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隻有我們幾人,卻突然多出一個聲音,確實把大家嚇了一跳。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剛剛還平淡無奇的牆壁,竟然慢慢浮現出一個人影——忍術!同樣的技法,我在稻川會的“忍軍”身上也見過,沒想到這人還是一位忍術高手。


    再看他的模樣,身材高大,身後一襲黑色披風,臉上戴著一張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和約兩年前我在流水巷見到的櫻花神一模一樣。原來,櫻花神早就在這屋子裏麵,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果然有些變態。


    此間見過櫻花神的顯然不止我一個,清田次郎和筱田建市最先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向櫻花神問好,其他人也都紛紛站起,向櫻花神鞠躬致意。我也隨著大流微微躬身,不過心裏卻緊張極了,因為我知道櫻花神說得那個殺掉倉天、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人”是誰;當初櫻花神在京城流水巷現身的時候,我隻是華北群豪中一個不起眼的小蝦米,甚至都沒和櫻花神有過任何的眼神接觸,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我。


    櫻花神突然現身,現得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他附和著眾人的問候,然後坐到了自己該坐的位子上,昔日裏覺得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櫻花神,此刻就距離我不到兩米,我的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了。


    櫻花神坐下以後,已經和他見過多次的筱田建市、清田次郎等人倒是不太拘束,直接問道:“櫻花先生,您說殺掉倉天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是誰呢?”


    上原飛鳥也接口道:“是啊,我不認為現場有人能夠殺掉倉天王座。”


    神穀一郎一邊啃著雞塊,一邊來來迴迴地看著,顯然也很好奇是誰,但是沒有一個人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顯然並不認為我具備這個資格。而櫻花神卻偏偏抬頭,朝我看來。


    “左飛,我真沒想到,你還敢來這裏。”櫻花神的聲音有些啞,和兩年前差不多;雖然聲音很輕,卻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威壓,一下就讓我的後背徹底被冷汗浸濕。


    現場眾人均是大吃一驚,誰也沒想到殺掉倉天的人竟是我。從剛才的談話中可以看出,他們對櫻花神下的四大王座極其仰慕,就連號稱東洋第一劍客的上原飛鳥也說想和倉天交交手;在他們眼裏看來四大王座便如神一般的存在,四大王座之首的倉天更是神中的神,卻得知倉天是被我殺掉的,怎能讓他們不驚訝?


    我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上原飛鳥說道:“櫻花先生,您搞錯了吧,他怎麽可能殺得掉倉天王座?”


    “不是他一個人殺的。”櫻花神淡淡地道:“當時有幾十個人圍攻倉天,他是其中之一。”


    眾人一邊恍然大悟,一邊愈發迷茫,有詢問櫻花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也有直接朝我投來仇恨目光的;清田次郎也訝異地看向我,輕聲問我到底怎麽迴事,怎麽沒有和他說過這事?


    其實我和清田次郎說過我和櫻花之間的恩怨,也坦誠曾經殺死過幾個人,但確實沒說倉天這事。場中焦點一下聚集到我的身上,似乎成為眾矢之的,千夏緊緊抓住了我的胳膊,以無聲的方式證明她的立場。


    怎麽說呢,雖然我平時極力克製自己的感情,但和千夏相處的越久,就越沒辦法克製自己對她的好感。


    櫻花神依舊淡淡地說:“具體怎麽迴事,不如請這位左飛先生詳細說說吧。”


    眾人再次集體看向了我,現在的我顯然已經騎虎難下,隻好硬著頭皮講起了曾經的過往,說我在華夏的時候,曾為國家機構做事,而這位倉天王座竟然也在這個機構之中,而且擔任的職位不低;不過可惜的是,最終他的身份不幸暴露,死於眾人的合圍之下。


    我講得已經足夠簡單,但現場眾人還是聽得熱血噴張,上原飛鳥直接抽出一柄長劍對準了我,說那我殺了他,為倉天王座報仇!


    清田次郎也豁然站起,說輪得著你動手麽?


