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盈一下子沉默了,許久不吭聲。


    她之前找樂玲瓏要三卦,其中一卦當然是給自己的,也如願得到了結果。


    另外一卦,就是給寧瑄的。她想搞清楚天一為什麽總分不清他和葉淩霄,想搞清楚為什麽在第二次預知未來裏,好像是他以一己之力對抗那不知名的玩意兒。更想替他搞清楚,他想要知道的很多事。


    這第三卦嘛,薑盈是為這個世界求的。


    可是樂玲瓏說不能算,她聽勸,早已放棄了這個念頭。


    如今心心念念的第二卦突然擺到眼前來,她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怎麽辦。


    樂玲瓏突然笑了一聲:“就衝你這份心意,這一卦,我樂玲瓏給他算。”


    薑盈忍不住白她兩眼:“什麽心意不心意的?你不要命啦?我對他的心意關你什麽事?需要你來插手?”


    樂玲瓏隻是笑:“原來當初你幫我去砸鍾離斐的婚禮,是真的不求迴報,是真的隻想問我一個問題。即使如今我將這個機會放到你眼前,依舊不想抓住。”


    不愧是天下第一命修,看的就是透徹。


    薑盈長長歎口氣:“算了吧,你隻需要迴答我那個問題即可。我真的從來沒想過,再要你一卦。”


    樂玲瓏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似笑非笑:“你不會以為,這世上所有人都是你吧?”


    “什麽意思?”


    “你不會以為,我樂玲瓏每算一卦,都要以百年壽命為代價吧?”


    “……不是嗎?”


    樂玲瓏白眼翻上天:“如果真是這樣,那天底下的命修早就死光了。我定州樂氏,墳頭上的草也早就比你還高了。窺探天機會遭反噬沒錯,那也要看窺探的是什麽樣的天機。總不能我看一眼路邊阿貓阿狗的命數,也要遭反噬吧。”


    樂玲瓏說窺探所謂的滅世之劫事太大,費命,原來是這個意思。


    薑盈猜測道:“所以……隻有為我算,才需要付出那麽大的代價?”


    樂玲瓏道:“簡單點說,就是你身上背負的因果越重,糾葛越深,牽扯的事越大,越費命。”


    薑盈更好奇了:“你總說我命格特殊,到底有多特殊?”


    樂玲瓏:“都快紫成茄子了。”


    寧長寂突然抬頭,詫異看她一眼。


    原來,樂玲瓏也能看得見這世間氣運。


    薑盈卻不明所以:“什麽茄子?”


    樂玲瓏笑笑沒有迴答,隻是反手指向寧長寂:“他沒你那麽紫,也沒你那麽特殊。確實也是罕見的身負大氣運者,但為他算一卦,還不至於要費命。”


    樂玲瓏嘴硬心軟,很多時候似乎就喜歡粉飾太平。


    薑盈不太相信:“你可別騙我。”


    樂玲瓏翻白眼:“我有毛病啊,拿自己的壽命騙你?你怕是不知道,東州大祭司一直都是我們樂家人,沒事就算天算地,一年不知道要卜多少卦。如果每次都以壽命為代價,我們樂家早就沒了。”


    薑盈一想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


    在認識樂玲瓏之前,她大概知道窺探天機會遭反噬,卻不知道命修卜卦,竟還需要以壽命為代價。


    看來,她是真的有點特殊。給寧瑄算一卦,也沒那麽困難。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薑盈勉為其難答應:“那行吧,不過先說好,砸鍾離斐婚禮是我自願的。純粹是看白清瑤和她那傻逼侍女不順眼,想給他們找點事。你不欠我什麽,隻要迴答我那個問題就好。要是撐不住,不必勉強。”


    樂玲瓏歎息著站起身:“那應均老謀深算,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傻不拉嘰的後代?你們應家真是沒人了。”


    薑盈吐槽:“……我們應家要是有人就麻煩了,肯定是外麵有人了。”


    “……”


    樂玲瓏噎了一下,默默轉身離開:“我先迴去準備準備,這一卦三日後再算。”


    走到門口時,她又折迴拍拍薑盈的肩膀:“兩個相愛的人能在一起不容易,有誤會說開就好,別為難自己。”


    待樂玲瓏離開後,寢殿內隻剩下薑盈和寧長寂兩人。


    她本能的覺得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有些話確實該攤開來說。


    有些事兒,也該向他解釋解釋。


    可還不等薑盈開口,寧長寂已經默默轉身離開。


    她隻能撇撇嘴,歎著氣倒在床上攤成一張龍餅。


    另一邊,樂玲瓏迴到自己的寢殿後,慢條斯理從儲物袋中掏出一麵碧落鏡擺到桌上:“有事?這迴又是想讓我幫你的白清瑤診脈保胎,還是想讓我幫你安撫各位長老?”


    鏡中映出的,是鍾離斐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他沉默了許久,才嘶啞著聲音開口:“玲瓏,你什麽時候迴來?”


    樂玲瓏順手摸出一壺酒擺到桌上,扯開封口往嘴裏灌了一口,不冷不熱道:“你之前不是想遠遠將我打發到烏雅城嗎?怎麽如今我離開了,你反而舍不得?”


    鍾離斐下意識偏過頭:“我是希望你離我和瑤兒遠遠的,但我希望,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


    “在眼皮子底下離得遠遠的,鍾離斐,你眼皮子夠長的呀。”


    “你……”


    他是真的怕看到樂玲瓏,怕聽她提起跟那個人的過去,更怕從她眼睛裏看到那個人滿滿的影子。


    可他又忍不住想離她近一點。


    烏雅城是西荒最外圍的城池,離流光城夠遠,又在他的掌控之內。


    他既看不到他不想看的那些,又能隨時知道她好不好。


    這是他想了很久很久,才為他們這段畸形的關係,找到的最好結果。


    樂玲瓏還在氣頭上,根本不想跟他廢話:“你沒事了吧?沒事就去陪你的瑤兒妹妹,別打擾老子喝酒。”


    “樂玲瓏。”鍾離斐大聲叫她的名字。


    “鍾離斐。”樂玲瓏聲音比他還大。


    鍾離斐沉默了一會兒,眼底突然染上幾分期待:“玲瓏,你是在跟我置氣嗎?因為我迎娶瑤兒,你嘴上說不恨我,實際上跟我置氣?”


    樂玲瓏實在搞不懂他為什麽那麽希望自己恨他,為什麽要逼著自己去恨他。


    難道她對他的愛,真的那麽讓他窒息?


    可明明……


    上一世,他們是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是記載進史書裏的深情厚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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