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師姐馬文妹和大流雜技團怎麽辦?


    陳三爺就是陳三爺,心比比幹多一竅,一切盡在把握。


    棍兒為什麽憑空消失了?都是陳三爺的安排,在去蕉爺府上之前,他就寫下書信,連同那把左輪手槍,一並交給棍兒,讓棍兒連夜帶著書信趕赴上海灘,告知師姐實情,請師姐火速撤離。


    棍兒是去上海送信了,瞞過了肥牛、雲鵬和鐵蛋。


    陳三爺剛才在河沿故意試探三人,看看生死攸關之際,誰忠誰奸,雲鵬和鐵蛋跑了,肥牛經受住了考驗。


    陳三爺隻能無奈地發笑,留下來的,才能活下去,誰離開他,誰必死無疑。


    雲鵬和鐵蛋最終會為自己的首鼠兩端、不忠不義,付出代價。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陳三爺對肥牛說:“走,去賭一把!”


    肥牛都沒聽明白:“去哪兒賭?您不是說得罪了蕉爺嗎?咱不應該跑路嗎?”


    陳三爺嗬嗬一笑:“醉生夢死誰成器,拓馬長槍定乾坤!”


    “水爺,我讀書少,不懂。”


    “走吧!去長樂坊!”


    “啊?那是大賭場,我怕我手藝不精!”


    “你負責端茶遞水!”


    兩人轉身攔了一輛黃包車,坐上去有點擠,陳三爺笑道:“別迴頭!”


    肥牛忙問:“為什麽?”說完,身不由己迴頭一望。


    差點嚇死,五個黑衣人,遠遠尾隨。


    陳三爺道:“別怕,一會兒他們必然退去。”


    肥牛膽戰心驚:“水爺,咱倆幹不過他們。”


    “你老老實實坐著就行了。”


    很快,黃包車來到馬場西側的“長樂坊”大賭場,陳三爺付了車費,迴頭一望,衝五位打手微笑著點點頭,而後步入“長樂坊”。


    他料到這五個打手必是蕉爺派來的,心下不禁發笑:蕉老二這麽沉不住氣嗎?急不可耐地趕盡殺絕?好歹您也是洋場二當家啊,不至於吧?


    突然他眉頭一皺,心裏撲騰一聲:不對!這五個打手好像在哪裏見過!


    一隻腳已經邁入“長樂坊”,他又縮了迴來,猛地一迴頭,此刻,一輛汽車從五個打手背後,緩緩開過來,透過車窗,陳三爺看到了一張熟悉又猙獰的臉:鐵良!


    東北幫來到天津了。


    難怪這五個打手麵熟,都是昔日在東北,在海爺府上賭牌時,海爺手下的小弟。


    現在由鐵良帶領,殺入天津衛。


    忽而心頭又一顫:還是不對!從天津衛到黑龍江,往返至少一個月,鐵良不可能來得這麽快。


    唯一的可能就是,鐵良一直在天津。


    陳三爺終於想明白了,蕉爺和海爺早就串通一氣,設局讓自己來到天津,暫時沒動自己,是因為自己有用,現在毫無利用價值了,蕉爺順手推舟,把自己推了出去,鐵良早就等不及了,在天津蟄伏了兩個月,恨不得馬上割下昔日大哥的腦袋,迴東北海爺那裏領賞。


    看著鐵良冰冷的麵孔,陳三爺一陣寒心,這是他第一個交心的兄弟,當年在曹縣,他一手將鐵良提攜起來,由街頭小偷,成為“六合義”賭檔的二掌櫃,傳他賭技,教他做人,沒想到這是一隻喂不飽的白眼狼。


    鐵良在車中麵無表情,他本計劃找個偏僻的地方下手,不料陳三爺繞來繞去,專挑人多的地方走,最後竟然要鑽進龍海升開的賭場,他不敢隨意造次,命令司機將車停下,和五個打手守在門外。


    陳三爺的心徹底涼了,一轉身,闊步走入賭場,肥牛緊隨其後。


    大廳裏金碧輝煌,寬敞明亮,二十幾張賭桌,有玩撲克的,有擲色子的,有玩五馬轉投的,有打麻將的,人聲鼎沸。


    來這賭錢的,都是有錢人、闊太太,不乏俊男靚女。


    女服務員都是絲襪長腿、西洋短裙,男服務員都是西服領結、分頭皮鞋。


    陳三爺排麵極好,細高挑,瘦削臉,雙目炯炯有神,七分俠氣,三分書卷,一進門就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陳三爺在一個牌桌前落座,將大洋交給肥牛去兌換籌碼。


