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坐上馬車離開,國公爺才喊了小兒子進來馬車裏頭,問小兒子:“你說,陛下最後麵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剛才聽的時候他還沒察覺,現在想想,他總覺得天子最後麵說的那一句話,是話裏有話。嚴長安想了想,其實他也不大懂,“……說不定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字麵上的意思?老國公爺。一直到隔年聽到天子提出遷都燕北的提議,他們才知道原來韓凜在那麽早之前就已經計劃的事情了。不過這是後話了。***在送走了國公爺和小七舅一行之後,傅秋白這邊也準備離開京城了。他也知道自己這一趟出去沒個一年半載怕是迴不來京城,所以在走之前要把都察院這邊的事情安排好。都察院到了他的手上後,他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利用職權之便,把朝廷上下的這幫官員們的底細和過往都調查清楚。上輩子跟那幫人鬥了十幾年,他哪能不知道那幫官員們的底細和過往幹過什麽事情了,所以他們這邊的人調查起朝中的這幫官員來的速度也快。這裏頭被調查的官員,還包括他的親爹——前丞相了。當傅齊棟真正的死因調查結果到他的手上的時候,傅秋白並不感到意外。原來是因為幾年前傅大少爺在街上看中一個婦人,就讓人去把那個婦人掠去強·奸了,迴去之後那個婦人就上吊自盡了。死去的那個婦人的夫君是京城裏頭的一個小郎中,在得知妻子上吊的真相之後,郎中自然是恨不得殺死傅大少爺。隻是那個郎中也是一個聰明人,知道鬥不過相府,就在京城這裏潛伏了下來。在潛伏了幾年的時間後,郎中終於找到了機會,把加強了劑量的烈~性春~~藥賣給了傅齊棟養的那個外室身邊的丫鬟,就這麽把傅齊棟給弄死了。要傅秋白說,這樣的人死得好,早就該了!“殿下,那個人要不要屬下先帶人去把他拿下了?”把這個結果帶迴來給他們的侍衛問道。傅秋白並沒有說破好,而是問道:“傅家那邊知道這個事情了嗎?”“看樣子是不知的。”侍衛迴道。“既然傅家那邊不知道這個事情,那我們這邊就當不知道吧,那個人你們就不用去管了。”想了想,傅秋白還補充了一句,“如果傅家那邊派人去抓人,你就暗中把那個郎中帶走,讓他離開京城不要再迴來了。”說來他還要感謝那個把傅齊棟弄死的郎中了,幫他們除了一個害群之馬,省得他還要親自動手把傅齊棟送進牢裏去。“是。”聽到他們殿下這麽說,來人自然是聽他們殿下的話了。不過知道傅家那位大少爺以前幹的那些“好”事之後,他們也是覺得,這樣的人早死早下地獄才是真的!那個一直在自己的小醫館裏坐著的郎中以為很快就會有人找到他這裏來,不過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並沒有人找到他這裏來。他緊張的心就慢慢的放鬆了下來。漸漸的百姓們說的話題,就從傅大少爺的死說到別的事情上去了。在這期間,傅府的大門一直都是關著的。除了府上的管家會出來采購東西之外,其餘的人都很少出來,更沒有什麽人上傅家去。***當日從宮外迴宮的路上,知道被關在宮裏的小夫君喜歡吃外頭的東西,傅秋白還順手從悅然酒樓打包了兩大盒的菜帶迴宮裏去。韓凜在宮裏上了一天的班和帶了一天的孩子,見到青年打包了兩大盒的菜迴來他也很是高興,一看這些菜就是出自悅然酒樓大廚的手,他笑著看向迴來的人,問道:“這是悅然酒樓的菜吧?今天是什麽日子啊?你還想悅然酒樓給我打包菜迴來了?”“就不許我心情好,想迴來跟你喝一杯嗎?”傅秋白毫不掩飾他的好心情。“我看出來了。”韓凜點頭,也是看出了自家媳婦兒的心情是很不錯,才特意的從宮外給他帶好吃的迴來了。一個食盒有五層,兩個食盒就有十層了,剛好十個菜,擺滿了一張小圓桌,就是平時他們吃菜也隻有四菜一湯,這一桌子的菜對他們來說還真的是有點小奢侈了。雖然這個天已經是四月了,但是從宮外迴來的路遠,等菜送迴來宮裏,口感肯定是沒有剛出宮的好。不過對於許久沒吃過宮外東西的韓凜說,偶爾換換口味,也是很不錯的,口感什麽的無所謂,媳婦兒的心意最重要。有這麽好的菜自然是少不了好酒了,韓凜讓人倒了一壺葡萄酒過來給他們,“還好綠竹他們來的時候,幫咱們把釀的酒拿來了。”他們當時來得急什麽東西都沒帶,很多東西都是後麵的人來京的時候帶來的,也包括他們手上喝的葡萄酒。“這宮裏的好酒也不少。”傅秋白說道。韓凜還真的沒想想到這個了,一聽他眼睛就是一亮,“這宮裏還有專門藏酒的地方?”傅秋白點頭,一臉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吧?