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縫補個衣服還行,但是刺繡???畫像上那兩隻醜鳥胖得都飛不動了,他就是畫都畫不來,竟然還要一針一線去繡???仲大娘看出了他的為難,信心滿滿的說:“你的繡功我是知道的,不比外頭繡娘差,肯定沒問題!”喬溪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原主也算是文武雙全的人才……他腦子轉了幾圈,找了個蹩腳的借口:“可是我落水後傷了手,沒法做這種細活了。”他胡亂編扯,不敢暴露自己連個小老鼠都不會繡的破綻:“萬一搞砸了,那個什麽李員外說不定還要我賠錢。”仲大娘驚訝的“啊”了一聲,滿臉遺憾:“手壞了?怎麽會這樣?”在她看來,滿村子就喬溪的手最巧,什麽複雜的花樣到他那裏都能製出來,村裏許多姑娘小夥都喜歡他的繡品,就連她都想著將來兒子娶親也要請喬溪幫忙的。事已至此仲大娘也隻好放棄,不過轉頭又想起來:“前天我去林大夫那給老頭子抓藥,他那裏缺藥材,你要不去問問?”林大夫就是讓小竹子每天給他送藥的大夫,也是村裏唯一的醫生,喬溪聽說後當天下午就上門了。他家後頭是一大片山林,小竹子經常跟林大夫清晨進山采藥,聽說裏麵有不少值錢的藥材,隻不過桃葉村外人很少涉足,沒什麽人知道罷了。聽喬溪說明來意,林大夫淡淡點頭。哪怕之前已經見過林大夫好幾次,喬溪還是忍不住驚歎,這樣偏僻的村子裏竟然還有這樣的人物。要說相貌,林大夫算得上清俊,也許是醫生的職業光環加成,又總喜歡穿一身白衣,氣質清冷身材高挑,看著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神醫氣派。雖然他為人沉默寡言,但醫術高明,很受村裏人敬重。本來采藥的事有小竹子在,但他生病了,林大夫隻得托人幫忙。他列出了自己需要的藥材,給的工錢也不算少,喬溪第二天一早背著竹簍往山裏走去。小竹子聽說他要去還特意送了個藥囊給他,說是能防山裏的蛇蟲蚊蟻。喬溪不喜歡小孩,對小竹子卻很有好感,謝了好幾次。進山後,溫暖的陽光被密密層層的高大樹木隔絕開,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喬溪冷得一陣寒戰,穿上帶來的單薄棉衣,這是他多年住在大山裏的經驗。林大夫給的清單裏好幾樣喬溪都沒見過,因此又找了醫書上的圖樣一並交給他,好讓他對照著采摘,不至於出錯。這座山太大了,越往裏走霧氣越重,喬溪沿著石階慢慢走,除了偶爾一兩聲鳥雀鳴叫什麽都聽不見。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幽深密林待久了,人會有種心慌恐懼的感覺,總覺得哪裏會忽然鑽出什麽東西。不過這對喬溪來說完全不是負擔,小竹子說林子裏沒有什麽大型野獸,隻要避開村裏獵人設下的捕獸夾,基本沒有生命危險。進山走了一個小時,喬溪還是沒找到林大夫要的藥材,卻意外發現了不少菌子。他欣喜的憑借經驗挑出無毒的采摘,將那些沾滿了清晨露水的菌子采摘下來放進背後的竹簍,不知不覺挖了半筐,差點忘了目的是采藥。這些天他吃餅喝粥快膩了,看到滿地的菌子口水直流,恨不得馬上就地煮一鍋解饞。喬溪滿地撿蘑菇撿到神誌不清,滿腦子都是吃,沒留意自己在叢林深處越走越遠,周邊的灌木雜草都快比他還高了。好消息是他終於發現了林大夫要找的藥材,好像是叫什麽五裂黃連,據說是解毒用的。喬溪數了數幹脆一鍋全端。這裏麵地形複雜很容易迷路,他下次都不一定有機會再找到,索性一家老小都帶走,齊齊整整。就在他喜氣洋洋挖草藥的時候,身旁的灌木叢後傳來一聲極細微的呻、吟,像是有人,他立刻豎起耳朵警覺地四處張望。這地方荒郊野嶺,連村裏人都很少上來,哪來的聲響?他小心握住腰間用來割草的刀,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動靜,悄悄撥開灌木叢想看看是什麽東西。說不定運氣好抓個野兔野雞,今晚還能開個葷。然而撥開灌木,喬溪沒看到野兔野雞,卻看到地上趟著個人。真是遺憾。在野外,遇到什麽野獸都沒有遇到一個陌生人來得恐怖。好在那家夥臉朝下趴著一動不動,半死不活,身上的衣服髒得看不出原來顏色,不過個子很高,應該是個男的。