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菌禮貌性的去看望了一下據說不知是何緣故突然昏迷不醒的南納王子。


    沒有外傷,沒有內傷,身體健康,臉色紅潤的甚至比白菌都有氣色的多,沒有突然遭受巨大打擊或是什麽刺激。


    毫無征兆,沒有任何緣故的陷入了昏迷。


    如果不是各種刺激人清醒的方法都試過了,人都依舊沒有醒來,確定是真的陷入了昏迷無法被喚醒,他簡直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可是沒有原因,怎麽會突然昏迷?又怎麽會喚不醒?


    怎麽看都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白菌象征性的去看了一眼,莉莉安王後正擔憂的守在南納床前,連他到來也未曾分心去看,每隔一會兒就要抓住旁邊的醫師問上幾句:“南納他現在真的沒事嗎?那他為什麽還不醒?你是不是在騙我?他的身體真的沒有什麽問題嗎?他要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


    師醫不厭其煩的重複著方才說過的話,從麵部表情來看,他似乎已經麻木了。


    在一邊靜靜的聽完醫師的迴複後,白菌基本確定了情況,明白了是怎麽迴事。


    確實沒有什麽問題。隻不過是某些願力深重的祈願,在不該應驗的時候應驗了。


    完全可以當做,做了一場比較久的夢,睡上一覺,等夢結束了,人就會醒了。


    不過白菌並沒有打算多嘴,有時候讓父母多關心關心孩子並不是一件壞事。於是不失禮貌的簡單關心了幾句,就又離開了。


    出了宮殿,隱約聽見一陣空靈悠揚的樂聲傳來,緩慢綿長,像是首安眠曲。


    白菌支開了身邊欲要跟隨的侍女,循著樂聲的源頭找了過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獨自在海邊吹奏海螺的緹絲。


    緹絲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到來,隻是看了一眼便收迴了目光,繼續認真的吹奏著。


    直到一曲吹完,才重新抬眼看他。


    緹絲:“你醒的很快。”


    “本來應該會再晚一些的,感謝您的手下留情。”白菌半真半假的說。


    緹絲輕笑一聲,似乎是覺得有些諷刺,問道:“怎麽說?”


    “因為真正的桑陌,也就是您曾經遇到的那位歐麗安,不會那‘善良’。”


    桑陌的手段絕不會隻是那麽簡單的跪一跪,說幾句紮心的話,最痛的也就是踩斷幾根手指那麽輕鬆。


    雖然不可否認,作為手拿答案的透題選手,白菌的破局難度係數肯定是要低上很多的。


    但能被那個人連續罵上幾個小時,且一直強調她的“瘋”和“不正常”,在這麽長時間裏,隻是這麽低級的折磨手段,且幾乎沒有遭受到什麽身體折磨,實在是很不合理。


    一個人的習慣嗜好是不會隨時間輕易改變的。


    所以哪怕是多年前的她,也不見得就會比現在善良多少。


    唯一的可能性就隻有:這個基於緹絲記憶所製造的幻境,並不見得完全複製了緹絲的記憶來進行1:1還原,而是在某些地方做了些無傷大雅的小改動。


    比如,大大削減了原本所要麵對桑陌的痛苦折磨。


    哪怕是利用曾經的記憶製造幻境來拖延敵人為自己爭取時間,她還是不可避免的在心軟。


    因為身處幻境的那些人本就不是她,自然不會承受她心靈上的痛苦,而在此前提下,那些身體上的痛苦,也被她近乎全部的“美化”掉了。


    “美化”了某些記憶片段,讓在幻境裏的人沒有那麽難過。


    緹絲從來沒有變過。


    一如很久之前的那個夜晚,麵對即將唾手可得的靈魂,人魚公主在海岸邊躊躇半天,最終還是選擇放棄,悄然離開。


    於是那一晚,她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緹絲沒有否認白菌的話:“你很聰明,難怪他們都那麽在乎你,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白菌唏噓:“這麽溫和的手段,都要讓我懷疑是不是真的不忍心殺我們了,所以才放水放了條太平洋出來。這麽過分善良,對敵人仁慈,可是對自己的殘忍。”


    緹絲這次否認了:“不,我真的有設想過讓你們全都死在這裏,並且一度欲將這樣的想象付諸現實。”


    白菌有些意外:“是嗎?難得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緹絲反問:“我能有這樣的想法一點也不奇怪吧?”


