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蓬蒿憤然在桌上拍了一記,怒道:“糊塗!我為了推理社的前途將生死置之度外,四處奔波斡旋,他卻在背後搞出這麽多荒誕不羈的事情,這世上即便沒有什麽相濡以沫,也不必在背後踹上一腳吧?”


    柏明道:“蓬蒿,你這樣想,可是別人未必會像你這般看得這樣清楚。再者說,人越是接近權力的巔峰,心中對把控的渴望也就越強烈,誰也不能免俗,你和我之所以如此憤青,是因為沒有到達那個層次吧。”


    周蓬蒿默然點了點頭道:“如此,就隨他去吧……”突然又想起潘東升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一直以來,推理社大部分人的目的都是著眼於推理社自身的發展,可如果從別的角度出發,既然優質的資源是可以共享的,隨隨便便一條拿出來就可以左右這眼前的城市,何不自立門戶?享受到的這一份成就,是不是會比等著推理社分配的那一份榮耀要來得更加迅速呢?眼前的社會三年河東,三年河西,那一小部分河西的已經耐不住性子,經不起等待了吧。”


    薛繼躍在一旁道:“老白給了準信沒有,你什麽時候調入刑偵協會?”


    薛繼躍買下的房子很大,有八個房間,這是他念舊的表現,且不說老大已經魂歸天國永遠不會再迴來,戴景倫這樣的富豪也是不可能來的,周蓬蒿和柏明倒是經常來串門,混吃混喝。


    “老白是指望不上了!”此刻的周蓬蒿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道:“估計要等到劉燁他們入葬之後,趙英然這貨雖然不怎麽靠譜,但是這件事上他還是會全力幫忙的”


    薛繼躍看到他一臉的疲憊,知趣地閉上了眼睛。


    此刻的腦海之中,劉燁那高大的身影始終揮抹不去。周蓬蒿喝了一口香茗,慢慢地放鬆了緊張的神經,這才想起剛才潘東升帶來的那封信仍然沒有拆啟。


    “這老三,近些日子,總是神神秘秘的。”


    啟開信封,聞到一股淡雅的香氣,周蓬蒿馬上分辨出這是慕容雨身體上的香氣,信箋上並沒有寫字,上麵是一縷已經漸而發黃的青絲,下麵還有一個嬌豔欲滴的唇印。


    周蓬蒿不由得笑了起來,深深嗅了一下信箋,輕輕吻在那唇印之上,慕容雨那性感可人的模樣恍若就在眼前。


    許久不見的戴景倫從門外走了進來,恰巧看到這剛才的一幕,臉上表情一怒,濃濃的劍眉又揚了起來,“小倩麽?”


    “你就知道一個小倩!”周蓬蒿不置可否地將信箋折好,小心地收入懷中。


    戴景倫碰了個釘子,有些扭捏地來到他的麵前:“蓬蒿,刑偵協會你還是不要去了,那裏麵危機四伏,有石破天暗助的唐天實也中了養蜂人的暗算。現在錢大莽失蹤,整個協會是亂成了一鍋粥,是一個群龍無首的局麵,郭一綱突然提拔了夏天海作為教導員,負責協會全麵工作,你能和他共得來麽?這老二搭上了錢法醫,身後可是有著一整個京都錢家的資源。”


    周蓬蒿微笑道:“天海就一個聯防大隊副隊長的水準,他也能當教導員?負責全麵工作,怪不得這刑偵協會都亂成一鍋粥了。”


    戴景倫輕聲道:“我不評價他的能力,我隻是覺著你們之間尷尬的關係。”


    周蓬蒿皺了皺眉頭,冷冷道:“你好像在維護他?”


    “曾經的兄弟,沒什麽維護不維護的,你是一條強龍,可他已經在那個山頭了,又何必非要過他的淺灘呢?你們倆有一個不自在,我都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


    周蓬蒿還想說些什麽,卻聽到門外一個粗獷的聲音道:“蓬蒿,你在嗎?”


    這聲音周蓬蒿聽得真切,卻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他一眼掃向戴景倫。


    “別看我,我可沒那閑工夫管你們的破事,這推理社的知情人可不止我一個。”


    “哦,老五也在啊!老薛這裏都快變成我們的根據地了。”夏天海滿麵堆笑地走了進來,雙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才來到周蓬蒿的身邊。


    周蓬蒿自然是知道他此次的來意。


    他神秘兮兮地將房門掩上,看了一眼戴景倫所在的位置,並沒有繼續說些什麽,而是來到周蓬蒿對麵的躺椅處大咧咧地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開水:“蓬蒿,老五,別來無恙啊。”


    戴景倫選擇了匆匆離開,他對夏天海的為人也並不感冒。


    “你們聊,我青眼會還有事,就不摻和了,要是打不起來,你們就別打我電話了。”


