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讓大殿陷於沉寂。君臣目光相交,在彼此的眼中, 讀懂了那道再清楚不過的眼神。韓擒道:“臣領旨,定不負皇上所托。”此外, 蕭雋還交給韓擒另一件公務,事關邊境駐將。二人談至深夜,三更才歇。*次日,蕭雋在朝會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命李顯義宣讀聖旨,任唐青為邊貿督查使。唐青此行,要前往北方州、西北的幽州和冀州督查邊境貿易,直至將落實下去的政策穩定施行,方才算完成任務。此外,就去年梧郡改革,今年額外增設了幾個地點推行,蕭雋又另外安排幾名官員負責監察跟進。議會散去,唐青才走出大殿,四周便連接迎來官員向他道賀。唐青停在原地與諸位官員寒暄,甫一抬眸,與出來的韓擒迎麵而遇,輕輕點頭,便又與旁的官員招唿。散了朝會,唐青徑直迴府。啟程的行禮已經準備妥當,衣物藥材俱全,裝了兩箱,連同尚書台送來的資料文卷,也另外再裝了一箱。日期定在後天,時下閑來無事,他便在院裏取些發芽的土豆,跟蘭香開了塊小菜地種植。仆人進來傳話,聽聞貴客登門,不等唐青整理衣物,蕭雋已越過大門,目光落在庭院偏角的青年身上。唐青放下小鐵鋤,鞋底還沾著泥巴,迎上前行禮。蕭雋擋了他的動作:“免禮。”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道:“又折騰起你那些土豆了?”唐青笑道:“不止土豆,去年就計劃著在院裏開片菜園,把能種的青菜都種上一些。”他問:“陛下可有吩咐?”蕭雋道:“來看看你。”分別在即,蕭雋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表麵話,也不想做出推開唐青的舉動。如此赤誠袒露的心意,叫唐青一時難以接應。他無法給任何迴應,拎起放下的小鐵鋤,把發芽的土豆埋入挖好的土坑裏。蕭雋把土豆遞給他,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唐青無奈:“陛下。”蕭雋:“隻看看都不行?不做別的。”又道:“也不說讓你為難的話。”日近正午,蕭雋方才從唐青府上離開。待人走後,唐青吩咐仆人把大門關閉起來,即日起,誰來了都不見。他在府上安安靜靜地呆了兩日,直至啟程去往冀州那天才露麵,跟隨在冀襄王的隊伍當中。此行除了有冀襄王相助,蕭雋還給他安排了一行暗衛,韓擒竟也在其中。韓擒檢查好馬車狀況,道:“先生,我扶你上車。”唐青迴絕:“不必。”他踩上馬凳,沿著階梯走入車內坐穩。韓擒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落好車簾,策馬跟在旁邊。隊伍低調離開鄴都,韓擒跟在馬車外,除了定時給唐青送水遞糧,餘下時候就像跟在旁邊的影子,安靜卻又無處不在。唐青所休息的榻下置有抽屜暗層,裏麵碼放解饞的小食,些許常見藥物,還有幾本書籍。他抽出一本冀州風俗打發時間,才出鄴都境內,便聽車外傳來冀襄王的聲音。“唐侍郎感覺如何。”唐青撩開帷簾,透過車窗望向一席玄色簡裝的蕭亭。“迴稟王爺,下官一切安好,謝王爺關心。”蕭亭笑道:“在外就不必遵守這些繁縟禮節,等到冀州以後,侍郎免不得跟著我們入鄉隨俗。”唐青從書籍上解到冀州相關的一些風俗,那兒沒有鄴都城內層層禮節的往來,還聽說邊境的人性格多數豪爽直快。