    她平靜的敘述著,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感情起伏:“我恨你們,恨你們為什麽不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世界裏,卻要跑來摧毀我的家園;恨你們可以毫無理由的肆意傷害我所在乎的一切;恨你們的出現奪走了我最親最愛的人;恨你們貪得無厭,永不知足。”


    她低頭看著海麵,垂眸淺笑:“我想讓你們死在這裏,一點也不奇怪吧。”


    “畢竟我早就因為你們而一無所有了不是嗎?”


    “確實。”白菌認同道:“相反,你不想弄死我們,才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為什麽沒有行動呢?於心不忍?應該不是吧。”


    “讓我猜猜看——是因為知道殺了我們也無濟於事,故事的走向依舊不會有任何改變,還是隻能以悲劇收場。甚至可能還會因為你的一時衝動,而讓這場悲劇的發展變得更為慘烈,最後狼狽收場,而下一次依舊會重蹈覆轍,不是我們也會有其他人。世界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無法打破它,改變它的走向,就隻能一直循環下去,周而複始。”


    “你很清楚的知道,殺掉我們隻能作為一種最下等的宣泄情感的手段,除此外,毫無益處。”


    “與其浪費時間來殺人髒了自己的手,不如從我們身上獲取點有益的東西,比如說——怎樣打破莫比烏斯環的詛咒?”


    “我說過,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緹絲站起身,一步步朝白菌走近:“做個交易吧。你幫我完成我想要的,我就給你你想要的。”


    白菌笑道:“我可沒那麽大能力,畢竟關於我的劇情就那麽大一點,還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橋段,好像不太能做到扭轉乾坤的能力。要挑合作對象,你的最佳人選應該是禦希,她的可利用價值明顯要比我高吧。”


    緹絲搖頭:“不,我隻跟你交易。”


    白菌挑眉:“怎麽,在緹絲公主眼中,我的利用價值居然比海巫婆還高嗎?”


    緹絲肯定道:“是,因為那些人都很在乎你。你口中的禦希,不是個很容易就能被人拿捏的人,我沒有把握能保證跟她直接合作,她不會反水,而且,她們要完成的目標,本就是要讓這個世界徹底毀滅。”


    “目標相反的人是很難達成一致的。”


    緹絲看著他,目光中罕見的出現一絲疑惑:“但你不一樣,你的想法和與你一行之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樣,說不上好還是不好,可如果非要將賭注押在一個人身上,那我還是願意選擇你。”


    “我有你所需要的東西,算是其中一個可以用來交易的籌碼。”


    “你不願意也沒有關係,就像我剛才所說的,他們都很在意你,就算是表麵上看起來毫不在意,甚至厭惡,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隻要在意你,我手上的東西就是威脅所有人的籌碼,總會有人妥協的,除非他們願意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


    白菌明白了,簡單翻譯了一下:“因為要拿我威脅人,所以打個巴掌給顆甜棗。事實上跟我交不交易,合不合作都不重要,隻是因為我是當事人,所以才給我個知情權,反正東西最後還是我的。是這個意思嗎?”


    緹絲:“怎麽理解都行,看你喜歡。”


    當事人對此感觸不大,但覺得緹絲的信心倒是很足,於是不免潑起了涼水。


    “雖然但是,我覺得你對其他人最好別抱有什麽太大的信心,畢竟在座諸位都不是什麽善茬,狠起來六親不認的。萬一最後機關算盡算盤還落了空,豈不是會很失望?”


