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


    薑元白從觸手編織而成的床上醒來。


    觸手怪能變成椅子,當然也能變成其他東西,隻不過薑元白沒注意它是什麽時候變成床的,在他的印象裏,昨天晚上他好像隻是枕著觸手睡覺。


    算了,這不重要。


    薑元白坐直身子,從觸手怪身上下來。


    他用腳推了推還在睡夢中的馬克,“起床了,英雄!”


    馬克聽到英雄兩個字,一瞬間睜開眼。


    但剛醒的他還有點腦子空白,雙目無神地看著天空,才想起來自己已經進了副本。


    他打了個哈欠坐起身,“為什麽我睡在地上的?昨天我不是枕著這觸手怪嗎?”


    薑元白聞言,麵無表情地看了觸手怪一眼,但觸手怪就像是死了一樣沒有動靜。


    “可能你睡覺不太老實,滾下去了。”薑元白說。


    “是嗎?”馬克撓撓頭,“可是我明明記得……”


    “好了,正事要緊,你自己洗漱一下,然後我們就要去天府城了。”


    “哦……”


    馬克依舊坐在地上,發了會兒呆,然後才慢悠悠地起身,從背包裏拿出一套幹淨的衣服,原地脫衣。


    殘破的城市無人清理,地上全是厚厚的灰塵,睡一晚上,馬克感覺唿吸道裏都被灰塵堵滿了,急需清洗。


    薑元白沒去管他的動作,他把地上的鐵鍋收拾了一下。


    昨晚上煉了兩爐養神丹,共十八顆。


    此刻薑元白手中摩挲著一粒,沉思一會兒,放棄了讓宋越進試藥的想法。


    “算了,最多也就是沒有效果,怎麽都不可能變成毒丹,讓宋越進來試藥有點浪費了。”


    雖然薑元白大幅度減少了養神丹所需的藥材數量,但能節省一點是一點。


    “還是讓可樂來試吧。”


    打定主意,薑元白正準備招唿馬克,結果發現他正旁若無人地用礦泉水洗澡。


    看了兩眼後,薑元白就沒管他,自己找了一棟看起來還比較完整的大樓,順著樓道往上爬,想找個高處繼續寫自己的筆記。


    這座外表看似完整的大樓,內部其實非常破敗,樓梯大多隻剩半截,許許多多的房間都被某種巨力砸碎了門或牆壁。


    地麵散落著一些物件,破碎的家具、落滿灰塵的衣服、看不出形狀的骨骼碎塊和地上幹涸的黑色汙血……


    薑元白抿了抿嘴,爬上樓頂。


    結果剛爬上去,他就陷入懵逼之中——


    自己迴到了一樓?那寬闊的馬路是什麽鬼?我剛剛不是在爬樓梯嗎?


    “我中幻術了?”


    薑元白試探性地往迴走兩步,便迴到了樓道。


    再往前,又到了一樓。


    覺醒前從未出過蜀都的薑元白,想起了關於山城的傳說,不由地感歎一聲:


    “……不愧是山城。”


    薑元白隨意找了個能看見馬克的天台,坐在邊緣,掏出自己寫備忘錄的小本本,接著咬筆杆。


    之前隻寫到了兩點,接下來,他稍微添加了一些,圍繞著這幾點做了更多預案,盡可能預測到更多情況。


    十幾分鍾後,馬克帶著清爽的氣息出現在薑元白身邊,健氣十足地說:“我準備好了!今天我們要幹嘛?”


    薑元白合上筆記本,“去天府城,找喬可樂,記得傳送到沒有監控的地方。”


    昨天他們在城內逛了那麽久,也不是白逛的,哪些地方人少且沒有監控,都一清二楚。


    薑元白是擔心昨天喬可樂暴露了自己的戰鬥序列,會引發後續的一連串麻煩,所以準備先偷偷去看看情況。


    “好……”


    “嚶!!”


