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完全散去,金匠灣別墅的門口,一輛黑色的豪華商務車靜靜地停在那裏,車身在晨曦的映照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車內,江程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氣一般,毫無防備地沉沉睡著,他的麵容略顯憔悴,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在睡夢中也不得安寧。


    穆惠英站在車旁,雙手緊緊握著沈柔的手,眼神中滿是關切與不舍,她輕聲安慰道:“妹妹,你莫要太過擔心。


    把孩子們交給我,你盡管把心放迴肚子裏。如今這時代,通訊發達,我會讓孩子們時常與你們視頻通話,就像在身邊一樣。”


    沈柔雙眼紅腫,輕輕地點了點頭,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說出話來,隻是用力迴握了一下穆惠英的手。


    別墅的臥室裏,穆小吉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臭寶像個小大人似的在行李箱裏仔細檢查著所帶的物品。


    隻見臭寶稚嫩的小手一件件地翻看著,確認無誤後,才抬起頭,神色有些凝重地看向穆小吉,輕聲說道:“都帶上了,就是……”


    穆小吉輕聲詢問:“就是什麽?”


    臭寶抿了抿嘴,一臉凝重道:“就是熟悉了這裏和小爹爹在一起的味道,一時舍不得。”


    穆小吉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哲言道:“人生太多的舍不得,最終隻有割舍的,才是人們心中記憶最深刻的東西。”


    臭寶似懂非懂地看著穆小吉,無奈地歎息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說道:“我們走吧!”說著,他費力地扶起行李箱,另一隻手拎起一個精致的長盒子。


    穆小吉詢問:“這都什麽呀?”


    臭寶迴應:“這是小爹爹最珍愛的一幅畫,我給他帶上掛到他的臥室。”


    穆小吉見狀,上前一步,伸手拉過行李箱:“我來拿吧。”父子二人就這樣一步一步緩緩向樓下走去。


    樓下的大廳裏,老太太和小嶽靜靜地站在那裏,眼神中滿是眷戀與不舍。


    臭寶快步走到小嶽身邊,伸出雙臂緊緊地抱著她的脖子,像隻溫順的小貓一般輕聲說道:“媽媽,我走了,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小嶽的眼眶瞬間紅了,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下來,滴落在臭寶的肩頭。


    她哽咽著說道:“臭寶,到了那邊要乖乖聽爸爸的話,有空就常給爺爺奶奶和媽媽視頻,讓我們看看你。”


    臭寶伸出稚嫩的小手,輕輕地幫小嶽擦了擦眼淚,然後像是變魔術一般從衣服裏掏出一張金卡,遞到小嶽麵前:


    “媽媽,我不在你身邊,你要是不開心了,就拿著這張卡去購物,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小嶽連忙推開說道:“你自己留著用吧!爺爺奶奶給媽媽很多錢了,媽媽用不到的。”


    臭寶卻固執地堅持著道:“媽媽,這個不一樣,這是兒子自己掙的錢。你辛苦生我,現在我又要離開你,不能在你身邊陪伴,這隻是兒子的一點心意。”


    小嶽再也忍不住,緊緊地抱著乖巧的兒子,淚水如決堤的洪流,肆意流淌。


    穆小吉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一陣酸澀。他轉身用低沉渾厚而又溫柔的聲音說道:“小嶽姐,您就拿著吧!這是兒子的孝敬,應該的。”


    小嶽收迴視線,擦了擦眼淚,看著穆小吉說道:“少爺,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穆小吉點點頭,就見臭寶伸出雙手轉過頭喊道:“祖母…”小嶽抱著臭寶走近老太太。


    臭寶抱緊老太太的脖子,在老太太滿是皺紋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口,奶聲奶氣地說道:“祖母,我要走了,我會很想很想你的,到了那邊,我跟你微信視頻哦。”


    老太太眼中閃爍著淚花,但臉上依舊露出慈愛的笑容:“好,祖母每天都等著你的微信視頻。”


    穆小吉走上前,看著老太太說道:“奶奶,您多保重身體,天氣逐漸轉涼了,您出門一定要記得加衣裳。我們這就走了。”


    老太太站在原地,輕輕地擺擺手。小嶽放下臭寶,拎起那個精致的盒子,默默地向院子裏走去。


    臭寶走出別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麵的沈柔和宋世傑。他立刻跑過去,喊道:“爺爺奶奶,我走了。”


    沈柔蹲下身子,雙手捧著臭寶的小臉蛋,眼中滿是慈愛與不舍:“臭寶,記得給奶奶來電話。”


    臭寶重重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奶奶。”


    穆小吉走上前,輕聲說道:“爸、媽,我們走了。”說完,榮石山走上前,接過臭寶的東西,轉身向商務車的後備箱走去。


    穆小吉牽起臭寶的手:“江朔,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說著,就見臭寶一邊走一邊迴頭,向爺爺奶奶和小嶽用力地揮著小手,直到上車坐在穆惠英和郭院長的中間。