與他有過幾次相處的冀襄王,確有幾分坦率,但這份情緒還是比較內斂溫厚的。在前方策馬的韓擒忽然迴頭,道:“王爺,下官有要事與您相敘。”蕭亭示意唐青在車內好生休息,驅馬朝前方靠近。唐青低頭,繼續心無旁騖地看書。途中幾次冀襄王過來與他問候,過程都被韓擒打斷,與其商議事務。幾次下來,唐青發現其中異常,韓擒似乎故意支走冀襄王。鄴都通往冀州的官道,修繕得還算平整,行駛途中,未受太多顛簸。三日後,官道周圍山野遍布,此時還落了一場春雨。唐青在雨聲的催眠中泛起春困,合起手裏的書卷,倚在榻上半夢半睡。一覺結束時,身子微微沉重,唐青攏緊身上的錦被,掀起簾布,朝外探張視線。韓擒繞迴韁繩,跟在車輿一旁,問:“可是累了?”又道:“過半刻便安營休息,再堅持一會兒。”唐青道:“辛苦韓統領了。”開口時嗓音沙啞,剛出聲,韓擒解開腰間的水囊遞給他。唐青接過:“多謝。”兗州和冀州路途相隔不遠,他身上水土不服的症狀不若去年南行時那般嚴重。盡管如此,唐青不敢怠慢,不願自己的原因致使行程耽誤,盡量避免生病的可能。水溫很暖,這一路韓擒給他準備的水,總是溫度適中,叫他隨時能喝。此舉之心細,隻能是有意而為。他舉著水囊,暗自輕歎。**傍晚前,隊伍停下,駐紮營帳原地修整。部分將士到周圍打水,其餘將士則原地生火,還安排了人手輪崗值守。唐青聽附近的將士閑聊,得知再有兩日就可抵達冀州境內。他從車簾探出身子,正欲搬個馬凳自己下去,旁邊伸來一隻手臂,將他穩穩扶到地麵。韓擒道:“在車內悶了一日,可要到附近透口新鮮空氣。”唐青恰有此意,連續乘坐四日馬車,腿腳乏力酸軟,該適度活動筋骨。他朝對方微微點頭,在其陪同下,到周圍的林間散步。春意闌珊,竹林翠綠,不遠的範圍內有條河流。此時水聲潺潺,岸邊山鳥停留在石子上低頭飲水。夕陽的霞輝散浮於溪麵,粼光閃爍,叫人觀之心情怡躍。唐青在溪邊的石塊上小坐休息,很快,韓擒給他送了新鮮的烤肉,果子和溫水。烤肉用荷葉包括,蘸料齊全,加之用荷葉裹在外層烤,打開便散發出一陣清新濃鬱的香味,肉質鮮嫩,引人食指大動。韓擒把烤肉吹涼,分出最嫩最香的部分,串在竹筷上遞給他。唐青拿著肉串,輕咬半塊,又喝了些水。他背過身,迴避韓擒的目光:“我吃不完,你也吃點。”韓擒目不轉睛道:“剩下的我來解決,先生先用。”誠然,一路上韓擒恪守職責,對他照顧有加,且沒有做任何逾越的行為。可每每對上這人的目光,唐青便立刻讀懂裏麵的堅持。韓擒並非不爭,隻是在等,退迴到原地,等他開口。但他不會再迴頭,不想置韓擒於兩難之境。腦海浮現出許多前些日子關於他們兩人的非議,唐青放下烤肉,挑了個果子慢慢咬。他道:“家中最近如何?”韓擒:“入春以來,父親手臂成日疼痛,此為斷臂以後殘留的舊疾,請了宮內的禦醫診治,情況已經穩定,大哥還是如從前那般。”唐青微微點頭:“好好待他們,你父親跟大哥,一直都很關心你。”韓擒默然。見天色暗下,唐青準備返迴馬車休息。他剛走幾步,便被韓擒拉住手腕。風迎麵襲來,打下幾片竹葉。“先生……你可願意等我。”等他處理好韓家的事,安置好父親和大哥。唐青閉起眼眸,複又睜開,慢慢掰開腕上的手掌。“阿擒,原來不是說好了,分開就不要迴頭,你我都有要承擔要做的事情,做個朋友也挺好的。”韓擒:“不……”他自背後攬上唐青的腰肢:“求您等我,我定會——”唐青:“定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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