    正當馬克牽著薑元白準備啟動傳送時,觸手怪不知何時來到了薑元白身後,張牙舞爪嚶嚶亂叫。


    薑元白轉過身,盯著它看了兩秒,“你太ch……顯眼了,帶你進城會有麻煩。”


    觸手怪聽到他的話,喪氣地在地上癱成一團。


    它隻能縮到一把椅子的大小,再小就無能為力了。


    薑元白安慰地摸了摸它,示意馬克傳送。


    ……


    喬可樂沒有待在家裏。


    他牢記著首領的任務,他必須去為組織拉攏到更多的新鮮血液。


    於是一大早,喬可樂就敲響了自己一位同期預備役家的大門。


    這位同期同學,是他的好兄弟(單方麵),也算競爭者。


    ——兩人爭了這麽久,到頭來全都隻是個生活序列,也算是造化弄人。


    據他所知,他這位兄弟的精神諧律定型在了1.7877兆赫茲。


    這可比他好多了,可惜不到2兆赫茲終究隻是生活序列。


    吱呀~


    防盜門的金屬合頁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一個眼睛通紅的少年出現在門內。


    喬可樂對他露出滿口大白牙的笑容。


    “喬可樂?”少年先是一愣,然後看到喬可樂臉上嘲諷(?)的笑容,露出憤憤之色,“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恕不招待!”


    說著,他就想把門關上。


    “誒?”


    喬可樂眼疾腳快,直接一腳把門抵住,左手小臂也順勢撐在門上,他調侃道,“幹嘛呢幹嘛呢!雲舒,咱好歹是同期兄弟,不至於連門都不讓進吧?”


    雲舒沉默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不情不願地讓開一個身位,“進!”


    “嘿嘿!”


    喬可樂靈敏地從狹小的空間中穿過,淩空一躍,將自己摔在了茶幾前的沙發裏,異常熟稔地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才問道:“叔叔阿姨呢?”


    雲舒輕輕將門關上,喬可樂歡快的情緒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反而令他心裏更加苦澀。


    他並不知道喬可樂精神諧律定到了什麽級別,隻看他的樣子,以為是戰鬥序列。


    他坐到喬可樂對麵的茶幾上,有些冷淡地說:“上班去了,你有什麽事?”


    喬可樂沒迴答,他注意到雲舒眼眶周圍的似乎是哭過很久的樣子,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昨天去檢查精神諧律了?生活序列?該不會迴來後就哭了一晚上吧?”


    雲舒聽完,一下子握緊拳頭,脖子上爆出根根青筋,他再難忍住內心的憤懣,怒吼道:“你到底有什麽事!就是為了過來嘲諷我幾句嗎!”


    喬可樂縮了縮脖子,眼睛無辜地看著他,沒說話,又趁機咬了口蘋果。


    哢嚓!


    汁水四濺!


    然而這一聲似乎成了壓倒雲舒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怒吼道:“不準你吃!!”


    雲舒一把搶過蘋果,怒意上頭的他準備把它扔進垃圾桶,可它昂貴的價格給他澆了盆冷水。


    昂貴!


    是啊,對於這樣的世界來說,什麽水果不昂貴?


    可是,他本來可以成為守夜人,讓爸爸媽媽天天都吃上水果的!


    雲舒心中的弦瞬間崩開,委屈、不甘等各種情緒好不容易之前被他壓下去,現在又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這一刻,他忘記了喬可樂這個總是跟他作對、處處勝過他的“敵人”,崩潰地抱著蘋果,雙肩顫抖,如受傷的小獸般嗚咽起來。


    喬可樂看到雲舒哭得傷心的樣子,作為兄弟,他——


    連忙掏出通訊器,哢嚓哢嚓哢嚓十連拍。


    然後在雲舒炸毛之前,連忙說:


    “其實我也是生活序列。”


    嗝~


    雲舒的哭泣聲戛然而止,他淚眼婆娑地看著喬可樂,聲音嘶啞:“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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