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寧眼神空洞的看著他,片刻,沉默地收迴視線,盯著地上的花朵,“他會麻煩嗎?”“我不知道啊。”男人輕輕聳肩。“你知道的。你什麽都知道。”徐楚寧強忍著手腕的顫抖,俯身撿起那朵殘敗的鮮插花,把剪掉的花朵放進垃圾桶,“求求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麽樣了?”或許是看他苦苦哀求的模樣太過可憐,男人有些於心不忍,還是可憐他,“你學長舊病複發,他的父母很擔心他,把他接到身邊照顧一段時間,有什麽問題嗎?”徐楚寧認識邵羽非這麽久,都不知道他父母的事,也不知道他父母在國外。鬱風了如指掌,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聯係不上他。”徐楚寧很泄氣,聲音聽上去蒼白無力。“說不定人家也不想搭理你。”鬱風隨口道。“你怎麽知道他的家事的?”“如你所說,我什麽都知道。”鬱風平靜地重複了他剛剛說的話。他第一次見邵羽非,甚至說沒“見”,隻是知道這個人存在,就已經調查過了。所有的牌都握在手上,隻需要看準時機打出。“寧寧,外賣到了。”男人突然一句。徐楚寧恍然,“我沒點外賣。”“我給你點的。去拿。”徐楚寧放下園藝剪刀,從小矮凳上起身,走到門口。敲門聲響了一下,徐楚寧應聲開門。“您好,您訂的玫瑰花,請簽收。”外賣員滿麵笑容地捧上一大束玫瑰。瞳孔閃過一抹猩紅之色,徐楚寧頓時愣住,下一秒臉色蒼白,驚恐地捂著嘴幹嘔兩聲,轉身踉踉蹌蹌衝進廁所。外賣員都嚇到了:“怎、怎麽了?”鬱風放下電腦,走過去,笑著簽收,禮貌道,“沒事,辛苦您,慢走。”外賣員一臉懵逼地走了。男人將玫瑰花拆開,找了個花瓶,倒入營養液,慢悠悠地修剪玫瑰的莖葉,將開得最豔最靚麗的花插進去。哼著歌,插著花,一會兒才聽見馬桶衝水聲,鬱風悠閑地迴頭,“寶貝,好些了嗎?”徐楚寧有些反胃,胃酸都差點吐出來,洗了個臉,抹了抹臉上的水,“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還買迴來。”“我知道,你對玫瑰過敏。”鬱風淺淡笑著,“我在幫你脫敏啊。”“我不喜歡!”徐楚寧顫聲吼著。鬱風絲毫不把他的反駁當迴事:“寶貝,你就是看少了,你多看一會兒,就會喜歡的。”“我不會喜歡的。”徐楚寧弓著腰,捂著胸口,粗粗喘氣,像是要哭又哭不出來,“不會的……”“我喜歡。”男人臉色一變,驟然遍體生寒,緊緊盯著徐楚寧顫動的瞳仁,唇角勾著,眼中卻是冰冷的,“如果你不能喜歡,你就習慣。”“你要強迫我接受嗎?”徐楚寧含淚看著他,目光幽深苦楚。“是的,寶貝。”男人緩緩道。話音落下,最後一束玫瑰輕飄飄的插入花瓶中,鬱風收起園藝剪刀,將這瓶花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徐楚寧餘光瞥見那一抹紅,控製不住地躲閃逃避。鬱風的剪刀,似乎架在他脖子上一般。插完花,鬱風隨手將剪下的根莖拾起,扔進剛剛到花束中,連帶著剩下的成色一般的花,一並扔進垃圾桶裏。“為什麽不繼續剪?”徐楚寧輕輕笑了,語帶蒼涼:“你幹脆在屋子裏每一個角落都擺滿玫瑰花啊。”“我會的,別急。”男人不惱,反而淡淡微笑,瞥了一眼垃圾桶裏的殘花,“次品,我不喜歡。”徐楚寧緘默地看著他,許久,才啟唇:“你什麽都不喜歡,你隻喜歡被捧著的感覺。”鬱風不愛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他隻是愛自己癡戀他的感覺。要占有,要奴役,不要賦予自由與平等。他隻愛自己,生性淡漠而惡劣,他要世界上所有天平都朝他傾斜。鬱風緩緩偏頭,與他隔了一段距離,卻在目光擒住徐楚寧的刹那,如同萬箭穿心,狠狠將他攥住,釘死在那片充滿野心的視野中。“寶貝,這件事,你五年前就該發現。你現在不喜歡,那你就習慣。我會為你感到高興。”母親做完手術那天,徐楚寧去醫院陪她。他給鬱風打電話,“先生,明天我媽手術,我去醫院陪護,可能要一直到月底。”“嗯?需要我幫忙嗎?”鬱風問。徐楚寧連忙說:“不需要,就是跟你說一下,這段時間我可能都不會迴去了。”“嗯,你自己注意身體。”鬱風倒沒有太大的反應。“……好。”徐楚寧握著手機,發了十分鍾的呆,才揉揉眼睛,拿著車鑰匙出了門。手術很順利,徐楚寧有點不安,一直等在門外,又陪了一晚上,晚餐是外麵粥店買的粥,熬得十分精細,哄著母親吃了一些,補充體力。