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伺候慣了主子們的奴才們也知道兩位主子現在是有話要說,他們也不敢靠得太近,保留了三步遠的距離。這樣既方便了主子們說話,也方便了主子們那邊有什麽事喊他們,他們能立即過去。車夫趕著馬,把馬車趕迴後院的馬廄去。同一天的京都城裏,街上有不少各個府上出去接人的馬車,去接了人後又匆匆的往各府迴去。這天城門口的地方還貼了幾張新告示,不過這天沒有出城的老百姓們還不知道。第012章 冤有頭債有主“唿——唿——唿——”唿唿的大風從打開的大門灌進來大殿裏,吹得大殿裏的燭火在晃,同時地上有許多的影子在晃動。這個時候外麵的天早已經黑了,大殿裏跪著的許多人都相繼的離開了,就連四周跪著的宮女太監們也少了許多,諾大的大殿一下子就變得空曠了許多。就連他那個便宜哥哥和傅秋白也都走了,就剩下他自己一個人跪在這裏。這個時候韓凜終於知道他那個便宜哥哥為什麽特意讓傅秋白去接他來這裏了,因為別人這個時候都可以走了,但是他卻不能離開。難道那個便宜哥哥是打算讓他今晚在這裏守一夜?一想到這個可能,韓凜發現還真的有可能了!如果隻是單純的熬一夜不睡覺還好,但是……每次一抬頭就能看到擺在對麵的那口大棺材,他知道裏麵是放了死人的屍體的。雖然知道人死不可能複生……不過這也不一定了?像他自己不就是死了才來到這裏的嗎?也不知道是風吹進來的聲音,還是他自己的心裏問題,他總覺得有誰在他的耳邊哭似的。火盆裏的火在左右打晃,裏麵的灰被吹得都跑了出去。韓凜的心裏就更發毛,特別是麵前還放了一個死人的情況下,他總覺得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了。也不知道躺在裏頭那個死鬼便宜老爹知不知道他的親兒子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他?這個……應該是不可能知道的吧?誰知道兩個死了的鬼會不會在另一個世界遇上了?萬一那對父子倆個在地府的路上相遇,這個死鬼老皇帝不就知道他這個活著的兒子是個冒牌貨了嗎?就不知道這個老皇帝知道他是冒牌貨,會不會為了親兒子從棺材裏爬起來找他麻煩了?“……”一想到這個事情,韓凜的內心就有些斯巴達了。手上燒紙的動作趕緊的就又加快了起來,韓凜拿了一遝厚厚的紙錢放進盆裏,一邊燒一邊告訴棺材裏的死鬼老皇帝,“你兒子真的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你兒子的身上,我也是無辜的啊。這裏沒手機玩沒電視看,我也不想來這裏的……在另一個世界的我可能已經死了,我大概也是迴不去的了,就讓我暫時先借你兒子的身體用一用吧。”“還有你也不是我害死的啊,你兒子是誰害死的我也不知道,冤有頭債有主,誰害死你們的你們就找誰算賬去,千萬不要找我啊。”“你們父子倆個在黃泉路上相遇,正好你們結個伴一起去投胎。你們看你們是想繼續當父子,還是想身份互換一下,還是下輩子不要遇上,當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也好,都隨你們喜歡吧。”“我給你們多燒一點紙錢,你們在地下大大方方的花,想買什麽東西就盡管買,想吃什麽東西就盡管吃,拿錢去賄賂地府的公務員們,下輩子投個好胎……”就在他神神叨叨的在說話的時候,聽到一個很輕的腳步聲往他走來。韓凜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當他仔細的聽了一下,發現真的有一個腳步往他這裏靠近。難道……老皇帝真的詐屍了嗎?!!!他這輩子什麽都見過,還真沒見過鬼了。