    穆小吉上車後,輕輕地關上了車門。他轉過頭,看向身邊那個三年未見的愛人江程煜。


    此時的江程煜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像是一位沉睡不醒的睡美人。穆小吉伸出手,輕輕地握緊江程煜的手,眼神中滿是愧疚與深情,他輕聲呢喃道:


    “小魔獸,你在外麵漂泊無依了三年,如今,我帶你迴家啦!對不起,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帶你迴家。”


    榮石山坐在駕駛座上,從後視鏡裏看到穆小吉的這一舉動,心中一陣酸楚。


    他不禁想起當年跟著江程煜一起在商場上衝鋒陷陣,清洗公司內部那些貪婪蛀蟲的時候,江程煜的那份魄力與果敢,讓他感覺自己仿佛也迴到了熱血沸騰的年輕時代。


    可如今,歲月無情,自己的頭發已經花白,爬滿了鬢角,而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臭小子,如今小小年紀,竟然躺在那裏生死未卜。


    片刻的傷懷之後,榮石山深吸一口氣,掛檔、放下手刹,動作一氣嗬成。


    車子在他嫻熟的駕駛下,緩緩駛出了金匠灣別墅,向著公司專屬的停機坪疾馳而去,隻留下一路揚起的塵土,像是在訴說著這份離別的哀傷與不舍。


    陽光穿透薄霧,灑在停機坪上,直升機的螺旋槳開始緩緩轉動。起初,螺旋槳隻是慢悠悠地旋轉著,發出低沉的嗡嗡聲。


    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螺旋槳的轉速越來越快,攪起一陣強勁的氣流,周圍的空氣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地麵上的灰塵和雜物被卷了起來。


    臭寶興奮地趴在窗戶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奇地張望著外麵的世界。他的小臉貼在玻璃上,鼻子被壓得扁扁的,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麵的景色。


    “穆奶奶、郭爺爺,外麵的風景好漂亮啊!”他一邊驚歎,一邊指著窗外,聲音裏充滿了驚喜。


    “城市下麵的房屋、樹木都變得好小唉,嘿嘿,好像小爹爹跟我一起玩的積木。”說著,他興奮地拍起了小手,臉上洋溢著天真的笑容。


    情不自禁的喊道:“小爹爹,你快看,我們現在和小鳥飛的一樣高啦!”


    扭頭時,才看見爸爸和小爹爹緊緊靠在一起,小爹爹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臭寶的笑容瞬間僵住了,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失落,原本興奮的小臉也變得黯淡無光。


    穆惠英注意到了臭寶的情緒變化,她伸出手輕輕扶著臭寶的肩膀,溫柔地安慰道:“臭寶,別難過。說不定到了家,小爹爹就醒過來了。”


    臭寶轉過頭看著穆惠英,眼神裏充滿了希望。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我相信小爹爹最疼我,他一定會醒過來每天送我去上學的。”


    直升機越飛越高,地麵上的一切都變得越來越小。


    臭寶稚嫩的臉上透露出覬覦的目光,看著天空中的太陽,他堅信小爹爹他會醒過來。泰戈爾的《生如夏花》一口流利的英文脫口而出:


    我聽見迴聲,來自山穀和心間,


    以寂寞的鐮刀收割空曠的靈魂,


    不斷地重複決絕,又重複幸福,


    終有綠洲搖曳在沙漠。


    穆小吉也情不自禁的加入臭寶的覬覦,父子二人流利的英文,誦讀著自己的心聲。


    我相信自己,


    生來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敗,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負荷和唿吸的累贅,


    樂此不疲。


    我聽見音樂,來自月光和胴體,


    輔極端的誘餌捕獲飄渺的唯美,


    一生充盈著激烈,又充盈著純然,


    總有迴憶貫穿於世間。


    我相信自己,


    死時如同靜美的秋日落葉,


    不盛不亂,姿態如煙,


    即便枯萎也保留豐肌清骨的傲然,


    玄之又玄。


    我聽見愛情,我相信愛情,


    愛情是一潭掙紮的藍藻,


    如同一陣淒微的風,


    穿過我失血的靜脈,


    駐守歲月的信念。


    我相信一切能夠聽見,


    甚至預見離散,遇見另一個自我,


    而有些瞬間無法把握,


    任憑東走西開,


    頻頻遺漏一些,


    又深陷風霜雨雪的感動,


    般若波羅蜜,一聲一聲,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


    還在乎擁有什麽?


    顧,逝去的必然不返。


    請看我頭置簪花,


    一路走來一路盛開,


    頻頻遺漏一些,


    又深陷風霜雨雪的感動,


    般若波羅蜜,一聲一聲,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


    還在乎擁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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