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沅芷趁混亂從後門悄悄離開,鑽入路邊一輛早就等候的車裏,車子很快發動駛離,無人發現。


    坐在車裏的許沅芷眼神冷然沒有一絲情緒,整個人安安靜靜的。


    駕駛位的陸堯微微側頭留心著許沅芷的情緒。


    車子駛離很遠後,沉默的車廂突然被許沅芷毫無征兆的笑聲打破寂靜。


    隻見許沅芷莫名其妙開始笑,最開始輕笑後來逐漸聲音越來越大,嘴角的弧度不斷擴張 。


    甚至不可控的放浪形骸,身子都因為笑的劇烈跟著在顫抖。


    笑著笑著,許沅芷的眼角猝不及防溢出幾滴淚。


    又哭又笑,那畫麵格外的詭異和毛骨悚然。


    陸堯緊急將車停在路邊,關心地問:“白芷,你還好吧?”


    許沅芷聽到陸堯的聲音,才逐漸收住笑聲,輕輕用指腹擦了擦眼角的淚。


    目光複雜地盯著他。


    陸堯被這奇怪的目光盯的有點發毛。


    許久,隻聽許沅芷幽幽地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難道你不開心嗎?”


    陸堯被這句問話愣住,眉宇頓了一下,他皺眉迴問道:“你在說什麽?”


    許沅芷看了他一眼不解釋,轉過頭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休息。


    陸堯見她一副不願意說話的疲憊模樣,沒再多問,再次啟動車子離開。


    ……


    這一夜對於周家來說注定是難眠的一夜。


    王美琴氣到病倒緊急送入醫院,周華理剛走出宴會廳,就被等在門口的警察帶走。


    各個媒體拍到的一手視頻照片很快在全網鋪天蓋地的傳播開來,盛名連夜召開公關會製止輿論發酵都無於事無補。


    反而越堵越甚囂塵上,這件事被添油加醋的格外精彩。


    盛名的股票直接墜崖式下跌,公司大樓被各種記者媒體圍堵。


    整個盛名人心惶惶,震動不止。


    第二天。


    盛名的高管都圍在王美琴的病房門外,等著周鳴珂的指示。


    周鳴珂在確認母親王美琴還在安穩沉睡後,便走出病房。


    高管們見他一出來,立即圍了上去:“珂總,現在可怎麽辦呢?周董怎麽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


    另一個高管也滿臉焦急:“是啊,是不是競爭對手在搞我們?我在公司多年,周董的為人我們還是很清楚的。”


    其他人紛紛附和:“肯定是陷害,我們相信周董。”


    周鳴珂背著身看著窗外,冷著神情抿著嘴沒有表態。


    之後他隻是淡淡開口問:“公司人事現在怎麽樣?”


    人事總監怯生生迴答:“今天已經有幾個職員在提離職了。”


    周鳴珂早就料到會如此,語氣平靜地交代著:“穩住核心部門,其他職員不必為難,按照正常的賠償離職流程走,集團發出聲明留下的職員薪資全體上漲10%。”


    人事總監一愣,立即點頭:“好的。”


    周鳴珂又問:“客戶那邊怎麽樣?”


    銷售部總監表情很是為難,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迴答:“有幾個客戶今天宣布和我們終止合作,有幾個本該付項目尾款突然臨時反悔要砍價。”


    周鳴珂輕歎口氣:“停止合作那幾家知道在和誰接觸嗎?”


    銷售部總監想了想:“聽說在和陸氏接觸。”


    聽到陸氏兩個字,周鳴珂終於側轉了一下身子,嘴裏重複了一句:“陸氏?”


    想起許沅芷和陸堯的種種,他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是有備而來。


    周鳴珂捏了捏眉心,沉默一會,隨即吩咐著:


    “臨時反悔的客戶拉入黑名單停止合作,對外宣布最新的玉璧樓盤開售日期提前,售價再漲10%,下定前500名的顧客送500g金條,旗下珠寶店全幅漲價5%,讓公關部繼續公關,降低網絡輿論,傳媒部盡快上線近期籌備好的電影轉移公眾視線。”


    麵對周鳴珂不降反升的策略,所有人都暗暗心驚,這無疑是一招大膽的冒險。


    但是他們早就見識過這位珂總的狠手腕,如今除了無條件執行也沒有其他辦法。


    各部門經理得到指示後立即去辦。


    眾人散開後,一旁的助理宋暉提議道:“珂總,要去查查陸氏嗎?”


    周鳴珂沒有迴應而是突然說:“去查查陸堯和白芷在哪?”


    宋暉凝眉不解,這個檔口查他們做什麽?不是應該查競爭對手嗎?


    但是他沒有多問,遲疑幾秒立即答應:“我這就去查。”


    就在宋暉轉身要離開的瞬間,周鳴珂又問:“律師怎麽說?”


