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薑盈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老廢物學人精的毛病又犯了,我們這邊天道培養出一個葉流雲,他就如法炮製培養出一堆。我剛還奇怪呢,溜過來那隻老鼠看著也是個仙門弟子,而且修為不低。怎麽賊眉鼠眼狗眼看人低,一點素質都沒有。能為偽天道賣命的,估計也是個垃圾敗類。”


    談修明認同她的看法:“從那些人的記憶中,我們大約可以猜出,自從偽天道得知葉流雲的所作所為後,這幾千年來,一直陸陸續續在萬靈界挑選跟他臭味相投,又自以為懷才不遇的修士。加以培養引導,妄圖讓他們打破兩界壁壘,再仗著修為統治我們這個世界。”


    “天道的存在以人為本,隻要徹底控製了我們這個世界。他吞噬掉原有天道,是遲早的事。”寧長寂一眼看透他的狼子野心。


    “其實這幾千年,偽天道和他養的老鼠們一直在嚐試打破壁壘。直到五百年前,他們終於成功了……”


    也給他們這個世界,帶來一場浩劫。


    幸虧整個修真界齊心協力,才勉強將他們誅殺,勉強封住界門。


    整件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


    薑盈聽沉默了。


    許久之後,她心情沉重的開口:“我一直覺得,我這些年的日子很苦。時至今日才知道,當年若不是諸位前輩舍生忘死,我恐怕連豬狗不如的機會都沒有。我就是隻螻蟻,能被輕易踩死的螻蟻。”


    寧長寂也聽沉默了,垂著眸子一言不發。


    薑盈閉了閉眼,沉聲道:“我這一路走來,總有人跟我講大義說蒼生。談修明跟我說,薑舒君跟我說,應均也跟我說。其實時至今日,我依舊不太明白。但是現在我好像有點明白了,讓大部分人都能好好的活著,有尊嚴的活著,或許就是你們的堅持和大義。”


    寧長寂輕輕握住她的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其實你說的對,心中有愛,和守護蒼生不衝突的。”


    薑盈迷茫:“什麽潮什麽煙?這咋還扯上蛋了?你在罵人嗎?”


    談修明眼角微抽:“……”


    寧長寂也忍不住失笑:“不重要,你也不一定非要懂這些大道理。其實你一直有自己的準則,一直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做你自己就好,不必強求。”


    談修明評價:“不拘小節,有大義。”


    薑盈聽見這種話就頭疼:“別別別,你可千萬別誇我。阿瑄說的對,我做妖一直有自己的準則。憑我自己的聰明才智,也能判斷出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不接受外界任何幹擾。”


    談修明紆尊降貴給她倒杯茶:“那若是異界再有人來犯妖皇可會出手相助?”


    薑盈心安理得接受他奉的茶:“那當然。這幫混蛋居心不良,想作威作福欺壓我妖界子民,本殿豈能讓他們得逞?”


    談修明又奉上一杯茶:“若有朝一日我不幸身死,還請妖皇助鍾山一臂之力,助東州一臂之力。”


    這話薑盈非常不喜歡聽,重重將茶杯砸到桌上:“我應朝顏一代妖主,不是葉驚濤那種鼠目寸光的蠢貨。既然已經知道如今天道虛弱,九州山河鼎丟失,整個世界都快崩塌了,就不可能隻想著爭權奪利。界門和偽天道究竟意味著什麽我也很清楚,不可能會袖手旁觀,更不可能像葉家那樣還想著渾水摸魚。


    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現在依舊不是很懂,我隻知道我應朝顏生來驕傲,一身反骨,絕對不可能淪為螻蟻。我也還沒活夠呢,不想和這個世界一起灰飛煙滅。我還要保護我身邊的人,保護我妖界子民。今日就算你不說,隻要是我該做的能做的,就絕對不會推諉。”


    談修明舉了舉手裏的茶杯:“妖皇大義。”


    薑盈突順水推舟:“我一直認同葉流雲當年的做法,也從來就沒想過要與東州交惡,更沒有什麽要一統天下的野心。我做的打算,一直都是先一統南境妖界,然後與東州議和,與魔域議和。


    說到此處,她扭頭看向寧長寂:“魔尊,願意與我們妖界議和嗎?等我迴南境舉行個祭天儀式,正式成為妖皇之後就跟你們魔域簽訂和平協議,先停戰一萬年怎麽樣?”


    寧長寂一口答應:“自然沒問題。鍾離斐既然已經主動找上門,想必也是有此心的。這次迴去之後,我便與他攤牌。”


    薑盈滿意的轉頭看談修明:“我以妖皇之名代表南境妖界,寧長寂以魔尊之名代表北疆魔域,鍾離斐以流光城主之名代表西荒,我們三域之前就有議和的打算。當然我們也不是排擠東州,隻是葉驚濤狼子野心。我們計劃著先將他的罪行公諸於眾,換個聖君再說。如果你談修明願意代表東州宗門與我們和談,那我們自然也是願意的。”


    寧長寂幫腔解釋:“九州山河鼎已經關乎整個世界生死存亡,我與顏兒一直計劃著與西荒議和,與東州議和,一起來解決這件事。如今又有偽天道和界門一事夾雜其中,恐怕真的要集整個修真界之力才能解決。”


    “一百多年前,九州山河鼎丟失。正好在那個時候,界門封印減弱。若說兩者之間沒有關聯,我是萬萬不信的。”


    “我們信不過葉驚濤,但信得過您……”


    妖皇和魔尊你一言我一語,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談修明不能不領情:“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從長計議。”


    薑盈表示理解:“確實還需從長計議,咱們心中有數便好……”


    談修明雖是宗門魁首,但宗門和魔界、妖界可不一樣。


    要真有什麽大事,還需要各宗宗主坐下來詳談。


    談修明和萬劍宗有著主導地位,卻做不到一意孤行,更代表不了整個東州。


    那麽多的宗門,肯定也有人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和談二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不會容易。


    好在薑盈和寧長寂也不急。


    薑盈沒正式祭天成為妖主,葉驚濤的問題也沒解決掉,鍾離斐那邊更沒個明確的說法。


    等他們將這些事情全部處理幹淨,談修明這邊應該也差不多了。


    屆時,一切水到渠成……


    談修明自然沒什麽意見。


    三人又敲定了一些細節問題,整件事差不多就這麽定了。


    薑盈和寧長寂也該起身告辭。


    臨行前,她取出之前一直沒送出去的那幾壺,又取出夢嫣嫣所贈的桃花枝,一並推到談修明麵前:“事到如今,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對夢嫣嫣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對是錯。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收下吧。你以後要是想她了,可以試著喝一杯。你已經盡到自己該盡的責任,何必再為難自己?”


    談修明垂眸盯著那枝燦爛的桃花,有一瞬間的失神:“既知不相見,不如不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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