還真別說,韓凜還真就不知道了。“等會兒我們吃完飯之後,去看看皇兄他們藏了什麽好酒!”韓凜對便宜哥哥還有便宜老爹他們藏的酒很是感興趣,想起在他來的那個世界裏,好酒的價格也是不便宜的。如果便宜老爹和便宜哥哥他們給他留下一酒窖的好酒,他們怕是要真的發啦!於是兩個人的飯一吃完,連胖嘟嘟小朋友都不帶,韓凜就拽著傅老師去看宮裏的藏酒去了。第342章 趁早出城寅時初,雞鳴時分,外頭的天都還是黑的,傅府的大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厚重的大門發出吱呀的聲響。大門一打開,頭戴白帽、身穿白布麻衣的人就從傅府裏頭走了出來,出來的人一邊往外走還一邊撒紙錢。有人出來點響了鞭炮,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起。鞭炮響起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清晨裏顯得特別的大。鞭炮聲剛一結束,一個約莫十歲大的男孩手裏捧著一個靈牌,跨過傅府高高的門檻走了出來。一個披麻戴孝的婦人跟在男孩的身後,陪著男孩一起走,婦人的神色蒼白,看起來有些麻木。男孩正是傅家的嫡孫,也就是死去的傅大少爺的嫡親兒子。而女人則是傅齊棟的發妻,男孩的生母。在這對母子倆個出來後,後麵跟著的是由數十人抬著的大棺木,還有上百人的送葬隊伍。這支隊伍裏有許多年輕貌美的女人,還有一些年紀不大的孩子,他們大多都是死去的傅大少爺的妻妾和庶子庶女,這群女人個個都發出嗚嗚的哭聲,隻是也不知道她們是真傷心還是假傷心了。就在送葬的隊伍走出來後,從傅府的巷子裏又出來了一支隊伍。這支隊伍打頭的是騎著馬的護衛,跟在護衛的後麵是數十輛封頂的馬車,再後麵跟著的就是上百輛沒有車廂的平板馬車,馬車上麵放著的是一個個大箱子,用粗繩子捆住在馬車上麵。隻是這些箱子的蓋子是蓋著的,從外邊看不出這些箱子裏頭裝的是什麽。最後墊後的還是騎著馬的護衛,這一支隊伍就有上千人了。守在傅家對麵一處小樓上的人第一時間發現了傅家的動靜。見前麵送葬的隊伍出來後,後麵還跟著一支這麽長的隊伍,這怎麽看都不單單是出殯那麽簡單而已,更像是舉家出逃才是真的。盯著傅家的人就直覺不對勁,對身邊的同伴說道:“不對!你快進宮去跟陛下和殿下他們說一聲,我們跟上去看看他們那邊是怎麽迴事。”“好,你們小心點,別讓他們的人發現了。”“這用你說,趕緊去。”窗口這裏的黑衣人眨眼的功夫就走幹淨了。***早上的這個時間還早,韓凜和傅秋白都還在床上睡覺沒醒來,小床上的小孩也還在睡覺,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在這個時候,匆匆進宮來的人按捺住了內心的焦急,問守在外頭的護衛:“陛下和殿下還沒有醒來嗎?”“沒醒呢。你進宮來是有什麽事嗎?”如今宮裏的侍衛都換成了天子的親衛,不過他們跟黑甲軍的兄弟們也很熟,認出了進宮來的正是黑甲軍的兄弟。“我這裏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陛下和殿下他們稟報。”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他們也不敢在這個點上跑進宮裏來稟報事情了。門外的護衛轉頭看了一眼還沒動靜的屋子,麵上有些為難。這個時間說早不早,說晚不晚,再等一會的話屋子裏的小主子和兩位大主子就該起床了。隻是看著來人這麽著急,門衛也知道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稟報的,就有點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傅秋白的覺輕,外頭有點聲音他就第一個醒來了。聽到外頭說話的聲音,他就知道來人定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才會在這個時間進宮來找他們。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還在睡覺的人,見韓凜還在睡覺,他就小心的把放在他腰上的手拿開,輕巧的起了床。拿了掛在架子上的外衣穿上,他就走到門口這裏,打開門問外頭的人:“什麽事?”“迴稟殿下,傅家那邊有動靜了。”見是他們殿下出來,來人趕緊的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把傅家那邊的動靜告訴他們殿下。