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男人吧,平常看上去光風霽月,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可某些時候,身上總會散發出一種很奇怪的氣勢。


    那種深沉陰鬱的感覺,讓她堂堂蒼瀾王都頭皮發麻。


    就比如第一次在飛仙水榭遇見吧,他所帶來的壓迫感,讓她幾乎以為他的修為甚至在自己之上。


    薑盈突然想起在平城做的那個夢。


    夢裏的寧瑄入了魔道,黑發黑眸黑衣,一身無與倫比的凜凜氣勢能力壓山河。


    一人一劍,撐起半片天。


    天下蒼生在他麵前,變得渺小無比。


    難道……


    寧瑄在現在這個階段就已經心境不穩,有入魔的趨勢?


    所以才喜怒無常,經常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寧長寂也知道自己剛才一不小心暴露出了內心陰暗的一麵,急忙若無其事找補:“可能是太累了吧,歇歇就好了。”


    薑盈歎口氣,將他拉到床邊:“那就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他或許真的是太累了,又在幫她祛除心魔的過程中受她感染,所以才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可惜她是個妖修,不能用靈力幫他穩定心神。


    “那你還打算報恩嗎?”寧長寂不依不饒,執拗地看著她。


    薑盈失笑:“你之前不是說,對我好、陪在我身邊,是因為你欠我嗎?哪怕沒有結果,也絕不後悔。”


    寧長寂緩緩拉起她的手,很認真地道:“盈盈,其實你一直都看錯我了,我並非是你心中不染塵埃的謙謙君子。我確實想對你好,想報答你,可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將你占為己有,讓你從此隻屬於我一個人。我原是不想勉強你的,既然你要報答我,那我必定要挾恩圖報。”


    薑盈生平最恨被人強迫。


    向來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可此刻,她竟笑出聲:“還好你不是聖人,否則,我真怕自己髒了你。”


    寧長寂:“嗯?”


    薑盈抽迴自己的手,雙手慢慢攀上他的脖頸:“因為啊,我也想把你占為己有。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寧長寂微微瞪大眼。


    薑盈摟著他的脖頸,笑得像隻勾人的妖精:“我答應你了,你要的東西,我給。”


    寧長寂的表情幾乎可以用驚訝來形容:“你……”


    薑盈勾著他倒到床上,俯身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你不是想要我嗎?我給。”


    寧長寂被她給整不會了:“……”


    薑盈手指輕輕挑開他的腰帶,手指一寸一寸探進他衣襟:“這會夜深人靜,正是半夜私語的好時候,你想要就來吧。”


    滾燙的指尖讓寧長寂渾身戰栗了一瞬才急忙按住她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薑盈一把扯掉發間耀眼奪目的赤金步搖,滿頭青絲如瀑布般垂落。


    她媚眼如絲趴到他胸膛上:“那你是什麽意思?”


    寧長寂喉頭一緊,有些慌亂地垂下眼不敢看她:“我的意思是,想與你結為道侶。往後餘生,無論天上地下,不離不棄。”


    薑盈毫不猶豫脫口而出:“好啊。”


    寧長寂猛然抬起頭:“你說什麽?”


    明媚的女子笑靨如花:“我說,我也想與你結為道侶。往後餘生,不離不棄。”


    寧長寂徹底呆住了。


    薑盈趴在他身上雙手托腮,有些自嘲的笑道:“我薑盈此生,連血脈相連的父母兄長都不愛我。像流浪的賴皮狗,一直被人輕視嫌棄。唯有你寧瑄寧懷雪,從一開始就惜我憐我保護我。我想我這一輩子,再也遇不到像你這般為會為我點燈煮麵,為我撫琴七天七夜的男人了。”


    寧瑄給了她獨一無二的人間煙火,也給了她獨一無二的不顧一切。


    薑盈承認她被感動到了,也想將他永遠留在身邊。


    這麽好的男人,結為道侶也不是不行。


    寧長寂眼裏的光一下子褪去,盯著她看了半晌:“你……”


    他想說些什麽,最終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過了好一會,寧長寂慢慢直起身子幫她拉好鬆散的衣襟,退後幾步端正行禮:“對不起,失禮了。”


    都這種時候了,裝什麽是正人君子?


    薑盈有些不高興地揚眉:“寧瑄你什麽意思?嫌棄我?還是拒絕我?”


    寧長寂深深歎口氣:“盈盈,我雖然挾恩望報,但我並不希望,你是為了報恩才跟我在一起的。”


    薑盈似懂非懂:“所以呢?”


    寧長寂目光沉沉,薄唇輕啟:“我希望,你能真心實意喜歡我。”


    薑盈一臉莫名,兇巴巴瞪眼:“你看我薑盈有舍己為人的道德嗎?要不是因為喜歡你,你敢向我提這種要求,我打斷你三條腿。”


    “因為我想,你也喜歡我,所以便跟我在一起,那然後呢?”


    “什麽然後?”


    “然後你當如何?還要不要養其他男寵?能不能對我一心一意?”


    “跟你在一起,影響我養男寵嗎?再說了,我找不到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並不代表找不到其他方麵比你更強的人。人嘛,還是要多嚐試新鮮的東西。”本該是理直氣壯的話,薑盈卻有些心虛。


    “哎……”寧長寂無奈又好笑,伸手幫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果然還是太小了,什麽都不懂。”


    薑盈不太高興:“我不小了,春花姐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


    寧長寂不想跟她爭論這個問題,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道:“盈盈,你給了我我想要的一切,我也想給你你想要的一切。雖存有私心,卻不想趁虛而入哄你騙你。我確實想要你,不過等你真正想明白那天,再告訴我答案不遲。”


    薑盈有些苦惱:“這麽說,你是想讓我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原本都打算答應與你結道侶,讓你做大的,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多要求。”


    寧長寂更無奈了:“真正喜歡一個人,絕對不忍心傷害他。你若真喜歡我,便不會想著去喜歡別人讓我難受。”


    薑盈心虛:“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你,暫時沒打算喜歡別人啊。可是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不過你放心,我既然答應與你結為道侶,那你永遠是大的,也會一生一世與你不離不棄。”


    寧長寂哭笑不得,隻能摸摸她的頭:“罷了,是我操之過急。等你哪日真正喜歡上我,自然會明白的。”


    薑盈還是似懂非懂:“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搞那麽複雜幹嘛?”


    寧長寂深深看她一眼,收起地上的箜篌,歎息著退出房間:“你先好好休息吧,這些事以後再說。”


    薑盈張張嘴,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隻是看著寧長寂落寞的背影,她心裏堵得慌。


    尤其是目光無意中接觸到地上那灘幹涸的血跡,越發堵得難受。


    寧長寂對她這麽好,她卻始終沒想過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是不是會難過?


    薑盈心裏正不是滋味,放在儲物袋中的碧落鏡突然輕輕顫抖起來。


    她沒好氣掏出來擺到桌上:“大半夜的幹嘛呢?叫魂啊。”


    鏡子那端的葉寒舟火氣比她還大:“還敢吼我?你他娘的還記得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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