    走到老遠才發了個信息給周蓬蒿,銀白色的手機小燈亮起,上麵一堆小字:“易反易複小人心,易漲易退夏天海。”


    周蓬蒿興致頓起,抬頭望去,此刻的夏天海皮膚黝黑,臉色也極其嚇人,整個人是一種形容枯槁的狀態,那一雙不怎麽規則的柳葉吊騷眉向眼眶的兩邊很是誇張地延伸開去,夏天海的身材偏短,人又瘦,仿佛就是根壞了半截的竹竿模樣,他的上半身永遠是筆直的,略顯後仰,給人一種防備心很強的樣子,他走起路來卻有幾分輕浮,周蓬蒿的眼中已把他具化成了一座隨時要塌方的房子。夏天海很是傲嬌地道:“當初在推理社,我們還是平起平坐的局麵,我現在搖身一變已經是教導員,負責協會的全麵工作,蓬蒿,雖然你和白豐交好,但是一山一寨,一寨一匪,可能我是一道你繞不開的關卡呢。”


    “來炫耀的?那就免了。這次某到刑偵協會,就是為了兩起案件罷了,我知道你在老郭那邊可沒少說我壞話。”周蓬蒿一字一頓地道:“這個世界是個信息爆炸的世界,不經意透露出來的東西那可是多了去了,這些輕輕一串聯,真相就昭然了。天海,你混得好我也由衷地為你開心,隻不過,要提醒你一句的是你上麵還有個錢大莽,錢大莽之後還有個唐天實,什麽事情還是悠著點,記住過猶不及。”


    夏天海聞言眉頭緊鎖道:“周蓬蒿,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當年就有些不服我!推理社之所以分崩離析就是拜你所賜。現在我得勢了,你難道不應該順勢而為,對我頂禮膜拜麽?畢竟有句話還是有道理的:它叫做仙及雞犬,別忘了,我可是會照拂你們的。”


    一個京都錢家就讓你找不到北了,周蓬蒿笑笑,對夏天海的這副小人得誌的行徑不置可否,他盡量讓語調輕柔:“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歇息了,你走的時候幫我帶上門,加個反鎖吧。”


    也許是覺著戲謔下去也是無趣,夏天海打了個哈哈先行告退離去。


    顏子涵的微信就響了一聲,內容是邀請周蓬蒿去玄文湖邊走走,周蓬蒿因為夏天海的事情正有些心緒不寧,於是爽快地答應了她的邀請。


    一對璧人並肩漫步在玄文湖畔,秋夜的湖風已經失卻了往日的溫柔,吹到身上讓人感到些許的寒意。


    周蓬蒿脫下披肩為顏子涵披上,顏子涵溫婉一笑道:“難怪離開我之後,會有這麽多的女子喜歡上你,神棍你果然會體貼別人。”


    周蓬蒿笑道:“可惜物是人非,你已是那顧福安的人。”


    “說實話,顧家對我不錯,我既已有選擇,那自然是不會改變的。”顏子涵傲嬌地迎風微笑道:“我現在對神棍你隻有朋友之間的欣賞,這和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是全然不同的,你最好不要誤會!”


    周蓬蒿突然伸手捉住她柔荑道:“要不...你摸摸我的心口,感受一下是否還和當年一般熾熱?”


    “少來這套!”顏子涵笑著掙脫開他的大手:“做你的女人,需要麵對太多的競爭,僧多粥少,指不定最後是一個仇人的下場;作為你的朋友,可以為你出謀劃策,可以看著你從一個野雞飛向枝頭成為鳳凰,這種榮耀感我更喜之。”


    “你這個野雞的比喻倒是獨特。”周蓬蒿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是一身的汗,方才的誇張舉動用盡了他生平的力氣,需要承認的是:眼前的佳人已經離自己有一億光年那麽遙遠。


    周蓬蒿來到湖邊涼亭中坐下,遙望遠方平整如鏡的水麵,輕聲道:“聽說董佳的...影子被他們找到了?”


    “你是說天藍人複製出來的鏡像人?”顏子涵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這件事,我來也是為了告知你這件事。被複製了人格的董佳行為很是怪異,連我也不完全識得,我有一次想問她一些事情,卻意外地遭遇了她的攻擊,幸虧,我開啟了防禦模式。”


    說著,她輕輕地揚了揚手,那雪白如玉的受傷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要不是她閃避得快些,怕是整個柔夷要被董佳給生切下來。


    顏子涵看著他關心的眸子,也是大感吃不消左顧而言他道:“聽說你要入天啟湖的刑偵協會?”