    宋暉低聲迴應:“還在跟進中,暫時沒有消息。”


    周鳴珂嗯了一聲:“你先去忙吧。”


    宋暉便離開了。


    周鳴珂在所有人離開後,陰鬱疲憊之色瞬間爬滿整張臉。


    他頹然靠在醫院牆上支撐著身體,目光盯著醫院那幹淨到反光的地板看了很久。


    那樣時刻保持冷靜的臉罕見地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表情變化,仿佛平靜的湖麵被微風吹起了漣漪。


    一夜之間,突遭噩耗。


    母親病倒,父親入獄,公司陷入危機,兄弟和喜歡的女人聯手背刺。


    親情,愛情,事業一夕崩塌。


    他反複想起昨晚在宴會廳許沅芷那個詭異的笑。


    她就這麽恨自己嗎?恨到要毀了他?


    周鳴珂那張臉越發緊繃,神情越發冷峻,帶著絲絲不易察覺的薄涼和狠厲。


    許久,周鳴珂才轉身迴到病房。


    此刻王美琴已經清醒過來,正不顧護士阻攔掙紮的想要下床。


    下一秒看到周鳴珂進來,王美琴急忙大喊著:“兒子,你爸人呢?他去哪兒了?”


    周鳴珂沒有正麵迴答而是問:“你今天感覺身體好點嗎?”


    王美琴更加急躁了:“先別管我,我問你,你爸人呢?我不相信你爸會做出那樣的事,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周鳴珂扶著王美琴的胳膊,安撫著:“您別急,律師團隊已經過去在處理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了,您先好好休息。”


    王美琴整個人還陷入昨晚那巨大的震驚中,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她一見鍾情愛了多年的丈夫會做出這樣的事。


    周鳴珂眉間的愁緒卻沒有消,那晚周華理阻止他報警的舉動實在怪異,他心裏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


    因為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接下來幾天,派出所照例對實名舉報的幾個女人一一進行了審訊。


    每個人都堅決指認了周華理,並提供了自己當初保留的證據。


    周華理卻還是表現得很淡定很從容,他不怕,因為他知道有人會保他,畢竟多年鋪的路早就讓他們綁在一條船上了。


    律師團隊也以年份久遠,證據不足為由爭取時間。


    所以周華理一直有恃無恐。


    就在24小時後有人要保釋周華理出獄那一刻,許沅芷卡點走進派出所。


    她的身後還跟著紀委的調查組。


    對,許沅芷擔心派出所有周華理的保護傘,於是將這個狀告到了紀委。


    這個是曾經周鳴珂教她的方法。


    周鳴珂又怎麽會想到有一天這招竟然會反殺到自己父親身上。


    因為此事外界關注度極高,而且周華理還是曾經的軍政人員,影響極其惡劣,紀委高度重視,專門派了新的調查組專項調查此案。


    周華理看到許沅芷和她身後的人出現後,瞬間情緒崩潰慌亂神色藏也藏不住。


    他狠狠握著欄杆扯著嗓子瘋狂大喊:“你們不要相信這個女人的話,她是精神病,她說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陷害得我!”


    哪裏還顧及什麽形象體麵。


    許沅芷猶如死神一般冷眼看著聲嘶力竭淪為階下囚的周華理。


    冷嘲一聲,她早就猜到周華理會這樣說,隨後她拿出更多文件。


    “這是我的精神鑒定報告,我是正常的,如果這個還不夠,你們再看看這些。”


    當調查組看到完整版記滿性賄賂的筆記本掃描件和錄音文件,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調查組沒想到這個案子竟然拔出蘿卜帶出泥,牽扯出一條性賄賂腐敗產業鏈,複雜程度遠超想象。


    裏麵竟然有副市長,某三甲醫院院長,電力局主任……


    每個人的名字都清晰在冊。


    正如那句話所說:當你在陽光下看到一隻蟑螂的時候,黑暗處的蟑螂已經多到藏不住了。


    新上任的市委書記大發雷霆,以此案為典型,開啟全市的自查清掃行動。


    一時間各行業動蕩不寧,人人自危,幾天內數位高官相繼落馬。


    這個案子瞬間重要程度升級,一夜之間所有涉案人員全部被提審,包括導演張弛。


    當張弛得知周華理被捕,意識到威脅解除,再也不用擔心會牽連到家人。


    他想起周華理背地裏的恐嚇,瞬間一改之前的說詞,站出來指認周華理。


    他對那個筆記本爛熟於心。


    上麵每個名字每個時間每個事件他都一清二楚。


    不看筆記本都能一條條背出,分毫不差。


    前後交代的清清楚楚,有理有據。


    在鐵證麵前,即使周華理的律師團隊們再巧舌如簧也無力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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