雖然怕鬼,但是他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和害怕,慢慢的轉動脖子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雙落在地上的雙腳,視線再往上,看到傅秋白的那張臉的時候,他的心裏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死了的老皇帝迴來了!“下官見過殿下。”傅秋白走過來,站定了腳步,對著跪在地上的九殿下躬身行禮道。“原來是你啊!這裏就咱們兩個,你就不用行這些虛禮。”韓凜擺擺手讓傅秋白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這個世界第一個見到的是傅秋白,他心裏對傅秋白這個人總有著一種莫名的信任。現在這個人站在這裏,他的內心就能安定下來,一點都不怕躺在棺材裏的老皇帝了。見傅秋白去了又迴來,他就問道:“你不是迴去了嗎?怎麽又來了啊?”“宮門已經關了,下官今夜在宮裏陪殿下一起守夜。”傅秋白看著強自鎮定下來的少年,就知道可能是自己剛才進來的腳步聲嚇到這位九殿下了。想起剛才少年的那個反應,他的心裏又覺得好笑,才知道原來這位九殿下是這麽膽小的人。不過想到這位九殿下的年紀,他也可以理解。傅秋白倒是沒有取笑少年的意思,而是告訴少年道:“陛下剛讓人送了一些吃食過來,還有你的藥,都在側殿那邊放著了。這裏下官替殿下您守著,殿下您先去用膳吧,記得用完膳後把藥喝了。”很顯然後麵這一句是不放心的叮囑,因為他沒有忘記之前這位九殿下想把他支開把藥倒了的事情。“哦……”一聽到吃藥韓凜就不大開心了。不過他這一天醒來後都沒吃什麽東西,還真別說,這會兒一聽說可以去吃飯,他的肚子還真的是餓了。比起在這裏和一個死人相對,他肯定就不想留在這裏的了。一聽說有飯吃,他立即的就站了起來準備走人。“走走走,吃飯去。”跨出去的腳步又收了迴來,韓凜迴頭問說頂替他在這裏的傅秋白:“傅大人你吃過了嗎?”“下官等會再去吃。”傅秋白應道。“等什麽會啊,這個天氣這麽冷,飯放一會就涼了。我們一起去吃吧,這裏讓他們守著就行了。”韓凜說的是那些跪在四周的宮女太監們,反正也不是沒人在,用不著他們兩個必須留一個在這裏了。傅秋白沒想到這位九殿下會喊他一起去用膳,愣了一下才迴道:“殿下,這……於禮不合。”“什麽禮不合的了,吃個飯而已,哪有肚子餓了不讓吃飯的啊?走吧走吧,趕緊走吧,等吃了飯我們再迴來。”說著韓凜也不管傅秋白嘴上說的什麽於禮不合,拽著傅秋白的手就把人拉著一起走了。“誒!”傅秋白愣的一下就被人拖著走了,他想掙脫拉著他的手,才發現少年的力氣很大了。兩個人就這麽一個拽一個被迫跟著走的,一起離開了大殿……第013章 烤饅頭出來外麵的時候,韓凜才知道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下雪了。他抬頭往天上看去,天黑得像是化不開的濃墨似的,一片一片的雪花從天上飄落下來落到他伸出的手掌心裏。手隻伸出去一會他就趕緊縮迴來了,因為實在是太冷了,剛才在裏頭烤了半天火聚的那點熱氣,一出來外麵瞬間就被風吹沒了。韓凜隻能趕緊迴頭問跟在他後麵的傅大人,“我們往哪邊走?”傅秋白委婉的指了一個方向。韓凜才發現自己剛才走的方向完全相反了,“……”“哦,咱們趕緊走吧。”韓凜麵上不帶任何尷尬的拽著傅大人的手換了一個方向繼續走,嘴上倔強的不肯承認自己怕冷這個事情。也不知道是這個身體太虛了還是因為他感冒沒好的緣故,總感覺這個風能鑽進他的骨頭裏似的,風一吹,他從頭涼到腳,整個人都有點控製不住的發抖。晚上的外頭和白天看到的時候又是另一個模樣了,白天他們進來的時候這外麵都是人,現在那些人都走了之後,整個廣場都空蕩蕩的了。