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琴師並不知名,所以琴也相對便宜,都是實打實買來用的,要買二手的,肯定不會這麽新。然而琴師年事已高,就算是帶徒弟,也不可能做成這樣相似的風格,除非是琴師本人親手做出來的。他那麽大年紀了,能請動他再打一把琴,肯定花了不少功夫……“是。”鬱風坦然相告:“托朋友關照了一下,才聯係上琴師本人。”徐楚寧攥緊了拳,急切問道:“他現在身體還好嗎?是不是年紀很大了,還健康嗎?他的琴、琴還是那樣,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你喜歡就好。”鬱風打斷他漸漸激動的聲音,握住他的手,“等我們迴去,可以去見見他,相信他很願意接見你這麽忠實的粉絲。”徐楚寧還是恍惚的,聽見“迴去”兩個字,像是一下子清醒過來,猛地抽迴手,“不用了,謝謝。”手掌一空,鬱風皺眉,下意識要再去拉他,瞥見他臉上失魂落魄的神色,又愣了一下,硬生生忍住了。徐楚寧整理好情緒,深唿吸一口氣,“行了,說正事吧。”鬱風沉默片刻,才說:“我們之間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是嗎?”“你天天等在我家門口,是為了跟我說什麽呢?”徐楚寧反問他。車廂內一片寂靜。半晌,男人才淡淡開口:“是我幹的,但絕對沒違法,更不會牽扯你,你大可放心。”“具體的呢?為什麽警察會直接到他家裏來?”“嫖娼,猥褻未成年人,貪汙,不知道這樣夠不夠警察直接去抓人。”“你沒有陷害他嗎?”徐楚寧步步緊逼地追問,眼睛有些發紅,顯然是不相信他。“我從來沒有陷害任何人。”鬱風說得冠冕堂皇,“他嫖娼的視頻都存在電腦裏,人在會所裏逍遙,通知警察過去掃一下黃,就夠了。”徐楚寧緊緊盯著他,似乎在分辨他話裏的可信度,很久之後,才緩緩點頭:“行。”得到了想要的答複,他一刻也不留,開門下車。“寧寧。”這次,鬱風跟了出來。徐楚寧以為他要做點什麽,心裏緊了一下,迴頭警惕地看著他。鬱風走過來,把琴盒遞給他,“拿去吧。”徐楚寧遲遲低頭,視線落在琴盒上,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把琴接過來,“你迴去吧。”說完,他轉身往山路上走。走到一半,徐楚寧迴過頭,看見車子還停在那個地方,一側頭,不遠處的院子裏還停著警車,似乎調查還沒做完,那間大別墅裏燈火通明,也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審判。迴到家後,徐楚寧轉身鎖門,習慣性地又看了一眼山路口。那裏的車子已經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想起這些天那輛車一直停在那裏,徐楚寧拎著琴盒的手微微收緊。第92章 你正常點好不好?小叔進了監獄,徐楚寧的心也安了大半,但到底還是擔心獨自在家的母親,本來想買一個攝像頭,但怎麽都覺得不能完全放心。“實在擔心的話,就把媽媽接過去吧。”鬱風說。“不必了。”徐楚寧想都不想,一口迴絕。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幫母親搬家,可徐女士卻拒絕了,說她半輩子都住在這兒,去了別的地方也不適應,她也不想放棄跟鄰裏之間的關係。“現在你的幾個叔叔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過來,你爸留給我的那塊地,也快弄好了,別太擔心我。”徐楚寧還想再說些什麽,看著母親的表情,也還是妥協了,“那你自己在家注意身體,給你買的東西你要吃,給你買的儀器你要用,別心疼錢,那些東西放著也是放著,還容易壞。還有醫生讓你定期迴去複診,一定要去,要聽醫生的話,明白嗎?”徐楚寧滿心擔憂的叮囑,徐女士無奈地笑著,抬著頭幫他整理衣領,用力把褶皺的衣服撫平,“你才是,一個人在外麵工作,吃些好的,別省錢,別老讓我惦記著你,自己買肉燉著吃。”如此近距離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徐女士突然歎氣,湊近了些,捧著他的臉摸了摸,“你真的瘦了。”“怎麽連你也這麽說?”徐楚寧脫口而出。之前那男人也是說他瘦了,本來以為隻是他發瘋胡言亂語,沒話找話。可現在母親也這樣說,徐楚寧就不由得有些懷疑真實性了。扭頭在瓷磚上看了看,上麵的倒影確實有些瘦削,五官中帶著化不開的疲憊和憔悴,大概還是心裏有事兒吧。他已經心力交瘁,分身乏術,周轉在男人和自我之間無法轉圜,徐楚寧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神有些呆滯,好像對某些事情已經麻木了,但這些想法斷然不能在母親麵前表現,否則她幫不上忙,也隻會徒增他的煩惱。“那我走了,以後再迴來看你。”徐楚寧握了握母親的手。“你看你,一次性就請半個月的假,你老板會不會心裏不舒服?”“不會的。”