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盈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前輩的意思是?”


    談修明又恢複平靜:“當年東州宗門曾與流雲聖君有約,不插手凡塵俗事。但雍州葉氏或葉驚濤若敢危害蒼生,本座與萬劍宗定不會袖手旁觀。”


    有他這句話,薑盈就放心了:“這可是你說的。等我們找齊葉驚濤的罪證審判他時,萬劍宗可要給我撐腰。”


    “萬劍宗不會給任何人撐腰,隻會守正驅邪,還天下清明。”


    “你非要這麽說的話也行吧。”薑盈順手遞上一枚傳訊玉簡:“我知道萬劍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門,還有你談修明坐鎮。但九州山河鼎事關天下蒼生,若是遇到麻煩,可喚我夫婦二人前來相助。”


    她本以為他不會接,


    沒想到,談修明接了,還取出兩枚玉簡,分別交給薑盈和寧長寂:“如今亂局已起,自當守望相助。”


    薑盈忍不住笑出聲:“我從前還以為,你很迂腐呢。”


    談修明淡聲道:“天下九州,山河九鼎。上古時,妖界、魔域,皆在九州之內。”


    劍聖說話,還是這麽高深莫測。


    換成十年前的薑盈,根本聽不懂。


    她嘖了一聲:“既然你認同眾生平等,那你為什麽就不能對夢嫣嫣仁慈一點?沒讓你倆放下自己的責任談情說愛,見上一麵總是可以的吧?就算不能見麵,用玉簡傳個訊很難嗎?”


    談修明瞥她一眼:“我還以為,你終於明白何謂蒼生為重。”


    薑盈一下子就火了,蹭一聲站起身:“你少給我講這麽多大道理,也別給我亂扣戀愛腦的帽子,我什麽時候說過兒女情長比天下蒼生更重要?我是說,你們有自己的責任要肩負無可厚非,但是,沒必要鬧成這樣。就算是朽木都長木耳,活生生的人有點七情六欲怎麽了?哪怕不能相守,既然這麽放不下對方,弄一對碧落黃泉鏡偶爾見一麵很難嗎?你特麽的要是買不起,老子送你啊。”


    “沒必要。”


    “給老子說人話。”


    “從我決定迴萬劍宗繼承宗主之位的那天開始,我便已經下定決心斬斷塵緣。此生此世,守護蒼生便是談修明的道。”


    “我他媽到現在都不明白,你守護蒼生跟你愛一個人,究竟有什麽必然的衝突?你愛的人,難道不是蒼生之一嗎?我始終認為,若是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不知道怎麽去愛,又怎麽會知道該如何去愛天下蒼生?”


    談修明清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她:“也不無道理,這或許,就是你自己的道吧。”


    薑盈聽到這種高深莫測的話就想抓狂:“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當年你問我,因何而執劍。我跟你說了,我想渡自己。我想弄死那些妄圖欺辱我,不給我活路的人。我要活下去,要堂堂正正,高高在上的活下去。


    如果現在你現在問我,我還是那句話。因為我要先渡了自己,才能去渡我愛的人。隻有我和我愛的人都好好的,我才願意去渡那些與我無關的人。


    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妖性難改也好,反正我沒有那麽高尚的覺悟要舍己為人。我願意為天下蒼生出一份力,但我絕對不會因此為難自己。”


    “嗬……”談修明突然輕笑一聲:“你說的,就算是朽木也能長木耳,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人有七情六欲,有私心雜念乃是人之常情,也是天經地義。”


    “嗯?你竟然會笑?”薑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談修明,原來你不是麵癱啊。”


    “……我從來也沒說過我是。”


    “哦,那你笑什麽?”


    “你終於找到了你自己的道。”


    “停停停……”薑盈趕緊抬手阻止:“你們東州仙門的大道理我聽不懂也不想聽,這就是我做妖的準則而已。我要先保護好自己,然後誰對我好,我就對他好。在此之外,要是有那個能力,我也願意去渡一渡所謂天下蒼生。但我始終認為,我愛一個人,和我願意為天下蒼生出一份力不衝突。”


    談修明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人與人,終究是不同的。我已斬斷塵緣,往事不必再提。兩位請迴吧,以後若是事關天下蒼生,談修明隨時恭候。若舊事重提,不必再來。”


    這家夥怎麽油鹽不進呢?果然是又臭又硬。


    搞個碧落黃泉鏡偶爾聊聊天,怎麽就耽誤他守護蒼生了?


    薑盈想罵人:“@#¥%&*&!@#¥%&*……”


    髒話還沒罵完呢,腳下的地麵毫無征兆地顫抖起來。


    不是那種輕顫,是劇烈的抖動。


    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虧被寧長寂及時扶住。


    談修明臉色微變,取出佩劍的同時,快步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腳步微頓:“既然天意叫你們撞上,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薑盈和寧長寂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跟著談修明一起走出山洞,太陽已經升起,但縈繞在思過崖周圍的霧靄依舊沒有散去,反而比先前更濃。


    眼看談修明毫不猶豫縱身跳下山崖,薑盈和寧長寂也一起跟著跳下去。


    她本來還很疑惑,以談修明的修為,為什麽不直接瞬移過去,竟還要選擇跳崖這麽樸素的方式。


    但隨著身子漸漸向崖底墜落,薑盈發現表麵上風平浪靜的思過崖底竟濁氣叢生。


    不知從哪來的罡風一道一道唿吹過,猶如鋒利的刀片割在人身上。


    薑盈堂堂九轉金丹境修為,臉上都被割出幾道血痕,裙子也被撕得破破爛爛。


    若是七轉金丹境以下修為,隻怕在跳下來的瞬間,就會被罡風撕裂成碎片。


    也幸虧她修為高,才能迅速在周身築起一道結界護身。


    又幸虧寧長寂及時拉住她的手,兩人才能手牽手平穩落地。


    可在落地的一瞬間,薑盈又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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