    周蓬蒿並沒有說話,看到夏天海的那副嘴臉,宛如生吞了八百隻蒼蠅,他倒是有些猶豫。


    她的美目望向周蓬蒿道:“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生性恬淡,我真的會認為,你的這次入仕之旅是為了榮華富貴。”她凝視著周蓬蒿的雙眼,仿佛想看透他的內心。


    “在你的心目中,我那麽膚淺?那便那麽認為好了。你知道的:我這人不爭也不辯,我呢,就是個樁,樁神。”


    “你丫是挺會裝的,裝神!”


    周蓬蒿笑了起來,冷風吹過,竟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顏子涵和他有感應似的也一同打了一個噴嚏,鼻涕橫飛的二人同時笑了起來。


    突然,周蓬蒿張開臂膀從身後摟住她的嬌軀,顏子涵的嬌軀微微一顫,他將動作堅持到了極致,柔聲道:“是朋友,也是曾經的戀人,就應當彼此不負,風雨同舟,我們相互取暖禦寒,誰也不吃虧。”


    顏子涵啐道:“我去你丫的神棍,你倒是好算計,怎麽算都是我吃虧。”


    周蓬蒿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猜對了,榮華富貴對我來說就是個p,這次我去便是要給那夏教導員一個下馬威。”


    “為了夏天海?”顏子涵緩緩轉過頭來,目光之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在她的印象之中,周蓬蒿和夏天海關係頗佳,甚至是推理社當年的搭檔,至少是三分爭七分和,此番相互傾軋,必然是過程裏出現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她卻是一無所知。


    她的眉頭一蹙,想到了在國外的日子,夏天海告訴自己他的身份,同為新天藍人一脈,她倒是不想周蓬蒿和他變得那麽僵!“為什麽?”顏子涵輕聲問道。


    “因為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推理社淪為一個笑話。”這句話便是周蓬蒿最為充分的理由。


    顏子涵道:“你這神棍,我始終猜不透你,有時候你做事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有時候卻又偏偏去做一些對自己毫無好處的事情,謎一般的男人,才有所謂的魅力吧。”


    周蓬蒿低聲道:“生而為人,就會有信仰,有堅持,我也不例外。”


    顏子涵忽然笑了起來道:“莫不是為了那美女法醫,據說人家當初中意的是你,然後卻成了夏天海的未婚妻?”


    周蓬蒿搖頭冷笑道:“她始終不如你萬一,更不在我任何的選項之中。”


    顏子涵秀美微顰,輕輕掙脫開他霸道的懷抱,低聲道:“拔什麽無情的家夥,要不你再說一遍,我錄下來給錢法醫發將過去。”


    周蓬蒿正色地點了點頭道:“可以。”


    顏子涵道:“神棍你突然如此正經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麽應付了。”


    “對於可能會出賣我的人,我會迴應得比她更狠,子涵,你不同,即便你已經嫁做人妻,我也相信你絕對不會出賣我。”周蓬蒿的眼睛裏滿是星星。


    顏子涵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夏天海此人深不可測,他表麵一副萬人嫌的樣子,但是在天啟湖刑偵協會已經深耕多年,人脈背景遠在你之上,不要指望白豐會全心全意幫助你,他是強龍難壓地頭蛇,你要是太過相信一個人,隻怕最後吃虧的未必是他。”


    周蓬蒿點了點頭,顏子涵說得不無道理,看來就算是和夏天海對上,也要從長計議,萬萬馬虎不得。


    顏子涵繼續道:“技嘉要開拓海上市的市場,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好自為之。”


    周蓬蒿心中大喜,以為這是顏子涵迴心轉意的表現。


    顏子涵道:“不是我自己的意願,是顧清的意思。”


    “什麽?”周蓬蒿馬上就想到,顧清讓她這麽做就是為了迴避自己,想到此,他心中鬱悶到了極點。不知道這顏子涵究竟欠顧清什麽,顧福安已經成了喪家之犬,她還是忠心耿耿地為顧清做事。


    顏子涵似乎看出了周蓬蒿的不快,溫婉笑道:“他救過我的命,我幫他做完最後這件事,所欠他的就還清了,也許將來會加入你的推理社也未必哦。”


    聞言,周蓬蒿激動地握住她的柔荑道:“對顧清、陰流等那種混賬王八蛋又何須講信義,不如早些離開他,省得最後被他連累。”


    顏子涵道:“蓬蒿,你記不記得當初分手的時候,我曾經對你說過的一句話?”


    周蓬蒿自然記得,顏子涵是一個有自己想法的女子,關鍵是她極為固執,他隻能長歎一口氣。


    顏子涵意味深長的望了周蓬蒿一眼,竟然是毫無征兆地往身後一躺,好在默契的周蓬蒿早早地移動身體,擋在了她的身後,一把托住了她。


    明月高懸在空中,二人的身影仿佛融合在一起,周蓬蒿仰望寂靜的星空,不知何時她才能真正放下自己,全心全意的投入自己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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