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五十了,林宏和黃維易都出發去上早八了。奚風還在藥箱裏翻藥,對著說明書看,一會兒交代蔣乾一定得吃早飯,一會兒又交代多下來倒點熱水喝,亂七八糟說了一堆。蔣乾趴在床邊的欄杆上看他:“奚風,我就是感冒了,又不是癱瘓在床了。”奚風皺眉:“別亂說話。”蔣乾:“哦,我多大的人了,能照顧好自己,你快去上課,要遲到了。”奚風:“我不去了,我陪你吧。”蔣乾趕緊擺手:“別啊,你先把第一節上了,下節不是體育嗎,體育再請假陪我也行。”奚風一萬個不放心,還是被蔣乾勸走了。多大點事兒,蔣乾今年十九歲了,又不是九歲,九歲的小孩兒感冒了也該會自己吃藥了。奚風一走,蔣乾這才覺得一口氣鬆下來,又躺會床上,渾身酸痛,我靠,早知道昨天不要瑟瑟脫外套了,怎麽想的,下大雪呢他竟然脫外套。那會兒奚風叫他穿上衣服,蔣乾一個勁兒說太熱了捂了一身汗。293.蔣乾真是很久沒生病了,他身體向來好,輕易也不會感冒。早飯就放在手邊,滾燙的小米粥和一份雞蛋餅,沒胃口吃。打開抖音刷了半天,越看越頭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越摸越不對勁,這是三十七度六該有的溫度嗎?重新量了一遍體溫,果然已經飆升到了三十八。宿舍有供暖,但集體供暖的溫度其實不太高,渾身發冷。蔣乾在宿舍群發了條消息:“兄弟們,我想開下空調,這個月電費我出哈。”奚風秒迴:“?”蔣乾看時間,八點二十,正上課呢。蔣乾:“沒事,就有點冷,暖和暖和,你好好聽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談了戀愛,蔣乾躺在床上等空調製熱起作用,竟然尤其想他男朋友,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應該任性一點兒,讓奚風留下來陪他?明明隻是感冒,蔣乾有點琢磨不通,人生病了都是這麽脆弱矯情還是隻有他蔣乾才這樣?蔣乾伸手把自己左邊耳朵上的耳釘拆了,小小的黑色四葉草躺在掌心,一萬塊錢。奚風黑色的衣服很多,以前蔣乾以為這人穿黑色為了裝逼,黑色嘛,顯酷,後來奚風說黑色耐髒,蔣乾笑了半天,說以後有人問你你還是說為了裝逼吧。蔣乾捏著耳釘,在床上滾了一圈,突然想起來上線看看他的情侶農場。這幾天有些懈怠,總忘記上線。情侶農場等級已經很高了,已經過了追求正產力的階段,開始琢磨裝修,蔣乾決定今天把所有土地擺成一個520,狠狠土奚風一把。剛開始拆除,聽見宿舍門外有鑰匙的聲音,以為是檢查衛生的過來,蔣乾還把班主任剛剛發來的請假條調出來,準備解釋自己需要躺在床上的合理性。一開門,他男朋友。294.蔣乾愣了半天:“你怎麽迴來了,上課呢!”奚風放下包:“不放心你。”蔣乾剛剛還在胡思亂想,覺得自己任性一點也沒關係,人又不是天天生病,如今奚風真的為了他迴來了,蔣乾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果然還是太過任性,感冒而已,怎麽好隨便麻煩別人迴來照顧自己。蔣乾趕緊說:“我真沒事,你……”奚風伸手打斷他的話。蔣乾看著那隻手:“什麽?”奚風:“溫度計,再量一次,臉怎麽這麽紅。”蔣乾有些心虛:“不用量了,剛量完,三十八度二。”奚風皺眉:“三十八度二你不跟我說?”蔣乾有點委屈:“你別兇我,我怕你擔心。”奚風換了語氣:“沒兇你,宿舍沒退燒藥,我去買點,行嗎?”蔣乾點頭。奚風臨走想起來:“飯吃了嗎?”蔣乾:“沒有。”奚風:“還熱嗎?”蔣乾:“熱的。”奚風:“我迴來前吃完,好不好?”蔣乾又點頭:“好。”295.有人照顧的感覺真好,比自己一個人好多了。蔣乾這會兒有點懷疑自己到底是十九歲還是九歲。奚風拎著藥迴來,校醫院距離宿舍距離也不近,二十多分鍾,蔣乾早飯早吃完了,眼巴巴瞪著宿舍門。奚風一開門就看見一顆腦袋,毛茸茸的,蔣乾本來發量就偏多,在床上蹭得亂七八糟,更顯多,一個亂糟糟的獅子狗。奚風摁出來一顆退燒藥,想上蔣乾的床。蔣乾攔住:“別,別傳染你。”奚風不為所動:“就是著涼,不傳染。”蔣乾沒聽過這個說法:“是嗎?”宿舍的床一米二,兩個男人想端端正正躺著確實太擠,但抱在一起便綽綽有餘了。蔣乾往奚風懷裏鑽:“你身上好涼,我是不是很燙?”奚風摸他腦門,燙手:“發燒當然燙。”蔣乾撩奚風的毛衣,想去貼他肚子。奚風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老實點。”蔣乾撇嘴:“我思想純潔,我臉熱,你涼。”奚風問:“哪兒不舒服?”蔣乾跟報菜名似的:“頭暈,頭疼,眼睛疼,嗓子幹,渾身無力,四肢酸痛。”奚風調整姿勢,盤腿坐在床上,把蔣乾的腦袋擱在腿上:“閉眼,給你按按。”296.