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玲瓏翻個白眼,沒好氣將他拉到一邊:“這是人家小兩口自己的情趣,你瞎摻和什麽?湊熱鬧也不是你這麽湊的。”


    葉寒舟委屈巴巴又不甘心:“寧長寂這狗東西,裝小白臉騙得我們好苦。我好歹是顏兒的兄長,妖界攝政王,罵他兩句出出氣怎麽了?”


    “閉嘴。”罵幾句出出氣本來沒什麽問題,問題是他這做派也太不要臉了。


    寧長寂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再讓他這麽嚎下去,葉流雲一世英名恐怕會丟得連渣都不剩。


    葉寒舟還是對寧長寂很不滿又不敢反抗,隻得躲在樂玲瓏身後用眼神示威,還故意揚起拳頭作勢要揍他。


    寧長寂:“……”


    樂玲瓏簡直沒眼看,強壓著火氣將人擋在身後向寧長寂行了一禮:“抱歉,剛剛是我失態了。我知道寧公子你沒有害人之心,你甚至是想守護天下蒼生。但我還是那句話,他做的已經夠多了,不欠任何人。”


    寧長寂恭敬還禮:“我明白。從此以後,不會再提。”


    樂玲瓏深深吐出一口氣:“既然事已至此,你又問到我頭上來,我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觀。等三個月後吧,等我與寒舟大婚後。無論你想問什麽,我都可以迴答你。知道的我直接告訴你,不知道的,我替你卜算。”


    “其實……你不必如此。”事到如今,寧長寂反而不想為難她。


    “我樂玲瓏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你們都敢做的事情,憑什麽我不敢?”樂玲瓏驕傲挑眉:“但是,我現在隻想成婚,就算是天塌下來也阻擋不了我。待我成婚後,一切都可以商量。至於現在嘛,一切免談。”


    寧長寂隱隱心中有數:“明白。若有用得上寧某的地方,樂姑娘盡管開口。”


    葉寒舟立刻不懷好意接話:“我們缺個媒婆。”


    寧長寂還真認真思考了片刻:“能給兩位牽線搭橋,倒也是寧某的榮幸。”


    這是對葉流雲的尊重,對先聖的尊重。


    葉寒舟卻被幹沉默了:“……”


    樂玲瓏實在不想看他繼續丟人現眼,不由分說將人拉走:“擇日不如撞日,既然話都說清楚了,幹脆我與寒舟現在就出發去他封地籌備婚禮事宜。朝顏宮一切事務就交給你倆了,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請自行解決,別來煩我們。”


    寧長寂轉過身,再次端正一禮恭送。


    罵罵咧咧的薑盈古怪地打量他幾眼:“你平常不是最看不慣葉寒舟嗎?還在我麵前進讒言,今日怎麽這般謙遜有禮?”


    不等寧長寂答話,她再次古怪開口:“你與玲瓏究竟在打什麽啞謎?聽你倆的意思,你好像已經知道了葉寒舟轉世前的身份?”


    “嗯。”寧長寂知道瞞不過薑盈,幹脆承認。


    薑盈默了默,試探著問:“葉、葉……葉流雲?”


    寧長寂猛然抬起頭,張張嘴:“你……你如何知曉?”


    薑盈忍不住翻白眼嗤笑:“你以為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啊?我跟玲瓏姐姐的關係,可比你近多了……”


    樂玲瓏無意中說的那些話,寧長寂能發現蛛絲馬跡,她當然也能。


    她們倆的關係,也確實很親近。


    樂玲瓏的那些胡言亂語,薑盈當時雖然一笑了之,但次數多了,也漸漸會深思。


    再結合那些蛛絲馬跡,她心中早就有所猜測,隻是一直不確定。


    直到今日聽見他倆的話,再看看寧長寂對葉寒舟的態度,想猜不出來都難。


    寧長寂啞然失笑:“好吧,倒是我低估你了。”


    薑盈沒有迴答他的話,神色反而漸漸凝重起來:“玲瓏姐姐的時間……是不是不多了?”


    寧長寂垂下眼瞼,眼底幽深一片:“她說,這是她最後一世,也是她最後的機會。”


    此言一出,兩人都沉默了。


    如果這個樂玲瓏,就是六千八百年前那個樂玲瓏的話,她活在世上已經將近七千年。


    當今修真界,就算是九轉金丹境的大修士,也不過一千多年壽命。


    樂玲瓏能活到今天,肯定用了非常手段。


    當時樂韶泉就說過,偷天換日那等邪術,就是樂玲瓏搞出來的東西。


    結合樂氏每隔幾百年就會選出一位聖女的事情來看,她能活下來,百分之百用了非常手段。


    比如——


    一直奪舍。


    又比如——


    一直竊取命格。


    總之,手段不會太幹淨。


    無論是哪一種,作為一個本來就不該存在於世間的人,她都會像蕭若塵一樣得不到天道任何庇佑。一直不入輪迴,神魂也越來越虛弱。


    曆經七千年,她的神魂隻怕已經衰弱得不成樣子。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最後的結果絕對是魂飛魄散,永生永世入不了輪迴。


    所以,這些年無論鍾離斐如何糟踐他,樂玲瓏都始終無怨無悔守在他身邊。


    因為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是她最後一世,甚至是最後一段時光。


    她想在這最後的日子裏完成多年夙願,陪伴在葉流雲身邊。


    也正因如此,她可以隨意以百年壽命為代價卜卦。反正神魂都要碎了,空留軀殼也沒什麽用,不如拿來還人情。


    她也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不在乎外界的一切,一門心思隻想與葉寒舟成婚。


    這是樂玲瓏活在世上的意義,是她苦苦等待七千年想強求的一個結果。


    她真的……


    沒有太多時間了。


    對於樂玲瓏這種行為,寧長寂和薑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說她執著吧,她和葉流雲曆經磨難始終不能修成正果。


    就連期盼已久的婚禮,都是在他赴死前的頭一天晚上匆匆成婚,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婚禮。


    新婚第二日,樂玲瓏就眼睜睜看著摯愛在眼前灰飛煙滅。


    在葉流雲死後,她也始終是樂姑娘。無名無份,連守寡的資格都沒有。


    葉流雲還抹去他們曾經結下的道侶契,讓她上天入地,再也尋不到他。


    或許就是害怕再也找不到葉流雲,樂玲瓏根本不敢死,不敢入輪迴。


    因為她一旦入了輪迴,就有可能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與他不複相見……


    說是人之常情吧,她執著了這麽多年,似乎還害過不少人,造過不少孽,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等待。


    葉流雲當年以身祭天魂飛魄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來世。


    樂玲瓏卻這般執著,不惜一切代價留在世間。踏遍千山萬水,到處尋找他的蹤跡。


    這七千年,她其實一直在求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結果的結果。


    再說葉流雲,他確實辜負了樂玲瓏。


    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蒼生。


    若是沒有他的犧牲,可能這個世界早就崩塌了。


    他抹去契印,也是不想樂玲瓏太執著,想讓她放下過去。


    結果,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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