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薑盈都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她沉默片刻後,隻能道:“這平城裏有很多人都是害死林月見母子的幫兇,可說到底,也隻是稀裏糊塗成了別人手裏的刀。”


    “可是我的新娘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狼妖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當然可以報複這些人。隻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除了罪魁禍首之外,其他人還罪不至死。”薑盈抬起手,輕輕壓在他肩膀上:“妖類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奪天地造化,渡雷劫時本身就比人族修士更加困難。你若是濫殺無辜,你手上的性命,將來都會化作天雷落迴你身上。”


    狼妖突然就不說話了。


    鈴蘭大驚小怪驚唿:“還有這種說法嗎?”


    薑盈忍不住白她一眼:“當然了,舉頭三尺有天道。無論是人修還是妖修,每次渡雷劫就是一次清算。隨著修為越來越深厚,清算的力度也越來越大。心術不正之徒,是很難修到九轉金丹的,更別想飛升。”


    薑雲衡故意抬杠:“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


    薑盈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因為我殺戮太多,曾經遭受過天譴。”


    她初到妖界那些年被形勢所逼,雙手沾滿鮮血。


    突破八轉金丹境時,遭天譴差點被天誅地滅。


    趕緊跑去問了應均,才知道從天地初開始就有這條鐵律。


    哪怕是上古神族,濫殺無辜也是會被天譴的。


    所以,從那以後薑盈盡量不濫殺。


    所以,哪怕薑川和秦采薇那般對她,她也盡量不動手……


    薑雲衡被她的坦誠嚇到了:-_-||


    其他人也被嚇到了:Σ( ° △ °|||)︴


    薑盈見他們不再吭聲,重新轉頭看向銀皓:“你百年間修到這個境界,可見悟性資質都不錯。應該也明白冤有頭、債有主,凡事過猶不及。那些新娘和孩子在哪?還活著嗎?”


    “我……我沒殺人……”


    就在銀皓開口說話的同時,薑盈突然轉過身。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無數支利箭迎麵射來。


    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這麽麵無表情站在原地。


    下一秒,數百支箭被她的護身靈力反噬原路返迴,直直射向罪魁禍首薑清渺。


    “啊……”


    躲在薑雲衡和林文遠身後的薑清渺尖叫一聲,下意識抓過兩人擋在身前。


    薑雲衡眼底閃過一抹不可置信,驚愕地僵在原地。


    還好鈴蘭伸手一拉,拽著他躲到旁邊。


    下一秒,利箭穿透林文遠的身體,藏在箭頭內的銘文‘砰’一聲爆開。


    霎時地動山搖,火光衝天。


    “啊……”薑清渺再次尖叫,也再次抓過薑雲衡擋到自己身前。


    薑盈依舊麵無表情站在原地,冷眼看著這一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火光終於散去,空氣中也彌漫出一股焦臭味。


    是林文遠被炸得灰飛煙滅的味道。


    鈴蘭有點懵,目瞪口呆盯著漫天飛灰:“臥槽,林文遠炸了。”


    薑盈:“嗯,炸了,炸的連骨頭都不剩。”


    躲在薑雲衡身後的薑清渺見沒有危險,終於不敢置信地尖叫出聲:“阿姐,你……你……你怎麽能殺了林師兄?就算林師兄平日裏對你多有不敬,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鈴蘭都驚呆了:“這箭不是你射出的嗎?也是你拉他擋箭的吧?”


    薑清渺驀地紅了眼眶,委屈地咬唇:“這狼妖害了那麽多人的性命,我隻是想為民除害而已。誰知道阿姐竟然幫著他,幫著她殺害了林師兄……”


    ‘啪’——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斷了她後麵的話。


    薑清渺不敢置信轉頭看向薑雲衡:“三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薑雲衡強忍著疼痛站起身,眼神前所未有的冷漠:“難道你不該打嗎?”


    薑清渺眼圈紅得更厲害,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滾出眼眶:“三哥,我做錯了什麽,你竟然要打我?難道就因為我偷襲狼妖?”


    鈴蘭忍不住出聲:“你他媽的自作孽就算了,拉別人擋箭算怎麽迴事?”


    剛剛那箭雖然看上去隻是箭,實際上內刻銘文,爆炸威力巨大。


    要不是她及時拿出薑盈之前給的金鍾罩罩住四人,擋在最前頭的薑雲衡恐怕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薑清渺眼底閃過一抹心虛,手忙腳亂上前去摸薑雲衡:“三哥對不起,我……我……我隻是太害怕了。你知道的,我從小身子弱,修為不高。我想著你這麽厲害,修為比我高那麽多,一定可以保護我……所以才……你、你沒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隻是相信你,知道你厲害……”


    邊說眼淚邊吧嗒吧嗒落下,梨花帶雨。


    若是平時,薑雲衡肯定心疼的安慰她。


    可此刻,他的目光更加冰冷:“所以,你就拿我擋箭。”


    “我……我……是薑盈,她……她肯定是故意的,她明明有能力救我們的,可是她故意見死不救,她就是想害死你……”


    “閉嘴。”薑雲衡忍無可忍:“是你自己偷襲她的,她憑什麽要救你?”


    “啊???”薑雲衡不是討厭薑盈嗎?每次不是隻要她一引導,他就會厭惡她嗎?


    薑清渺徹底慌了,委屈又倔強地泣不成聲:“三哥,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在告訴我,你永遠都會保護我,任何時候都會擋在我身前。”


    薑雲衡:“……”


    薑清渺咬咬唇,楚楚可憐紅著眼眶:“我一直以為,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所以才會……才會……對不起三哥,我知道我出身卑賤,不配做你的妹妹。你現在有了自己的親妹妹,不想保護我我不怪你……隻要你好好的,隻要你開心,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她哭得嚶嚶的,薑雲衡腦子裏嗡嗡的,整個人都麻了。


    她究竟在說什麽鬼話?


    明明被拉去擋箭的是他,差點沒命的也是他,為什麽最後委屈的會是她薑清渺?


    還說什麽隻要他開心,她做什麽都願意。


    可他半邊身體被燒傷,整條胳膊,整條大腿都快燒焦了,她好像根本沒看見。


    隻顧著為自己辯解開脫,隻顧著用嘴說……


    或許是疼痛使大腦清醒,這一刻,薑雲衡悚然發現,薑清渺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她永遠善解人意,也永遠都隻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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