喬溪知道人心險惡,才不會找麻煩,萬一救了他還得賠上自己。於是就打算原路返迴,當做沒看見。誰知他剛把腳收迴,地上那人好似聽到了有人來的動靜,掙紮著動了動身體,呢喃著求救:“救……”說著伸出一隻修長的手臂死死抓住喬溪的腳腕,再次暈了過去。喬溪彎腰想把腳抽出來,怎麽都不成功。那人就算昏迷了力氣也很大,他費了很大功夫才也不能脫身,隻好從竹簍裏掏出林大夫給的竹筒,打開後一隻白色蝴蝶飛了出去。又一個小時過去,村裏有人來了,然而幾個壯漢也沒能把喬溪的腳順利解脫出來,後來他們一番商議,幹脆連人帶喬溪一塊抬迴去了。趴在鄰居大山哥寬厚的背上,喬溪轉頭無聲翻了個白眼。果然,隻要是穿越古代,必定有野外撿男人的情節。如果是男頻就給自己撿個大爹,女頻就是給自己撿個老公,或者偶爾反過來問題也不大。這些作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撿男人是真的很晦氣啊啊啊!!!!第04章 沈夷光再次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環境。他試著稍稍動了動身體,發現身上的傷已經被處理好了。明明已經清醒,可是他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而是轉動著腦袋,目光不著痕跡的將屋子裏的東西一一掃過。破舊,狹小,貧窮。沈夷光心裏快速想著,同時也安下心來。目前看來應該暫時安全,趙昱的人不會那麽快追查到這裏。他剛放下心,屋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是有人要進來。於是他立刻閉眼假裝還在昏迷,掩在毯子下的手不動聲色摸上腰間的匕首,全身繃緊戒備提防。這廂喬溪才把林大夫送出門,累得隻想迴去癱在床上歇息。山上采迴來的藥林大夫說很有用,也按照之前說好的工錢給了。不過那個男人傷勢太重需要救治買藥,錢當然是喬溪出,誰叫人是他帶迴來的。雖然最後林大夫沒有收他診金,但買藥的錢還是要給,喬溪隻好把從林大夫那裏得來的工錢又還了一部分,心在滴血。他又不是什麽大發慈悲舍己為人的聖母,自己都快吃不飽還要管別人死活。要不是倒黴被纏上脫不開身,他根本不想多管閑事。最慘的是,人是他帶來的,當然隻能住他家裏。喬溪滿肚子牢騷,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閑的沒事手賤去看人死沒死,惹得一身腥。他惡狠狠想著等那男的醒了一定要讓他還錢,還要加倍的精神損失費!喬溪罵罵咧咧進屋,又想起自己的床已經被人霸占,氣得坐到一旁凳子上。木凳子又硬又窄,小竹子坐著剛剛好,但喬溪一個成年男人隻覺憋屈又難受,尤其屁股上的軟肉被硌得生疼。等有錢了,他連這個破凳子也一起換!略略休息片刻,喬溪想起竹簍裏新鮮采摘的菌子,心情瞬間好了不少,急急忙忙把竹簍拿過來,把菌子倒了滿滿當當一地,挑挑揀揀,美滋滋打算晚上起鍋燒油,好好吃一頓。他隻顧著忙手上的活,沒留意床上原本雙目緊閉的男人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沈夷光不動聲色打量,認出他就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也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之前他被身中蛇毒神智不清,林子光線幽暗也看不真切,估計你借著屋外大開的窗戶透進來的光,他才把人看了個明明白白。個子不算很高,中等身量,頭發烏亮,但裸露在外的脖子卻很白,而且腰也很細……沈夷光十二歲進軍營奔赴前線打仗,從不在旁人身上多放半分心思,更不在意他們的容貌身段,一心隻知習武打仗,連長兄在世時也曾玩笑說他是個不解風情的呆木頭。也就是這次,沈夷光會莫名對一個初見的人留心樣貌,甚至覺得他很漂亮。他盯著人悄悄看了一會,忽然抑製不住的咳了幾聲酸癢,不小心牽動身上所有的傷,疼得額上瞬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也驚擾了忙碌的喬溪。喬溪聽到聲音迴頭發現他醒了,放下手上的東西起身:“你醒了?”