徐楚寧幹巴巴的迴答。臨走之前他還是幫母親把攝像頭裝上,一步三迴頭的下了山路。車子停在路口,徐楚寧提著琴,走近,有幾分猶豫,他突然間不太想上這輛車了。進了這輛車,他就再也走不了了。但晃神間,車窗已經降下來,男人坐在裏麵,打開了車門,隔著模模糊糊的玻璃,看著他。徐楚寧在心裏歎了口氣,低下頭,不與他對視,開門坐進副駕,“迴去吧。”鬱風沒說話,發動車子,駛離了這片山林。迴去的路似乎尤為漫長,徐楚寧抱著琴,降下車窗,把手伸出窗外吹風,男人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麽,但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徐楚寧趴在窗子邊,好像聽到男人叫了他兩聲,但他不想搭理,走了一會兒神,才猛的迴頭,“你剛說什麽?”鬱風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我什麽都沒說。”“……哦。”徐楚寧渾渾噩噩的轉動眼珠子,好像很難聚焦,半晌,才慢慢的迴過頭,又抱緊了手裏的琴盒,神色很平靜,卻有些怪異。“你怎麽了?”鬱風看著他,心裏沒由來的有一些慌亂。徐楚寧沒迴答他的話,一雙眼睛靜靜的盯著前操作台,許久,才像是剛聽到他的話一般,彈了一下,迴過神,“你剛剛說什麽?”鬱風沉默,在路邊停車,解開安全帶,點了根煙,“你不願意跟我迴去?”徐楚寧還是沒反應,許久,才緩緩抬頭,“我有點心慌,我好像沒關煤氣。”“嗯?”“煤氣沒關,我媽……我媽知道嗎?她會關嗎,會不會出事啊?”鬱風眼神變了變,“你們今天上午都沒有做飯,怎麽會開煤氣呢。”“我不知道,我不確定,打個電話問問。”徐楚寧手忙腳亂的摸出手機,臉上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慌張和茫然。電話響了兩聲沒接通,徐楚寧立刻扔開手裏的琴,急得聲音哽咽,“我媽沒接我電話,我要迴去,肯定出事兒了,煤氣沒關,會不會中毒……”“沒有的事兒,他可能現在正好在忙。”鬱風一把抓住他顫抖的手,“你為什麽突然擔心這個?”徐楚寧卻好像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冷汗直冒,不斷的重複著,“我煤氣沒關,會不會起火,要起火了……”“不會的。”鬱風忍不住吼了一聲,用力把他按在座位上,眼神錯愕,手掌微微顫抖,輕撫他的臉,“寶貝,你到底怎麽了。”徐楚寧卻突然崩潰大哭,“我要迴去,我要迴家,我家裏要起火了,幫我報警,求求你……”鬱風按不住他,越按越狂躁,徐楚寧不順反逆,更加失控地掙紮。“寶貝,別鬧了,冷靜點。”鬱風也有點煩躁,雙臂箍著他,下了力道摟緊,下意識蠻力壓製,徐楚寧就疼得發抖,五官都扭曲了,臉色煞白。“疼……”徐楚寧被按著肩膀,低聲喊了一下,聲音滿是哭腔。鬱風一怔,倏地鬆手,立時退開了。看他痛苦臉色不似作偽,便不敢再壓。“我要迴去,家裏起火了……”徐楚寧靠在座位上,意識渙散陷入掙紮。鬱風沒有辦法,隻能開車掉頭,又一路把他送迴去。家裏當然是沒起火。“看,沒事,你多餘擔心了。”徐楚寧趴在窗邊,紅著眼睛,眼巴巴地望著家裏的院子,表情有些茫然。於心不忍,鬱風伸手摸了摸他的背,“要不要上去看看?”徐楚寧愣了好久,而後搖了搖頭。“你為什麽會覺得家裏起火了?”鬱風沉默了一會兒,才問。徐楚寧沒說話,緊緊抓著安全帶,把車窗升上去,低著頭,表情慢慢恢複正常,“我想多了,走吧。”車子開了幾個小時,迴了公寓。很久沒有住人,家裏有些灰塵的味道,徐楚寧進門,站了一會兒,而後放下琴盒,走進廚房,打水擦洗桌子。鬱風跟在他身後,習慣性關門上鎖。看了一眼在廚房彎腰忙碌的人,男人眼眸半垂。琴盒放在地上,似乎並不珍惜。他俯身拾起,送到了琴房裏收起來。出來的時候,徐楚寧蹲在地上,用噴壺和毛巾擦電視櫃,一個地方擦了許久,還是不挪開。“不用管,明天叫鍾點工來收拾。”鬱風把他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放到一邊。徐楚寧卻仍然蹲在地上,沒起來,似乎在想些什麽。鬱風伸手拉他的手臂,想把他拽起來,他沒動。“你又怎麽了?”鬱風垂眼盯著他,微微皺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能不能正常點?”徐楚寧抬手,手掌貼在電視櫃的下麵,摸了摸,而後臉色變了,“這裏,燒了。”“什麽?”徐楚寧直接跪下來,趴在地上往裏麵看,果然,電視櫃下麵有一處地方黑漆漆的,還凹凸不平,表麵被灼燒得碳化,醜陋疤痕。話一說出來,鬱風就明白了。是那天燒過的痕跡。一遝不知道那裏來的心理鑒定量表,鬱風隨手做了做,沒了興致覺得無趣便燒掉了,隨手扔到地板上,帶著火花飄到電視櫃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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