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個酒保走到王瑩和張振國麵前,笑道:“先生,小姐,我剛才聽到你們相互間打趣,我這裏正好有個笑話,和你們吻合,你們想聽不?”


    張振國和王瑩一愣:“什麽笑話?”


    酒保說:“一群山羊正在山坡吃草,突然看到一群牛嗖嗖地跑過來,牛邊跑邊喊:快跑啊,人類來啦!山羊很納悶兒,攔住一頭牛,問:人類有什麽可怕的,你們跑什麽?這頭牛說:不跑不行啊,人類最喜歡吹牛逼,我們怕被吹死!山羊想了想說:人類喜歡吹牛逼,應該是母牛跑啊,你們公牛跟著跑什麽?這頭公牛說:人類不但吹牛逼,還扯蛋!”


    噗——沈心茹又是一口可樂噴出來,隨即嘎嘎大笑。


    “沈老師?——”王瑩和張振國幾乎異口同聲,他們終於發現了沈心茹,驚訝地湊過來。


    沈心茹清了清嗓子,恢複了端莊:“王瑩、張振國,你們倆在這裏搞什麽名堂?”


    王瑩和張振國十分興奮:“沈老師,好久不見啊!”


    沈心茹忍俊不禁:“我聽到了你們剛才說的那些吹牛的話,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啊?”


    王瑩笑著說:“沈老師,我們在排練話劇,名字就叫《吹牛情侶》。”


    “話劇?”


    “對啊,您不知道,咱們學校成立了話劇社和歌劇社,都是從西洋引進的藝術形式,我和張振國是社團社長。剛才我們倆說的那些吹牛大話,就是對台詞呢!”


    “喲,還真長出息了。”沈心茹讚歎。


    張振國笑著說:“沈老師,您都多久沒去學校教我們書法了?同學們都好想您啊。”


    沈心茹嫣然一笑:“我當初去你們學校,也是代課,書法課也不是你們的必修課,後來,我家裏比較忙,就沒再去。”


    王瑩撇著嘴說:“沈老師,同學們都可想您呢!雖然您隻給我們上了30堂課,但大家都說您是最好的老師,又專業,又漂亮,溫文爾雅,落落大方。”


    沈心茹會心一笑,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


    那個酒保此刻湊上來,笑道:“哎呀,年輕就是好啊,年輕人,就是有潮氣!”


    眾人一愣。


    陳三爺終於發話了,笑道:“這位酒保大哥,那叫朝氣,不叫潮氣,尿了才有潮氣!”


    這個酒保看起來40來歲了,所以陳三爺叫他大哥。


    酒保一驚:“喲——陳三爺——唉喲,您看這是怎麽說的,小的眼拙!眼拙!這半天都沒看到陳三爺!該打!該打!”


    王瑩和張振國其實早就看到陳三爺了,但他們並未搭理陳三爺,也許在他們知識分子心目中,陳三爺就是流氓、賭徒,他們感覺沈心茹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所以不搭理陳三爺。


    陳三爺也不怪他們,無所謂了,陳三爺還需要別人的認可嗎?


    通過剛才沈心茹和兩個小青年的對話,陳三爺已經聽出來了,麵前的王瑩和張振國,是沈心茹曾經教過的學生,怪不得沈心茹說認識呢。


    師徒見麵,彼此愉悅,陳三爺也不便幹涉,所以剛才一直沒說話。


    直到酒保說出了“潮氣”一詞,陳三爺才忍不住插了一嘴,陳三爺插這一嘴,意在告訴王瑩和張振國:你們太沒禮貌了,當我不存在啊?一直和我媳婦嘚吧嘚吧,拿我當空氣嗎?


    禿鷹等人此刻也警覺地圍了過來。


    陳三爺擺擺手:“沒事,這是茹茹的學生。”


    禿鷹等人又迴到了自己座位。


    沈心茹自然是領會剛才陳三爺的不悅了,忙對王瑩和張振國說:“來,我為你們介紹,這是我愛人——陳若水。”


    而後又轉頭對陳三爺說:“這是我之前在師範學院的兩個學生,王瑩、張振國,聰明、勤奮,上我的書法課時,最認真,成績也最好。”


    陳三爺微笑著點點頭,他才不會主動伸手握手呢。


    王瑩和張振國竟然也沒伸手握手,隻是皮笑肉不笑:“哦,陳先生,久仰大名,久仰,久仰。”


    他們肯定認識陳三爺,學生都認字,關心時事,報紙上陳三爺屢屢露麵,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就是陳三爺。


    但他們表情似乎有點冷漠。


    陳三爺目光如炬,他從這兩個學生表情中讀出來的不是冷漠,而是一股難以言表的寒意,陳三爺感覺這兩個人不對勁兒,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兒。


    此刻,酒保熱情地對陳三爺說:“三爺,您猜我剛才為什麽主動和各位客人搭話?在場子裏轉來轉去?按理說這是打擾客人了,很沒禮貌!其實是因為今天是元宵節,小店裏有活動,老板吩咐了,如果有哪位客人可以親手彈奏一曲鋼琴曲,這位客人今天所有的開銷都可以免單!”


