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鄭午的說法,在有人踹開房門之前,他幾乎什麽都不知道,隻覺得自己是一頭發情的公驢,就是不斷地進攻、進攻和進攻;在有人踹開房門之後,鄭午的意識終於恢複了一些。


    鄭午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看著自己身下近乎全裸的娜娜,當即驚出一身冷汗。但據他所說,當時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卻還是僅憑這一絲意識想往外拔,呃,抽,呃……抽身而出;但娜娜卻死死抱著他的脊背不讓他走,嘴裏依舊迷迷糊糊地叫著:“師父,我要、我要……”


    “你們在幹什麽!”門口傳來一聲暴喝。


    鄭午迴過頭去,隻見門口站著麵色鐵青的西口茂男;而在這一聲暴喝之下,娜娜也恢複了一絲意識,二人終於從無邊的欲海中抽離出來,慌慌張張地各自穿著衣服。


    鄭午說,即便這樣,當時他的腦子依舊昏昏沉沉,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娜娜好像也是一樣,衣服都還沒有穿好,就搖搖晃晃地朝西口茂男走去,嘴裏還叫:“爺爺……”


    西口茂男迎麵走來,狠狠抽了娜娜一個巴掌:“跪下!”


    娜娜立刻跪了下去,而西口茂男繼續抽著她的耳光,還用腳踢娜娜的頭部和胸口。鄭午哪裏還看得下去,搖搖晃晃地上去想阻止西口茂男的動作,反被西口茂男一腳踹倒在地。


    聽到這裏,我說什麽,西口茂男一腳把你踹倒在地?你確定沒有在和我開玩笑,那老頭都七十多快八十了吧?


    鄭午說沒開玩笑,當時他就覺得自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仿佛在剛才那場“天人交戰”裏耗光了。


    我沉默下來,思索著什麽。


    鄭午繼續講,說接著,西口茂男便大喊:“給我打、打死他!”


    西口茂男身後的人一哄而上,衝著鄭午一番拳打腳踢;而娜娜則被西口茂男親自打著,不光用手打,還用棍子打;娜娜沒有喊疼,也沒有求饒,隻是抱著西口茂男的腿,希望他能放過她的師父……


    說到這裏,鄭午輕輕歎了口氣,眼睛也變得有些紅了起來。


    “我真沒想到我這輩子能為除了蘇憶以外的第二個女人流淚。”鄭午說:“左飛,娜娜真的是個好女孩,是我對不起她。”


    其實自我知道鄭午的計劃以後,就知道他在玩火,“臥底”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要當臥底,就要獲得對方的信任,而對方一旦信任了你,把你當自己人看,對你千好萬好、掏心挖肺,你還忍心背叛他麽?


    人心都是肉長的啊!


    無間道,這三個字已經足夠道盡一切。


    鄭午接著講,說他被七八個人圍著打,真的是照死裏打的,若不是他身子骨硬,估計當場就掛了;而西口茂男本來就在氣頭上,娜娜卻還為鄭午求情,更是讓西口茂男大發雷霆,怒到直接抽了過去……


    還好西口茂男抽了過去,眾人都忙著救他,鄭午才僥幸留了一條命下來。


    在西口茂男沒醒之前,沒人敢隨便處置鄭午和娜娜,所以便把鄭午關到了鐵籠子裏,娜娜則放在了裏間的地上,由人看管,一直到今天。


    據鄭午說,他在鐵籠子裏躺了一夜,沒吃沒喝,意識反倒越來越清晰,身上的力氣也漸漸恢複——奈何身受重傷,也拿這鐵籠子沒有辦法,隻能一動不動地趴著。


    聽完鄭午所說,我說鬧了半天,原來把你當成這樣的是一幹小弟,我還以為是神穀一郎呢。


    鄭午奇怪地說:“神穀一郎是誰?”