傅秋白聽完了之後,讓外麵的來人等會,他就關了門往屋裏迴去了。這會兒韓凜聽到門開的聲音也醒來了,醒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另一邊的床空了。隱約的聽到外頭有人說話的聲音,隻是聽不真切,不知道外頭的人在說什麽。他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邊打哈欠和一邊等外頭的人迴來。果然沒一會兒他就聽到關門聲還有熟悉的腳步聲往臥室裏進來。看著迴來的青年,韓凜問道:“誰來了啊?怎麽這麽早就有人來?”“傅家那邊有動靜了,我現在要出宮去一趟。”傅秋白見到床上應該還在睡覺的小夫君坐了起來,就知道是被他吵醒了。他走了過來看了看小床上睡覺的孩子,對醒來的人說道:“你和孩子在宮裏等我迴來。明哲還會再睡一會才會醒來,你等他醒來後,喊外頭的人進來給他換尿布和幫忙喂羊乳。”“嗯,好。”韓凜扭頭看了一眼外頭還是黑的天,腦子都還有點懵懵的。說話間傅秋白已經穿好了衣服,一頭長發隨便找了一條帶子束好就準備出門了。“誒,你等等。”韓凜看著要走的青年,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直接從床上翻了下來逮住要走的青年,“你把軟甲穿上再出去。”“已經穿在裏頭了,不信你摸摸。”傅秋白拉過韓凜的手去摸他身上穿著的軟甲,軟甲穿在中衣裏頭,外麵還有一層衣服擋住了。韓凜的手摸到一層硬硬的東西,就知道是軟甲了,“好吧,你要去就去吧,注意安全,不要受傷了。要毫發無傷的迴來,知道嗎?”知道他攔不住青年,這個時候他跟著去就是個拖後腿的,所以就隻能留在宮裏帶娃和上班了。“好,我知道的。”傅秋白的眼裏帶笑的看了小夫君一眼,就轉身往外走了。韓凜跟著送到門口這裏,見到青年帶人走了,他的心裏才有些惆悵的迴來。迴到屋子裏,看著在小床裏睡得無憂無慮的孩子,他的心裏有點羨慕。在接手了這個位置後,他才知道這個國家處處都是爛攤子。如果他們不把這些爛攤子都處理幹淨了,等以後這個位置傳到明哲小朋友的手上去,也還是一堆爛攤子,大概情況會比現在更嚴重。為了不讓孩子以後太辛苦,就隻能現在辛苦他們了。隻是想到帶人出宮去的青年,他有點擔心傅家那邊的人會不會被他們逼得狗急跳牆,跟他們玩命。事實上也真如韓凜所料。***卯時正,是京城各大城門打開的時間。傅家的這支出殯的隊伍是算好了時間,剛好趕在卯時正來到西城門這裏。京城有東南西北四大城門,出殯喪事的隊伍都是走西城門出來。守城的將士們一大早的就見抬著棺材的出來,心裏都不免覺得有些晦氣。隻是他們在西城門這裏,遇到這種事情都是難免的。“我們家老爺和夫人們送大老爺迴去老家下葬,還請將軍給我們行個方便。”傅家的管家給守城的將領塞了一袋銀子。將領掂量了一下手上的荷包,心情才是好了些,對檢查的士兵揮了揮手,對這支出城的隊伍放行。知道出殯的是傅家那位死去的大少爺,馬車裏頭坐著的是前傅丞相和前傅丞相家的人,再加上收了錢,守城的將領也沒讓手底下的士兵去檢查後麵跟著的馬車上麵裝的是什麽東西,就對這支出城的隊伍放行了。傅秋白帶人趕來西城門這裏的時候,傅家的隊伍已經差不多全部都出城去了,隻留下一個尾巴還未走出去。“去攔住出去的隊伍,別讓他們走了。”傅秋白直接的對身邊的侍衛下令,讓侍衛帶人前去攔人。“是!”聞言,侍衛帶了身後的一支隊伍前去攔人。守城的將領見到有一群人過來,還以為是來找茬的,“你們是何人?”傅秋白直接出示身上戴著的令牌。一見到令牌,守城的將領就認出這位舉著令牌的主子爺的身份了,趕忙的對騎在馬背上的人單膝跪下行禮道:“末將參見殿下。”“去,帶人去攔住他們,好好檢查下他們馬車上的人和他們帶的東西。”傅秋白直接的對守城的將領下令道。“是!”守城的將領趕緊的起了身,帶著士兵前去攔人。前麵過去的黑甲軍已經把傅家出殯的隊伍攔下了,後麵跟著的隊伍也都停了下來。隊伍停下來的時候,坐在馬車裏的女人們都感到很奇怪,唯有傅鴻欽的心一沉。他打開簾子往外看去,果然就見到他那個庶子騎著馬往他所在的馬車走了過來。傅秋白騎著馬到了他父親所在的這輛馬車來,也沒有下馬,坐在馬背上跟坐在馬車裏的父親說話:“父親您舉家迴去老家,怎麽不提前跟我打一個招唿呢?就算是我不能親自陪著你們迴去,也要抽時間來送送您和祖母啊。”“你有這個心就好。知你在宮裏頭不便出來,我們便不打擾你了。”說來傅鴻欽的心裏對這個庶子還是有所怨言的,雖然早些年他對這個庶子是不太關心,但是也沒有壞到讓庶子跟他反目成仇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