    櫻花神卻擺擺手,示意眾人坐下,又看向我,說左飛,近幾年來,櫻花在華夏折戟數次,你都有份參與……在我們櫻花內部的黑名單上,你是榜上有名的,上次大島先生應該和你說過了;你竟然還有膽子過來,實在叫我佩服,能不能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有著諸多的前塵舊怨,櫻花神卻沒有一上來就殺了我,而是耐著性子和我說話,不知是看在清田次郎的麵子上,還是真的有心吸收我,於是我也認認真真地說:“櫻花先生,我們幾人身上發生的事,想必您也略知一二,我就不再贅述了。其實來到東洋以後,我是沒打算和櫻花有任何接觸的,畢竟咱們之間曾經有著許多不快。但是偏偏巧了,我認識了千夏姑娘,我們兩個互相愛慕,所以就在一起了;正因如此,我也順理成章地認識了她的父親,加入了稻川會,並坐在了這裏。如果你不歡迎我,我馬上就可以走。”


    我說完以後,清田次郎立刻接道:“是啊櫻花先生,左飛雖然是個華人,可他是被他們國家趕出來的……”


    話沒說完,筱田建市突然插嘴,說趕出來又怎麽樣,他們那幫華人是什麽德行你還不知道?洪門和青族也是被趕出來的,你看他們的愛國、向國之心可曾少過半分?這並說明不了什麽,他們都是一幫死腦筋。


    清田次郎壓著性子,說左飛和他們不一樣,左飛在我身邊做事已久,早就通過了我的考驗。而且上次你們讓他去殺田正,他也毫不猶豫地去了。喏,腦袋都給你們帶來了。


    清田次郎一邊說,一邊將隨身攜帶的包打開,裏麵果然露出一個血淋淋的腦袋來。雖然田正已經死了很久,但是因為保存得當,所以還沒腐爛,看上去新鮮的很,好像是昨天才死。


    在座眾人誰也不是第一次見死屍,但誰也不想在這種場合見死屍,筱田建市皺著眉說行了,你趕緊收起來吧,怎麽還帶到這來了?


    清田次郎嘿嘿地笑,說我就怕你不認賬,所以才專程帶過來的,上次你們幾個可是說了,隻要左飛殺了田正,就能說明他的誠意,怎麽著現在還要反悔不成?


    筱田建市吭哧吭哧地不說話了;但實際上,清田次郎這話表麵是說給筱田建市的,其實是說給櫻花神的。


    櫻花神卻看著田正的腦袋,有些疑惑地說:“這人是櫻花的成員,是誰下的命令?”


    櫻花神此話一出,現場一片震驚,眾人都是一臉錯愕,剛才還拿著田正腦袋邀功的清田次郎都傻了,誰都沒想到櫻花神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連我都覺得莫名其妙,之前我就問過這個問題,清田次郎給我的迴複卻是櫻花說了,照殺不誤;我還以為田正做了什麽錯事,才遭到櫻花的誅殺,敢情櫻花神根本就不知道這事?


    “說啊,是誰讓你殺田正的?”櫻花神看向清田次郎,聽得出來他的語氣已有森森寒意。


    “是大島先生。”清田次郎直接就把大島供了出來。


    “大島……”櫻花神輕輕咀嚼著這個名字,似乎陷入沉思。


    現場一片寂靜,誰也不敢說話,清田次郎也悄悄把提包的拉鏈合上了。過了一會兒,櫻花神才唿了口氣,說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事了,既然你們已經驗證過左飛的忠誠,那我也就不再多此一舉,這樣,咱們進入今天的正題吧。


    終於要說到主題,眾人紛紛重新坐好,氣氛也跟著恢複了一些。櫻花神直接切入主題,上來就說“滅洪屠青”的事,說洪門和青族是東洋的兩塊毒瘤,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所以必須鏟除不可,然後又讓大家發表意見。


    筱田建市馬上表示讚同,說他早就看不順眼洪門和青族的做派了,這明明是咱們的國家、咱們的國土,為何要讓一幫華人耀武揚威?筱田建市一番慷慨激昂,算是無條件支持“滅洪屠青”的行動。


    接著便輪到清田次郎發言,他從另外一個角度考慮,說洪門和青族在東洋紮根已經幾十年了,門下成員也各自過萬,如果真打起來,恐怕整個東洋都會遭到侵害,到時候受苦的其實是老百姓;又說,洪門和青族到底還是華人,如果在東洋出了問題,他們的國家不會不管,到時候又涉及到兩國外交和政治的問題,十分麻煩,所以希望上麵能夠三思。


    清田次郎發言完畢,便又輪到娜娜發言,娜娜和清田次郎的看法一樣,隻不過又多做了一點補充,說洪門和青族這些年來安安穩穩,說不上對東洋做了多大貢獻,但是也並沒怎麽鬧過事,何必要觸碰這兩個龐然大物?


    清田次郎和娜娜一唱一和,就是不同意櫻花神的提議。筱田建市卻急了,說他們兩個都是軟腳蝦,竟然還怕一幫華人雲雲,於是現場很快起了一番爭執,好不熱鬧。


    就在這時,櫻花神突然幽幽地歎了口氣:“左飛,你夠厲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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