府,陶然居。


    “今日將你們喊來,是有件事要讓你們知曉,希望你們兄妹二人聽後不要太過激動。”小鄭氏麵色沉重,眼神在兒女身上一掃而過。


    “母親有事直說,不必拐彎抹角。”江景昭的傷勢已無大礙,隻不過經南風館一事之後,他的臉上再不複笑容,眼神也帶著一股陰狠。


    江棋韻被母親的語氣嚇了一跳,小聲問道:“母親要說何事?”


    房間裏隻有母子三人,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退到了三丈之外。


    小鄭氏早已經下定了決心,因此並不猶豫,直言道:“我打算殺個人。”


    江景昭忽然抬頭,開口道:“殺江景辰嗎?”


    江棋韻一聲驚唿,待反應過來此事不宜聲張,連忙壓低聲音,詢問道:“好好的,母親怎麽會想著殺人,還是殺三哥?此事萬一要讓父親知道,如何得了?”


    想起進來發生的事情,小鄭氏咬牙切齒道:“先是害得昭兒不能人道,後又毀我名聲,那個雜種之所以迴京就是來報仇的,他若不死,那死的就將會是咱們母子三人。”


    江棋韻不明其意,疑惑道:“報仇?報什麽仇?母親說的這是什麽話?女兒實在是聽不明白,母親您把話說清楚一些。”


    江景昭聽出了話裏有著深意,略顯遲疑,開口道:“母親可是隱瞞了什麽事情?”


    事已至此,小鄭氏再無可遮掩,當即開口道:“當年那雜種之所以會被送往錢塘縣,不是因為什麽疾病,而是因為中毒。”


    江景昭瞬間明悟,出聲道:“那毒是母親下的。”


    小鄭氏點了點頭,坦然道:“對,你猜的沒錯。”


    江棋韻捂著嘴巴,好一會才緩了過來,心中不解,追問道:“母親為何要這麽做?”


    小鄭氏迴答道:“這麽做自然是為了威遠侯府的世子之位,隻有那個雜種死了,世子之位才能落到昭兒的頭上。”


    為了我?真的隻是為了我嗎?江景昭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忍住沒有出聲。


    江棋韻驚訝於母親的想法,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小鄭氏不理兒女的反應,自顧自開口道:“不僅是他,就連他的生母也不是因為難產而亡......”


    不等將話聽完,江棋韻驚恐道:“該不是也是母親......”


    小鄭氏蹙眉,出聲打斷道:“你也別胡亂猜測,先頭的那個在世時,母親還沒進威遠侯府,即便有心也是無力。”


    江棋韻悄悄鬆了口氣,卻又覺得這話聽著有些怪異,什麽叫有心無力?正欲詢問,話到了嘴邊,不自覺轉變成一句:“若不是母親所為,那又是何人下的毒?”


    小鄭氏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也不能稱之為下毒,隻不過是一些會令婦人產後大出血的藥。”


    這還不叫毒?婦人產子本就猶如一隻腳踏入鬼門關,哪怕江棋韻不曾經曆人事,也能夠明白那樣的藥對於剛剛產子的婦人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雖不是毒藥,卻勝似毒藥。


    江景昭臉上無有異色,淡淡開口詢問道:“既不是母親所為,那當年究竟發生了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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