盡管剛才還覺得人家漂亮,可是清醒的沈夷光戒心依然深重不肯懈怠,毯子下握著匕首的手隨時準備著。他眼睛黑沉沉的盯著喬溪不放,並不答話。喬溪以為他意識沒完全清醒,自顧自說:“大夫說你身上蛇毒還沒完全清理幹淨,暫時不要亂動,得安靜修養一陣才行。”提到這事喬溪滿肚子怨氣,原來他好容易采的那點金貴黃連一半都進了這家夥肚子,害他工錢差點拿不到,好像千辛萬苦都進了這家夥嘴裏!他心情不好,衝著床上的病患攤手,一筆一筆算賬:“你既然醒了,那就趕緊想辦法還我錢!”“因為救你,我損失了一半工錢,還得給你買別的藥補身子。”“你身體不能動,這些天住我家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這些都要付賬!”“還有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難養啊?林大夫說你全身上下的傷加起來夠普通人死十次了!”喬溪也是把人帶迴來後才知道這人渾身上下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各種刀傷劍傷內傷還有毒蛇毒蟲的撕咬,要不是他命大體格子耐造,稍微弱點的早就噶了。說到這,喬溪一臉懷疑的看著他:“你別是什麽朝廷在逃通緝犯吧!?”“我告訴你啊,你好了就趕緊從我家離開,聽到沒!?”“當然了,得先還我錢!”沈夷光從清醒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可是眼前這人竹筒倒豆子似的沒完沒了,三句話不離還錢,吵得他頭疼。舉止粗魯,嗓門還大,還有那身上穿的都是什麽東西?沈夷光原本因為被救而心存感激,此刻也說不出口。他張了張口試圖解釋,不用等傷好,他現在就可以離開,而且也會把錢如數奉還,可他努力許久也不能發出聲音,隻從喉嚨裏冒出幾絲細弱的氣音。他又用力試了幾次,結果使得本就幹裂的嘴唇溢出不少血珠,看著滲人。喬溪連忙迴身到院子從水缸裏舀了一盆水急匆匆返迴,又將打濕的布巾擰幹,彎腰幫他把嘴角的血擦幹淨,沒好氣的說:“你別說話!”沈夷光哪裏肯聽他的,他此刻才慌張發現自己越是想動身體就越沉重,看來短時間是起不來了。他頓時心急如焚,岑兒還一個人在山裏!山中毒蛇毒蟲那麽多,說不定還有野獸,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該怎麽活!?就算他能僥幸避開,沒有人幫忙找吃的,他豈不是要活活餓死!?想到這沈夷光急得渾身冒汗,嘴唇抖了起來,臉都憋紫了,使勁渾身力氣,身體依舊一動不動。他絕望的想,要是就此癱瘓在床,岑兒怎麽辦?想到先帝臨終前的托付,沈夷光恨不得以頭搶地。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傷有多重,隻在乎獨被他留在深山裏的小太子該如何存活。喬溪見他情緒激動渾身顫抖,以為傷口疼痛難忍,不禁也有幾分心軟。可他也沒辦法,就算林大夫醫書再怎麽高明也有時代局限,手頭沒有止痛藥也沒有消炎藥,沈夷光就算活活疼死也沒辦法。“你、你忍忍。”不忍心看沈夷光痛苦萬分,喬溪伸手輕拍他的胸口,學著小時候爺爺哄他,語氣軟和不少:“男子漢大丈夫不怕疼,睡一覺就好了。”沈夷光根本聽不進他的安慰,他想,要是岑兒出了事,他該怎麽麵對先帝?更何況就算不是太子,岑兒也是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是與他有一半血脈的親外甥,無論如何,他都割舍不下。“岑……岑……”他拚命想發出聲音,抓著喬溪的手卻依舊發不出聲音。喬溪看他想說話,解釋道:“林大夫說你中的蛇毒兇險,差點就滲入心脈,現在不能說話隻是暫時的,過幾天就好了。”“不管你有什麽要緊的事,現在都不宜情緒過激,不然真一輩子癱瘓怎麽辦?”喬溪這話不是瞎說,他也是大山出來的,小時候他們村有個大伯進山打獵,不小心走太遠被蛇咬了,雖然救迴一條命,可是從此徹底癱瘓,一家老小都靠他養活,哭得比他死了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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