蔣乾眼睛閉不起來,他第一次用這個仰視的角度看奚風,聽說這個角度是死亡角度,但奚風的下頜線很是明顯,蔣乾沒看出來哪裏死亡。奚風手還沒往蔣乾眼睛上落,好像突然看見別的,頓了一下:“耳釘怎麽少一個?”蔣乾伸手:“這兒。”竟然一直捏在手裏,捏得掌心都印出四葉草的痕跡了。奚風接了,幫他重新戴好:“摘下來幹嘛?”蔣乾不說話。奚風低頭,親他額頭,嘴唇都覺得熱。奚風:“怎麽了?”蔣乾吸了吸鼻子:“你去上課的時候,想你,就摘下來看看。”奚風看了他一會兒:“想我不會跟我說?你跟我說,我還去上什麽課?”蔣乾:“上課重要。”奚風捏他臉:“什麽重要?”蔣乾:“就是上課重要。”奚風:“氣我?”蔣乾閉眼:“沒有,奚師傅,快按,看看你手法怎麽樣。”奚師傅手法確實一般,終於被蔣乾找到奚風的短板了。一會兒輕一會兒重的,有時候按半天都按不到最疼最漲的地方,但蔣乾沒說話,任由他男朋友亂按。大概過了十幾分鍾,腦袋頂上有人說話。“蔣乾。”“啊?”“你重要。”“……”“說話。”“哦。”“哦什麽哦。”“哦哦哦!”第45章 297.蔣乾感冒的進程拖了足足半個月,冬天的感冒戰線總是很長,又是鼻塞又是咳嗽。燒是第二天退的,第二天蔣乾就正常上課了,揣著一整包抽紙。隻是吃了感冒藥之後尤其犯困,趕上早八更是一點兒都頂不住。蔣乾坐在第二排睡,腦袋就枕在抽紙上,專業課老師們都很眼熟蔣乾,大二開學蔣乾學得都挺認真的。班主任給了時間看ppt上的一個案例,走下來小聲問奚風:“怎麽了,感冒還是嚴重?”奚風小聲迴:“不燒了,應該是吃了感冒藥犯困,沒抗住。”班主任點了點頭:“不舒服就迴宿舍休息,再給他一天假?”奚風笑笑:“謝謝老師,不用了,隨他吧,他想來。”班主任沒再說什麽,迴了講台。蔣乾一覺睡醒還有半小時就下課了,他看一眼手機,去戳奚風的腰:“你怎麽不叫我!”奚風撒謊:“叫了,沒叫醒。”蔣乾扯過來奚風的筆記大致掃了一眼,沒寫什麽東西。快期末周了,最近講的東西不多,基本上是用一些案例分析做鞏固。他眯著眼睛揉了半天臉,打起精神來聽課。一抬頭跟班主任的視線對上了,班主任竟然對著蔣乾點了點頭。蔣乾愣了半天,小聲問奚風:“我睡覺班主任罵我了?”奚風笑笑,說沒有。298.等蔣乾感冒好了也放元旦了,而放完元旦,基本上就算進入了期末周。按照慣例奚風期末周是不會去圖書館的,早上起來蔣乾就刷到表白牆的哀嚎,說期末周了,她們的學習搭子們都要在宿舍複習了。對,現在蔣乾也能榮升為大家的學習搭子了,蔣乾還挺驕傲的,估計以前想都沒想過自己還能跟這樣的頭銜沾上邊。蔣乾記得暑假前的期末周,那會兒他沒跟奚風在一起,也沒開始正經好好學習,考試的時候基本靠拜文曲星。 這次很不一樣,蔣乾跟知識都挺熟悉的,感覺可以靠自己。期末周還有別的事兒惦記,他說過寒假要帶奚風迴家,而且一月底是奚風的生日。家裏的情況,雖然周女士的態度開放到有些驚悚,但老蔣絕不是這樣的人,上次周女士說老蔣交給她,蔣乾還是不太放心的。老蔣那人有些固執,再說不好聽一點,獨斷專行。老蔣對周女士自然好,平時家裏基本上是周女士說一不二,但蔣乾心裏很清楚,在這種大事上誰來都不好用。現在並不是出櫃的好時機,兩個人都是學生,要出櫃底氣也不夠。可蔣乾不太願意讓奚風跟自己迴去一趟還要搞一些兄弟情的戲碼,左思右想,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前幾天打探過周女士的口風,周女士說她最近一直在家裏循環播放各種耽美廣播劇,老蔣問過她一句聽什麽呢,周女士憋了半天愣是沒敢說,老蔣聽不明白,也沒覺得哪兒不對勁。正常,蔣乾沒覺得失望,因為他跟他媽都了解老蔣。299.蔣乾覺得這事兒得他自己先解決了,再帶奚風迴家,不能讓奚風跟自己一塊兒接受暴風雨。晚上蔣乾自己溜達出宿舍,跟周女士打電話。“兒子,你別慌,我說了交給我就交給我,我再找點兒機會。”“你別了,我爸那脾氣我又不是不知道,這種事你磨破嘴也沒有用。”“那我當初不是答應你了,會給你解決……”“你有這份兒心我就挺開心的了,真的。”“哎,其實我也是知道他不好鬆口,根本就不是鬆口不鬆口的事情,是他根本不可能接受。秋天那會兒陪我逛商場,我倆碰見兩個男孩一起買衣服,倆人牽著手,他說人家兄弟感情真好,後悔當初沒想著再生一個給你作伴。我說人家不是兄弟,是情侶。他半天不說話,逛了好幾家店才說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像話了。”蔣乾聽了,沒說話。老蔣是大學教授,就是那種上課隻顧著自己講課,下課了研究學術,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大學教授。所以蔣乾中學成績其實一直都很不錯,老蔣跟個背後靈似的,每次課堂小考的成績他都要了解,久而久之,蔣乾變得很不喜歡學習,覺得學習是被老蔣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