    緹絲眨了眨眼:“是嗎?他們會不會被威脅到,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白菌“噗嗤”笑出聲:“怎麽一個兩個都把我想的跟妖精一樣,那麽無所不能,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要是真知道他們表麵上對我喊打喊殺,其實背地裏都恨不得哭著求我別死,怎麽還會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是不是?”


    緹絲微蹙起眉,似乎對此並不認同,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白菌出來吹了會冷風,身體有點不太受得住,就準備掐住話頭迴去休息了:“好了,一個隻需要知情權的劃算買賣,我當然是同意了。”


    他無不遺憾:“本來打算這個世界安心養老,好好躺平的,真可惜天不遂人願這麽好的擺爛機會還是被浪費了。唉……”


    像是好不容易熬到了退休年紀,又已經幻想好自己退休後的美好時光該怎麽過,卻被突然當頭一棒,重新返聘上崗的悲催職工。


    白菌的每一句話裏都充滿了哀怨:


    “趁著劇情沒開,他們人都還在夢境裏麵,還能享受一陣安靜時光,我還可以去稍微休息休息,補補覺。要是等他們都出來了,還指不定會鬧成什麽樣子。”


    “真是……連個休息時間都要趕那麽緊。”


    活跟他真是來這度假旅遊的一樣,居然詭異地聽出了一種假期被打擾的不爽感。


    緹絲不太明白他的心理,但能從他臉上清晰的看到“希望所有人都別放出來打擾我睡覺,能關多久關多久”的直觀表現。


    臨走前他又插了句題外話:“不去散播一下愛心,關心關心突然昏迷不醒的可憐王子嗎?”


    “沒有這個必要的吧。”緹絲說:“關心他的人有那麽多,不會缺我這一個的。”


    “哦。不想關心啊。”白菌:“我還以為你在這吹安眠曲,是想讓他有個好夢呢。”


    緹絲:“……”


    “畢竟也算是認識了這麽久的朋友,隻是想讓他休息的好一些而已。”


    白菌點頭:“嗯,我懂。吹安眠曲不是關心,隻是因為想練歌順手。大家都隻是很單純的利益關係而已,目的是為了靈魂,愛隻是靈魂的附贈品,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為了靈魂,沒有夾雜絲毫個人情感。隻是偶爾會稍稍關心一下工具人的身體狀況,當然,這也是為了未來的長期打算。”


    “純利益關係綁定嘛,大家都是朋友,我懂的。 ”


    緹絲:“……”


    “不過靈魂是一種很虛無縹緲的東西吧。”


    白菌突然說:“這種沒有實體的概念性東西,你要怎麽確定到底有沒有獲得?”


    “萬一沒有獲得,但是有什麽東西讓你造成了誤會,覺得自己獲得了,你要怎麽判斷它是否存在?又或者, 萬一早就已經獲得了,但因為它無形無感,所以你並不知道,你又該怎麽確定你沒有獲得?而不是你早就擁有了靈魂,隻是你不知道。”


    “總是要有什麽判定的依據吧。”


    緹絲異樣的沉默,讓白菌知道了答案 。


    “你不知道。”


    白菌:“因為就像我說的那樣,靈魂是個很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人告訴過你得到靈魂是什麽樣子,你對它一無所知。所以你不知道,擁有靈魂會是什麽樣的感覺,會產生怎麽樣的變化。”


    他笑起來,難掩揶揄:“真不錯,薛定諤的靈魂。”


    “比起追求一個虛無縹緲,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東西。緹絲公主不如想想,你最開始是因為什麽,才會想要得到靈魂?總不會憑空就多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願望,或許想到了最初的心願,就能夠實現現在的願望了呢。”


    白菌點到即止,也不管緹絲會不會迴應就打著哈欠走遠了。


    “不行了,我是真困的受不了了,這麽強行高強度的加班,我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海邊的風簡直不是人吹的,我這麽瘦弱不能自理的身體怎麽扛得住?您不想我真的當場死在這裏吧。緹絲公主可以試著想一下我說的話,我就不在這繼續扛了。”


    “先走一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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