    陳三爺一愣:“鋼琴?”


    “對對對!”酒保一指裏側,“就在那兒!小店剛添加的設備,洋老板有主意,他說從今天開始,無論那個客人,來到小店消費,隻要能彈奏一個曲子,娛樂大家,這位客人,就免單!”


    陳三爺嗬嗬一笑:“有創意!”


    但心裏卻說:這種創意我在賭場早用過了!


    之前長樂坊在法租界裝修重新開業時,陳三爺就弄了一個鋼琴,讓客人聽著鋼琴曲賭牌,蕉爺當時都十分不解,因為陳三爺的創意太超前。


    酒保見陳三爺來了興趣,趕忙說道:“三爺,您吃譜不?您要是吃譜,我現在就把樂譜拿過來!您看一看,選一首,您現場演奏!三爺才華橫溢,如果能當場演奏一曲,作為本活動第一個參與者,小店真是三生有幸、蓬蓽生輝!”


    陳三爺一愣:“我吃什麽?”


    “吃譜啊!吃樂譜!”


    陳三爺才緩過味來:“那叫識譜!不叫吃譜!還吃譜?我把樂譜吃了?!這一遝子紙,我吃的下去嗎?我說酒保啊,你能用這種時髦的詞你就用,不能用,千萬別隨便用!剛才一個‘潮氣’,現在一個‘吃譜’,你想幹嘛啊?”


    沈心茹咯咯大笑。


    酒保很尷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三爺見笑了。三爺可以彈奏一曲嗎?我們有幸聆聽嗎?”


    陳三爺搖搖頭:“不好意思,我不懂音樂,我不吃譜。”


    “咯咯咯咯。”沈心茹和山杏同時笑起來。


    酒保滿臉通紅,賠笑道:“三爺,還提吃譜的事兒。”


    陳三爺轉頭看了看沈心茹:“茹茹,我記得你在歐洲旅居的時候,學過鋼琴,你去彈奏一首?”


    沈心茹笑著搖搖頭:“我就不獻醜了,我當時隻是學了幾個月,興趣而已,迴國後,也沒再彈,早就生疏了。”


    一直不說話的王瑩,此刻突然插話道:“沈老師,您別謙虛了,您就給我們彈奏一首吧!我們也聽聽現場鋼琴曲!”


    張振國也趕忙附和:“對對對!沈老師,您就去彈一曲吧,我們還沒聽過現場彈奏的鋼琴曲,求老師讓我們大飽耳福!”


    沈心茹還是微笑著搖搖頭:“不了,不了。”


    王瑩突然拉起沈心茹的胳膊,央求道:“哎呀,沈老師,您就彈一曲吧,算學生求您了!”


    陳三爺一愣,目光立馬鎖定在王瑩的手上。


    隨即陳三爺仿佛想到了什麽似的,又抬頭打量了一下張振國。


    在陳三爺犀利的目光的打量下,張振國顯得很不自在,目光飄忽,眼神遊離。


    陳三爺沉思幾秒,微微一笑,對沈心茹說:“老婆,你就答應學生的要求吧,過節了,熱鬧熱鬧嘛。”


    沈心茹狠狠地瞪了陳三爺一眼:“你又跟著起哄,把我往火堆上烤?”


    陳三爺笑道:“關鍵是,我也沒聽過我老婆現場彈奏鋼琴啊,老婆,我也想聽,請老婆一展才華,讓愚夫大飽耳福!”


    “去去去!別起哄!”沈心茹嬌嗔地說。


    酒吧一看這事有門兒,趕忙鼓掌:“沈小姐,就請上台一展雅技吧?”隨即轉頭對眾人說,“各位客官,各位,各位,請安靜一下!今日小店有幸,迎得沈小姐和陳先生蒞臨,沈小姐雅興,今晚願意為大家當場演奏一首鋼琴曲,以饗各位客官元宵節觀燈賞月之情!各位客官,咱們今天有耳福了!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沈小姐登台表演!”


    酒館中的中外顧客,一同起立鼓掌。


    沈心茹起身,微笑著環視眾人,而後狠狠地白了陳三爺一眼,低聲說:“都是你的餿主意!”


    隨即,沈心茹在眾人仰慕的目光中,走向那架嶄新的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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