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吻過他。那一瞬間的心亂,他記了很久。


    哪有什麽天生相配,不過是他喜歡而已。


    他的眼睛已完全變迴了暗金色,相貌也在漸漸改變。他將李知容的額頭按在自己肩頭,聲音淡然。


    「容姑娘,我曾對你動過心。但我今生不會隻喜歡你一人。若是哪天我不再去找你,你就當我已經變心,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再詢問我的消息。」


    他又笑:「免得見了我的新歡比你更美,徒然讓自己生氣。」


    李知容想要掙開他,他卻自己放了手,迅速背過身,用兜帽將臉遮得嚴嚴實實。


    「天色已晚,容姑娘迴去吧。」


    她覺得不對勁,可頗黎平日裏性情就有點古怪,她也就沒有細問,隻是提醒他注意傷口換藥,就也轉身離去。


    春夜,洛城中四處飛花。安府君獨自走入黑暗中,卻第一次覺得心中光明坦然。


    (二)


    李知容推門進院,發現李崔巍沒有迴家。


    今天他被太後詔入宮策對,不知又有什麽變故。她不由得擔心,又覺得自己的擔心實屬多餘,就打了水預備梳洗睡覺。


    可剛燒好水,方才還無一絲雲的天突然陰沉起來,接著電閃雷鳴,下起傾盆大雨。


    室內一時間昏暗無光,她點了一支燭,借著燭光準備快快洗個澡。


    每逢暴雨天,她都下意識地心中有些驚惶,甚至到了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地步。


    恰在此時院門一響,一個人影走了進來,堪堪在她窗前停下。她剎那間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那人卻遲疑著伸出手,敲了敲窗框。


    「燈燭,有影子。」


    原來是晚歸的李太史。她鬆了一口氣,轉身卻瞧見身側的燈燭將她洗浴時窈窕的身影完完整整投到了窗前,有幾分香艷旖旎的意思。


    她立馬吹熄了燭光,將全身埋迴浴桶裏,還不忘罵他:「登徒子!」


    窗外雨勢如瀑,她匆匆洗好,換了衣服迴到床上,卻始終沒有聽見李太史迴屋的動靜。


    一道驚雷響過,她嚇得瑟縮了一下,卻仍是大著膽子下了床,推開門,想看看李太史究竟有沒有迴去,是不是在太後那裏受了審問。


    她將門押開一個縫,卻看見李太史背靠著門,坐在簷下,像是在閉目養神,身上卻早已被雨淋了個透濕。


    聽見響動,他遲鈍地迴頭,看見是她,嘴角牽動,笑了一笑:


    「沒睡麽。」


    她一時間想不出用什麽詞罵他,隻想先將他撈進屋。攙他起來時,他卻狀似無意地抽開了她的手。


    「不想見我也罷,先洗個熱水澡。別多想,同袍情誼罷了。」她打開門,讓他自己進來。


    李太史倒也沒有拒絕,遊魂一樣地飄進來,徑直就邁進了她剛洗完的浴桶裏。水還有餘熱,她瞠目結舌地發了一會兒愣,決定隨他去。


    浴桶與床隔著屏風,她尋出一件寬大襴袍搭在屏風上,他們看不見彼此,雷聲卻恰在此時偃旗息鼓,他洗澡的聲音就格外清晰。


    畫麵感太強,李知容靠在床榻邊抑製不住地胡思亂想,但還是沒有多說一句話。


    他洗完了,伸手去拿掛在屏風上的襴袍,卻停了一停,才開口:


    「這件不是你的。」


    她日常也穿男子的襴袍,可這一件卻確實不是她的,卻是頗黎的。某日出去郊遊,頗黎不慎被她的馬濺了一身泥,她就幫他拿迴來洗了一洗,還沒來得及歸還。


    她不知為何有些心虛,連忙將衣服抽走,又給他尋了一件。


    李崔巍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把衣服換上。窗外雨勢漸停,他也沒有再留在她屋裏的理由。本來,他想迴家告訴她,太後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世,如果她願意離開洛陽,他會為她鋪好後路;如果她執意要留下來,他就做好萬全準備,與對方拚死一搏。


    況且,事已至此,再裝作不相熟,也為時晚矣,還不如索性開誠布公,將她牢牢護在身邊。


    可他好像晚了一步。那個碧色眼睛的男子與她的關係比他所預料的還要親密,如此一來,他的種種籌劃都成了空中樓閣。


    這樣也好,他隻需獨自解決剩下的事情,無需再瞻前顧後。


    想通之後,他即利落地轉身開門,準備離去。


    李知容卻在他身後,小聲叫住了他:「李太史。」


    他停下,卻沒有迴頭:「嗯?」


    她躊躇了半天,還是問道:「你方才,為何停在我門口?還有,為何讓我不要追查牽機毒案?」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沒頭沒腦地迴了一句:


    「因為有雨。」


    因為他知道,她在暴雨天會害怕,所以不自覺在她門前多停了一會兒。她卻沒有聽出這層意思,隻好訕訕地哦了一聲,他即轉身離去,掩上了門。


    卻不知誰在自作多情。


    李太史:阿容長大了,學會帶男人迴家了,嗚嗚嗚。


    下一章也很刺激(bushi。


    第46章 【四十三】前上司在前任的婚禮上被綁架了?


    (一)


    神都洛陽,太初宮,辰時。


    晚櫻開到極盛,風過時吹落滿園,滿眼繁華,卻是衰敗的前兆。


    白衣白髮的李太史正和一位紫衣的王孫在院中下棋。


    棋坪上沒有一個棋子,卻盡是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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