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捕快在風影竺離開後各自歸位,還給姒苒月帶了幾張宣紙和文房四寶。


    姒苒月眉眼帶笑,張口哥哥閉口哥哥的感謝,哄得捕快麵紅耳赤。


    關上房門,姒苒月收起了笑顏,一臉凝重的攤開宣紙,邊磨墨邊想著剛剛風影竺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那個陸府,自從出事後對她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這難道是當丫頭的宿命?還是隻針對她?


    隨著筆尖入墨,姒苒月放空煩亂的思緒,全神貫注畫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小動物,模仿唐卡布局勾勒一個一個的邊框,再裁成一塊一塊類似卡牌大小的紙片。


    姒苒月全然不知她在做這些事兒的時候眼睛變成泛著幽光的淺紫色。


    暮色降臨,宵禁的鼓聲,震得人心慌,姒苒月一個沒留神,一滴墨將兔子的兩個眼睛溶在了一起,變成獨眼兔。


    索性又添了幾筆,將其畫成兔形獠牙獨眼的怪獸,還給這家夥來了個閃電buff。


    心滿意足將其裁下放到床上晾幹,細數之下,竟畫了三十餘張。


    姒苒月伸了個懶腰,將桌上東西收拾好後,跪在床邊吹著未幹的紙片,玩得不亦樂乎。


    就在這時,屋裏一道亮光閃過,緊接著便是一聲炸雷!


    這雷聲來得突然嚇得姒苒月臉色發白,還來不及捂住耳朵,窗戶猛然被颶風刮開,掉落在地發出響聲,床鋪上的紙片也被風吹的亂七八糟。


    “小姐!冒犯了!”門外的捕快高聲喊了一聲,緊接著大門被推開,速度很快的將窗戶抬起安上,又有小廝冒著大雨送來工具,敲敲打打勉強把窗戶固定住。


    姒苒月捂著耳朵蹲在床角,眼睜睜看著辛苦畫了一天的小紙片被踩成了爛泥。


    “小姐,這些很重要嗎?”其中一個捕快看著姒苒月快哭了的表情,有些慌亂。


    姒苒月白著臉搖頭:“沒事,謝謝你們。”


    捕快和小廝鬆了口氣,簡單打掃了下就紛紛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漸漸變小,姒苒月鬆開一直捂著耳朵的手慢吞吞往床上爬,驚喜的發現角落裏還有十多張幸存的小紙片,小心翼翼疊好塞進衣服裏,安然睡去。


    縣衙公堂一迴生二迴熟,姒苒月找到自己的位置,十分自然的跪坐在地,看了眼旁邊,有些驚奇。


    當初蓬頭垢麵的瘋女人,此時穿戴整齊,麵容蒼白倒也幹淨,隻是那雙萬千風情的桃花眼,此時帶著哀怨悲涼。


    啪!驚堂木一拍,堂審開始了。


    “陸顧氏,還不將經過從實招來!”


    姒苒月聽聲音覺得很是熟悉但又叫不上來名字,距離有點遠,看不清,好在外麵熙熙攘攘圍觀的百姓給她解了惑。


    ——是周青天,他不是京都洛城下第一州,間州的知府嗎,怎麽到這窮鄉僻壤了?


    ——你不知道?就前陣陸府那案子,可邪乎了,趙家二公子,錢縣令都死了,這不,都驚動周青天了。


    ——你說的不對,我聽說這周青天是監察禦史請來的……


    周知府黑著臉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厲聲讓人安靜,看熱鬧的百姓跟被點了啞穴似的,頓時鴉雀無聲。


    “我……”陸顧氏身子搖搖晃晃,話都沒說全,兩眼一翻暈了。


    周知府黑著臉,不用吩咐,站在兩側的衙役就向路顧氏潑了一盆涼水。


    陸顧氏驚叫一聲,哆哆嗦嗦爬起來,不敢多生事端,顫著音把經過說了,聽者無不唏噓。


    原來平日斯斯文文做生意的陸老爺,私底下不僅好色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家暴狂。


    陸顧氏本名顧怡容,自小被賣入間州的鳴花樓,與趙二公子情投意合,不料在贖身當晚,被陸老爺看上強行收為賤妾。


    趙家家風不允許子嗣因為花柳而大張旗鼓,所以趙二公子懷恨在心卻不能發作,直到一日春遊,飽受家暴淩辱的顧氏偶遇了趙二公子,將自己的遭遇悉數哭訴。


    “奴也是被趙二公子騙了,他沒說那是毒藥,隻說是讓陸老爺失去反抗能力,趁著老爺動不了帶我遠走高飛,我沒想害死老爺,請知府明察……”陸顧氏哭得淒淒慘慘,直叫人於心不忍。


    “是麽,那兩個小廝?”


    “是趙二公子殺的。”


    “既然如此,為何你一口咬定兇手是小丫頭苒月?她頭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都是趙二公子逼迫奴做的,他在門外解決了小廝,讓我解決屋裏的丫頭……”


    “門是誰踹的?”


    “也是趙二公子。”


    “放肆!你說趙二公子在門外解決兩個小廝,是怎麽把門從裏往外踹倒的!”


    陸顧氏傻眼了,這門從裏還是從外倒下還能分辨的出來?


    一旁跪坐的姒苒月變成盤腿坐,手支撐著下巴,哈欠連天的看戲,看到陸顧氏驚愕的表情,嗤笑了一聲。


    陸顧氏轉了轉眼珠,剛要開口就被知府厲聲打斷。


    “想好了再說!這是縣衙公堂,豈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撒野!”


    陸顧氏臉色白裏發黃,本就重傷未愈又被潑了冷水,如今更是心生絕望,癱軟在地。


    “我確實是受趙公子指使,他讓我殺了這小賤人,就幫我脫離苦海。於是我們想了一個一箭雙雕的辦法……”


    那日我趁著陸老爺去林中小屋避暑的路上,哄騙他吃了不少下了毒的糕點,剛進門老爺就毒發了,我趁大家慌神的功夫砸暈了小賤人,見狀不好的小廝抱著那小賤人就跑了出去,被門外的趙二公子亂劍砍死,後來生了變故,趙二公子命我將知情的孫娘害死了。


    “奴句句屬實,斷然不敢撒謊,還請知府念及奴一時鬼迷心竅上了賊人的當,從輕發落……”


    周知府明知陸顧氏避重就輕,將所有責任推到趙二公子頭上,卻沒有證據,隻能按照刑律,處以徒刑三年。


    陸顧氏在得知自己不會死後,激動的又暈了過去,這次沒被潑水而是直接拖走。


    真相大白,周知府當堂赦免苒月死罪後,姒苒月就被衙役推搡到外麵,還沒站穩,縣衙的門就關上了。


    夏日正午的陽光灼燒的緊,姒苒月想要問路,可七嘴八舌的百姓根本不給她張口的機會,暈乎乎間看見路邊一瘸一拐的寒風狸,眼前一亮跑上前:“風狸哥哥,你腿怎麽了?”


    寒風狸並沒搭話,而是神情淡漠的對著身後的兩個人說:“陸大公子、二公子,你們可以把貴府的小丫頭接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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