四周插著的白幡在迎風招揚,長廊兩側掛滿了大白燈籠。風從長廊的那頭吹到這頭來,吹得兩側的燈籠都在晃動,一眼看去有種鬼影重重的錯覺。這要是換成膽子小一點的人,這條路都不敢走了。好在他有傅大人作伴一起走,韓凜倒是覺得眼前這條路沒那麽嚇人了。而且比起在大殿裏頭對著一個死人,他還是更寧願出來外麵吹冷風了。不知道是不是這裏的宮女太監們都去大殿那裏給老皇帝守靈去了,這外頭的宮女太監都沒見一個,隻有四周站崗的侍衛和巡視的侍衛在走動。韓凜覺得應該是這皇宮太大了,人又少,才會顯得這裏空曠沒人氣。走到一扇門前,他迴頭問傅秋白:“是這裏嗎?”“是的殿下。”傅秋白迴道。確定了是這裏之後,韓凜就拽著傅秋白進了屋子裏頭,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桌子上的兩個大大的食盒和一個小食盒,想必就是給他們準備的晚飯了。被少年拽著進了屋裏後,傅秋白看著自己被拽著的手,才出聲問道:“九殿下,您可以放開下官的手了嗎?”韓凜迴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一路上害怕還拽著傅秋白的手沒放開。經對方這麽一提醒,他趕緊的就鬆開了,麵上有點訕訕的說:“我,我就忘記了。”“下官知曉。”傅秋白也沒有點破這個事情。一看傅秋白的那個表情,韓凜就知道傅秋白什麽都知道,隻是對方給他留有麵子沒有點破而已。為了掩蓋自己怕黑還怕鬼這個事情,他一邊往食盒走去一邊問傅秋白:“這裏頭有什麽好吃的嗎?”“下官剛未看。”傅秋白過去幫忙一起把食盒的蓋子打開。看著盒子裏拿出來的東西,韓凜有些失望的問道:“就隻有這些嗎?”“嗯?”不然呢?傅秋白有些不解的抬頭看向這位九殿下,用眼神詢問他有什麽問題了?“誒,先湊合兩頓吧,你也坐下來一起吃吧,這裏就我們倆個,咱們也別講那麽多規矩了。”韓凜說著就大大的歎了一口氣,知道老皇帝死了,現在還是國喪期間,這宮裏是不可能出現肉類食物的。要想吃肉,怕隻能想辦法出宮去,到宮外去說不定還能想辦法搞口酒肉吃了。不過這個時候冒著風險吃肉也不是很劃算,萬一被人抓住小辮子可不是開玩笑的。所以與其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還不如先循規蹈矩的把這段日子過熬過去了,說不定以後就能海寬天空了?想到以後還有美好的日子在等著他去過,韓凜發現桌子上擺著的這些食物也不是太難以接受了。挑了一張離得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他隨手抓起一個饅頭張嘴就咬了一口,一個不察覺,牙齒都差點沒被這又冷又硬的饅頭給崩掉了,“我去,這饅頭也太硬了吧?!”看著少年抓著一個饅頭就張大口去咬,傅秋白想要提醒已經來不及了,張了張嘴,他把提醒的話咽迴肚子裏,改口道:“許是放了一會,有點涼了。那裏有個炭盆,不如放到炭盆上麵去烤一烤再吃?”“這哪裏是放了一會而已,怕是放了好久的了吧!”韓凜低頭看了一眼饅頭上麵的兩排牙印,都有點心疼自己的牙了。差點就把自己的牙交代在這裏了,也不知道古代有沒有牙醫,萬一把牙給崩掉,說不定以後就得頂著一個豁口活一輩子了。在腦子裏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麵,他就覺得有點太美了……“算了算了,我們還是烤烤再吃吧。”韓凜也知道這個天氣冷,從禦膳房走到這裏還不知道走多遠了,幾個饅頭白菜送到這裏來涼了也是正常。他早上吃的那頓飯應該是剛從禦膳房的鍋裏端出來就有人送到他的嘴裏的,吃的時候就還有點熱氣在,麵前的這些食物還不知道做好拿出來放了多久,全都涼透了。