    很快肥牛將一摞籌碼抱過來,民國時期的籌碼都是銅質的,上刻“福祿喜”三字,麵值分百、千、萬。


    這桌正在玩“順金龍”,陳三爺坐下不到半炷香時間,桌上的籌碼全歸他了,周圍七八個人都傻了,從沒輸得這麽快,懷疑自己在做夢。


    陳三爺這是“清台”了。


    而後微微一笑,讓肥牛收拾籌碼,又來到擲色子的桌上,先居“閑位”,擲了三把,就把“莊位”搶過來了,從此再也沒下過莊,把把擲出“十八點”,周圍賭客的臉都綠了,懷疑眼前是個非人類。


    陳三爺又“清台”了。


    肥牛都快抱不動籌碼了,太多了,隻得讓賭場的服務生來幫忙。


    陳三爺又來到了麻將桌,整理了一下衣衫,欣然落座。


    這桌賭注比較大,桌前賭客也都雍容華貴,抽著雪茄,喝著紅酒。


    陳三爺更能裝,除了抽雪茄,喝紅酒,還時不時蹦出一兩句洋文:“oh,yeah!wonderful!”


    畢竟他曾是聞名戛納的約瑟夫。


    周圍賭客向他投來驚異的目光,這小子是什麽來曆啊?這麽有範兒嗎?


    幾個富婆和名媛已暗送秋波,陳三爺不會憐香惜玉,送秋波也白搭,該贏你還是贏你。


    杠!杠上杠!杠上開花!胡了!


    一下子翻了四倍,在座的名流每人至少掏四萬現大洋,一把弄了十二萬。


    陳三爺放了狠了,之前他怕暴露,隻敢在小賭場慢慢贏,現在他就想吸引別人的目光,使出渾身解數,大鬧長樂坊。


    整個大廳的人都圍了過來,沒見過這種神人。


    賭場裏十幾個“鉤子”陰狠地看著他,但沒辦法,抓不到把柄,人家就是贏錢,你沒治。


    一個荷官趕忙跑到樓上,稟告龍海升。


    龍海升正在三樓給手下兄弟開會,荷官敲門而入:“龍先生,來了個千手!”


    龍海升一愣:“來了就來了唄,抓住他,剁了!”


    “抓不到,看不出貓膩。”


    “嗯?”龍海升放下手中咖啡,“十幾個‘鉤子’都抓不住?”


    荷官滿臉冒汗:“沒破綻。”


    龍海升微微一笑:“我去看看。”


    一個女子湊過來:“我陪你一起去。”


    女人挽著龍海升的胳膊,二人走下樓梯。


    很快來到一樓大廳,眾人見龍海升來了,紛紛致禮:“龍先生好!”,隨後讓開通道。


    陳三爺抬眼一望,倒吸冷氣,他在報紙上見過龍海升的照片,但真人出現在麵前,還是後脊梁發冷,有一種人,身上是帶煞氣和陰氣的,那種陰狠和歹毒,透過眼睛,一下能穿透人心。


    龍海升就是這種人,西裝革履,三十多歲,手中一根雪茄,一頭精神的小寸頭,劍眉星目,別的大老板都喜歡留大背頭,他始終是寸頭,就像當初住在貧民窟裏那樣,打架不會被抓到頭發,現在不用親自出手了,但依然保留這個發型。


    更令陳三爺驚異是,龍海升身旁的女子,竟是玫瑰。


    龍海升來到賭桌前,目視陳三爺:“兄弟,好手氣啊。”


    陳三爺微微一笑:“看了日子,今天撞財神。”


    龍海升點點頭:“接著玩。”


    陳三爺也不客氣,繼續碼牌,而後出牌,在龍海升的監視下,伸手來了一個自摸:大四喜。


    龍海升頻頻點頭,哈哈大笑:“好福氣!”而後轉頭對玫瑰說:“就是他?”


    玫瑰微笑著點點頭。


    龍海升對眾人抱拳施禮:“各位,今天這位先生手氣極好,也再次印證我長樂坊是個可以發財的地方,也是個快樂的地方,這位先生撞了財神,各位也得沾沾喜氣,今日所有開銷,折算銀兩,一律包在龍某人身上!各位盡情玩,盡情樂!”


    眾人紛紛鼓掌,不停叫好。


    龍海升果真大氣,能從一個貧民窟的娃子,混成一代大亨,是有道理的。


    隨後龍海升拍拍陳三爺肩膀:“兄弟,跟我上樓聊聊?”


    陳三爺一笑,禮貌地一伸手:“您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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