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太子上前阻攔。


    普淨不知道自己要被砍頭的緣由,也不辯解。


    太子卻是清楚的,倘若不阻止,就讓父皇這樣砍了這小和尚的頭,母後的清白就毀於一旦了。


    「這位師傅幾天之前就丟了鞋子,或是誰撿了也未嚐可知,父皇不能這樣就定了他的罪呀!」太子跪地求道。


    普淨詫異的看了太子一眼,他到不會自戀到以為太子是為他鳴不平,普淨雖年紀輕輕,也是跟著方丈遊曆過平南朝的,世態炎涼看得太多。


    看來,他這雙普普通通的鞋丟的不打緊,卻是牽扯頗多啊。


    「朕砍了他,放過你母後,此事不再追究。你不要多言,跪安吧。」皇上看了太子一眼,此事畢竟事醜,他也不願人盡皆知,到此了了也好,他和皇後畢竟是多年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誰沒有個打盹兒的時候呢。


    皇帝心想著這事兒算了就算了吧。


    太子卻不願讓母後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父皇,您這麽做,看似對母後寬厚,卻是讓母後憑白背上黑鍋,讓母後蒙冤!兒臣懇請父皇重查此事!」


    普淨跪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事不關己一般,既不辯解,也不多言。


    皇帝的視線卻是落在了普淨的身上,「朕問你,你可曾到過坤寧宮?」


    普淨平靜答道:「不曾。」


    「內宮乃皇宮重地,他一個小小僧人,如何能進得內宮?」太子急切道。


    普淨卻平淡的看了一眼太子,說道:「小僧自然是無法進得內宮,但若有宮中貴人相助,卻也不是不可能,小僧的鞋子都能自己長了腳,走進內宮,區區小僧自然不成問題。」


    「你!」太子震怒的看著普淨。


    普淨卻不慌不忙的繼續說道:「不過小僧吃飯睡覺誦經,都是與眾多師傅在一起的,同進同出,他們都知道,小僧從未單獨離開過,且與小僧同室而居的僧人都知道,幾日之前,小僧丟了鞋子的事。」


    普淨恍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先點出若有宮中貴人相助,別說偷個鞋來攀誣,偷個人來攀誣也是有可能的,再證明自己從未離開過眾僧人的視線。


    漪瀾殿離內宮較遠,一來一迴,可不是一會兒的功夫,倘若他真的去過坤寧宮,勢必會被人發現。


    說出這些,普淨雖然不確定其他僧人會不會被人收買,不肯為他作證。但從皇上剛才的態度,不難猜出,皇上是不想將這件事宣揚開的,所以他隻要敢於說出這些話,皇上也未必會去求證。


    隻要讓皇帝相信他,就可以了。


    果然見皇帝看著地上那隻鞋的眼神變了幾變。


    後宮那麽些個女人,整日裏閑著沒事做,勾心鬥角來爭寵,他不是不知道,但被一群女人花盡心思來爭奪,他倒覺得十分樂嗬,鮮有心思去管。倘若讓他管了前朝大事,還要管住後院的女人不爭風吃醋,也太辛苦他了。


    看普淨一直以來,從不顯驚慌失措的臉,皇上便覺得,此事蹊蹺。


    此時再被普淨一番話,迎麵說的冷靜下來。再想此事,果然是疑點重重,皇後就算對他不忠,又怎麽會那麽不小心的留一隻鞋在寢宮,還偏偏讓他發現?


    普淨好大一個活人,如果到過坤寧宮,又怎會沒有一個人看見?


    皇後與他相濡以沫二十多年,若要不忠,也不必等到現在才被發現。


    皇上想到這裏,已然是知道自己先前衝動了。


    但指認別人的錯容易,看到自己的錯卻是困難的。更何況這個錯了的人是萬人敬仰的皇帝,他怎麽會認錯呢?


    「罷了,巧言令色,打上三十大板,著人將這和尚逐出宮去!」皇上冷聲道。


    太子還要再說,普淨卻是立即叩首道:「謝皇上恩典。」


    太子也不再言語,普淨被人拖了下去。


    皇後的冤屈來的不明不白,去的也是不明不白。但皇上賞了幾顆夜明珠給皇後,也算是表明心意了。


    皇後謝了皇恩,接了夜明珠,心中卻是又冷又怒。


    幾十年的夫妻情,如此不堪一擊,她對皇帝冷了心,更咬牙切齒,勢必找出她宮中的背主之人。


    第二日,廉如意讓人備車去林府,追風不在了,悅書還不知情的在等他。她打算將此事告訴悅書,再問問她的打算。


    馬車正緩緩的行駛著,小陶趴在車窗口,卻是咦了一聲。


    「王妃,外麵有個僧人,像是受了傷。」小陶說道。


    廉如意順著她的手向外看去,馬車已然越過那僧人一段距離。廉如意看到那僧人匍匐在地的身影,心中卻又一陣莫名的憐惜之感。


    「停車。」她說道。


    車夫立即停下馬車。


    廉如意在小陶雲溪的攙扶之下,下了馬車,緩緩向那僧人走去。


    那匍匐在地的僧人正是挨了打,被轟出皇宮的普淨師傅。普淨被打了三十大板,已丟掉半條命去。有好心之人見是個僧人,便動了惻隱之心,將他送進京城裏的醫館。


    可醫館裏的大夫一看這傷,便知是宮刑所製,皆不敢施救,並將他扔出醫館之外。


    普淨被扔在街角,神智已有些渙散。


    廉如意走上前來,「小師傅是受了傷麽,怎趴伏在此?」


    卻不見他迴應。


    小陶上前蹲下身來,扳過他的臉一看,「王妃,是普淨師傅!」


    廉如意心中一動,讓人將他抬上後麵的馬車,林府改日再去,折返迴王府的方向。


    迴到府中,請府醫前來醫治普淨。


    普淨原本好好的在宮中講經,怎麽會被打傷流落街頭呢?


    廉如意皺著眉頭,不知宮中發生何事,但普淨被打傷定是皇上首肯的,普淨如何就得罪了皇上呢?


    普淨被安排在王府蘭苑的客房,府醫為普淨上好了藥,出得房間,普淨尚在昏迷之中。


    「他可有大礙?」廉如意問道。


    府醫恭恭敬敬的迴答:「迴王妃,小師傅背上被打的皮開肉綻,醫治又耽擱了這麽些時候,如今情況不太好,但咱們府上的藥是頂好的,隻要今晚小師傅能不發熱,明日就能醒過來了。」


    廉如意點點頭,派了小廝守在這裏,伺候普淨,便迴到主院。島聖吉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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