術後預後很好,醫生把徐楚寧叫去叮囑了一些事情,住院一周,差不多就可以迴家了。徐楚寧想好了,到時候就把母親送迴去,然後找一個靠譜的療養院,如果母親不願意去陌生環境,那就找保姆護工,村子裏有口皆碑的老婦人,幹活踏實,人也親切。他白天在樂團演出,還要去機構教課,晚上就來陪母親。期間鬱風來了一迴,但很規矩,提了不少禮物,禮數到位,坐在病床邊跟徐女士聊天,竟有幾分投機。隔壁病房的老太太聽了熱鬧,也湊過來搭話,問著,“這是你兒子還是女婿呀?”老太太耳背,徐女士說了幾次才聽明白,隻是兒子的朋友。一聽這話,老太太興奮了,拉著鬱風的手,“小夥子多大了?談朋友沒?做啥的?哦喲做生意的啊,那應該不少賺吧?我老伴兒弟弟的鄰居的姑丈有個女兒,海歸博士哦,人可漂亮,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一下?”鬱風隻是客套地微笑,婉拒:“我已經結婚了。”徐女士也很詫異:“已經結婚了嗎?我都沒聽寧寧提起過。”“是,我讓他別說的。”鬱風煞有介事,“我老婆比較低調。”“你這可不行。”老太太花著眼睛,佝僂著身子,慢慢教育他,“老婆要養在廳上,藏著掖著惹人嚼是非,說你是個沒擔當的懦夫,說她是被公婆嫌棄的便宜貨。”鬱風聽得稍稍皺眉,卻不曾插話。等老太太和徐女士都聊開了,他才悄然退局,從病房出來,就看見靠牆站在一邊的人。“怎麽站在這?”鬱風輕輕關上門。徐楚寧似乎在發呆,突然聽見聲音,嚇了一下跳,連忙迴過神來,“哦,我聽你們在聊天,就沒進去。”“那你聽見我們在聊什麽嗎?”徐楚寧知道撒謊騙不過他,隻低頭“嗯”了一聲。男人笑了笑,故作不知,“那我們什麽時候公開呢?你看外人都急了。”徐楚寧嚇了一跳,急匆匆瞥了一眼病房門,小聲說:“別這樣。”鬱風卻不理他,自顧自道:“這麽久沒見,我想你了,你呢?”徐楚寧被他抵在牆上,驚慌不已,“別在這……”話沒說完,便被低頭吻住,徐楚寧下意識掙紮,卻隻換來更加蠻橫不講理的咬吻,唇角泛起星星點點的血腥味,和刺痛。徐楚寧心煩意亂,又不敢太過猛烈地掙紮,餘光裏是緊閉的房門,從窗戶的夾角似乎還可以看見母親與老太太聊天的身影。看他緊張兮兮,受驚得如兔子一般膽小,鬱風心裏好笑,又覺得更加有趣了一些,憐惜地親他鼻尖,“別怕,不會發現的。”徐楚寧呆愣地凝視他,眼神失焦,卻是鬆了一口氣。“有這麽怕?”鬱風盯著他的反應,皺了眉,“你什麽時候這麽膽小了?之前不是說最愛我嗎?”“別說!”徐楚寧睜大眼,忙不迭去捂他的嘴,生怕漏了風聲讓別人知道。“那你是不是呢?”鬱風執意追問。病房裏老太太已經扯完了閑天,正在往外走。徐楚寧搖著頭,提醒:“人,有人……”“說啊,寶貝還是不是最愛我?”男人逼問著他,眉峰微蹙,被他不專注的行為弄得有些惱怒了。“是,是最愛你。”徐楚寧連忙說著,重複了好多遍,像是怕他沒聽清一般,“有人來了,有人!”老太太推門出來,望著麵前相隔甚遠兀自站立的兩人,狐疑地嘀咕了一句,“進去啊,站這兒幹嘛。”“陳婆。”徐楚寧勉強笑著打招唿。老太太走後,徐楚寧緊繃的身軀才放鬆下來。第64章 外麵很危險,隻有我身邊最安全。照顧了母親大半個月,確定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母親也堅持迴去繼續工作,徐楚寧開車把她送了迴去。在家鄉找了個靠譜的保姆,活兒不多,就每日幫著做做飯,陪徐女士聊天,鄰居的媳婦就是這個保姆伺候的月子,說人踏實也善良,徐楚寧才請來照顧媽媽。“都說別花這個錢。”徐女士有些肉痛,拉著徐楚寧的手勸:“你剛畢業又沒錢,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你以後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啥事兒不得花錢?”徐楚寧微微笑了,安撫她:“沒事的,你身體最重要,你在家就好好養身體,才能為我省更多錢,知道嗎?”百般勸說,徐女士才接受了他的提議。臨走的時候,徐女士敲開他的窗,問:“小寧啊,媽有事兒問你。”“你說。”徐女士沉默了一會兒,才猶豫地問:“你那前老板,真有家室了嗎?”徐楚寧心裏一驚,麵上沒什麽反應,“嗯,大概吧。”“那他老婆是幹什麽的?哪裏人?”徐女士緊接著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