聽說古代的皇帝都是吃涼菜的,他一個破落皇子吃冷饅頭不也是正常了?這個時候也沒法去追究誰的責任,為了一頓飯就責罰送飯的人也有點太小題大做了。兩個人就把燒炭的爐子挪過來,用筷子串著饅頭放在上麵烤。他和傅秋白兩個人就這麽麵對麵的坐著烤饅頭,不聊點天好像也有點過於尷尬了?於是韓凜就又開始找話題聊天,問麵前看起來還十分年輕的傅大人,“傅大人你看起來還很年輕,你今年多大了啊?”韓凜沒有忘記今天看到跪在大殿裏的那幫官員一個個都一臉褶子皺紋的,跪在中間的傅大人顯得既俊美又水靈,就跟一群枯萎凋零的老菊花裏頭冒出來的一顆含苞待放的水仙花似的,想讓人不注意都難。他記得以前高中上曆史課的時候,曆史課的老師就講過古代的科舉是很難考的,古代十八歲的狀元郎那簡直是鳳毛麟角,能在四十歲之前考上進士都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往往大多數的官員都是在四十歲以後才考中進士當官的,沒當個幾年官就老死了,因為古人的壽命很短。古人說“七十古來稀”,可以想象古代能活到七十歲的人是非常少的。所以像傅秋白這種年輕的官員,整個朝堂上都找不到幾個出來。有一點韓凜很是好奇,這位傅大人是通過考試上來的呢,還是走捷徑上來的了。傅秋白有點奇怪的看了麵前這個九皇子殿下一眼,不知道對方怎麽突然問起了他的年紀來,不過頓了一下,他還是迴道:“迴殿下,下官今年剛到弱冠之年。”弱冠?那就是剛好二十歲了?或者是不到二十歲,因為古人是報虛歲的。韓凜在心裏算了一下傅秋白的年紀,點了點頭說道:“難怪傅大人你看起來這麽年輕了。”傅秋白看著比他年紀還小的九皇子殿下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怎麽聽都怎麽覺得有點怪異了?不過他是一個習慣了把話藏在心裏的人,哪怕是心裏覺得異樣,嘴上也不會問出來,隻會在迴頭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去琢磨那些當時想不明白的事情。韓凜和傅秋白聊天的時候,就發現這個人很少去接別人的話說下去,所以他們的聊天經常聊到一半就沉默了。除非他這邊一直找話題和對方說,才不會冷場了。這要是換成別個人,他可能就不理會對方了,你冷我我也冷你。但是當這個人是傅秋白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沒那麽在意這些東西,反正隻要人在這裏,讓他一直說都行。一個下午沒和傅大人說過話了,現在可不要抓緊機會的。韓凜還是問出了自己很好奇的一個問題:“傅大人你怎麽這麽年輕就當官了啊?”不過這個問題傅秋白沒有迴答,他聽到了外麵有人靠近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抬頭往大門的方向看去。***走到門外的韓振就聽到裏頭在說話的聲音,抬手阻止了太監要張口提示的聲音,就抬腳往側殿裏麵走了進去。當見到那道身影走進來的時候,傅秋白就從坐著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行禮了,“微臣見過陛下。”“臣弟見過皇兄。”韓凜才奇怪傅秋白怎麽突然的就不說話了,還以為是傅秋白不想迴答他問的那個問題,原來是他這個便宜哥哥來了,他也跟著站了起來行禮道。韓振往裏麵走進來,擺擺手讓兩人不必多禮,信步走了上前,在上座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後,壓壓手讓兩人也坐下來說話,他就問道:“你倆在說什麽呢,聊得這麽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