    我說猴子沒和你說啊?住吉會的第一高手,一個超級厲害的大力士,猴子說論單挑,咱們沒一個是他的對手,必須得幾人合力才能幹掉他,所以見了他要快快的跑。我一開始看你傷成那樣,還以為是神穀一郎把你打成這樣的。


    鄭午哦了一聲,說你別聽猴子瞎咋唿,什麽神穀一郎,要真有那麽厲害,娜娜何必拜我為師?直接拜他就好了嘛。要是神穀一郎出現,你們盡管跑就是了,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他,保證打得他媽媽都認不出他來。


    我說看來你是恢複了,又開始吹牛逼了,要不你自己下來走?


    鄭午說別啊,我現在連站起來都吃力。


    我說知道就行,別老吹牛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道嗎,猴子的消息絕對可靠,以後要是碰見這個神穀一郎,就盡量繞著道走。


    鄭午哼哼兩聲,說我現在是受傷了,要是不受傷的話,絕對不鳥他,不信你讓他現在就過來……


    我停住了腳步。


    “幹嘛?”鄭午奇怪地問。


    “你看前麵。”我說。


    鄭午抬起頭來,隻見在巷子前方,站著一個又高又胖的漢子。個子至少有一米九,高還好,畢竟這世上高個挺多,但像他這麽胖的卻很少見,簡直胖到令人發指,估摸著體重至少也有四五百斤——這樣的胖子,我隻在新聞裏見過。這人整體看著就像一尊鐵塔,巷子本來就窄,他站在巷子中間,幾乎擋住所有去路。


    漢子的懷裏還捧著一個大份的肯德基全家桶,另一隻手則拿著個油乎乎的原味雞在啃,一邊吃一邊說:“你們好,我是神穀一郎。”注意,他沒有說“我叫”,而是說“我是”,說明他對自己的名字很有自信,必定人人知道。


    而他沒有自信錯,我和鄭午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全都是一臉“……”的表情。媽的,還有比我們更倒黴的嗎,正在討論神穀一郎,神穀一郎竟然就真的來了。


    這家夥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而關鍵是,猴子和黃傑也不在附近了,想讓他倆來支援我們都不可能。


    這人隻要一倒黴啊,真是喝涼水都塞牙。


    “原來這就是神穀一郎。”鄭午感慨地說:“怪不得猴子說要咱們幾個合力才能對付他,這家夥光是體重就能和咱們幾個並駕齊驅了啊。”


    我說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烏鴉嘴,你一直說讓神穀一郎來,結果人家真來了吧。


    鄭午說拉倒吧,都是你選的這破路,除了前麵和後麵就沒有其他路了;當時你跳出圍牆的時候,就該在馬路上搶一輛車,鑽到這地方幹嘛?


    我說你懂個屁,就東京這路,咱還沒開出去兩百米就被堵上了,到時候你就哭去吧。


    我和鄭午在這邊吵架,神穀一郎一聲也不吭,依舊在大啃著原味雞。準確地說,是自從他說過“我叫神穀一郎”之後,就再也沒說過話了,隻是看著我們,然後大嚼雞腿。


    我們還發現,他吃原味雞不僅吃肉,而且連骨頭也一起啃下去了。神穀一郎吃過一個原味雞,又吃一個原味雞,一連吃了五個原味雞,又開始吃雞翅、烤翅和雞米花。


    最後,他又摸出一根玉米棒,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他吃玉米也是一樣,不僅吃玉米粒,連棒子也大口大口地啃了,簡直屌到飛起,怪不得能長這麽高、這麽胖,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吃的上麵,以前我服猴子,現在我隻服神穀一郎。


    就這樣,我和鄭午眼睜睜看著神穀一郎一個人幹掉了一個超大份的肯德基全家桶。吃完了,神穀一郎把空桶扔掉,然後在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油,他的衣服油膩膩的,不知多久沒換了,估計想換也換不了,市麵上也找不到適合他穿的衣服,樣樣都得定做。擦完了油,神穀一郎這才開口說話:“我為什麽來,想必你們已經知道。”


    鄭午說:“等等再說這個,我先問你,不是還有一大瓶可樂嗎,哪裏去了?”


    神穀一郎說:“在來的路上,我就已經喝了。”


    “哦。”鄭午恍然大悟,表示明白。


    神穀一郎繼續說道:“那麽,現在開始解決我們的事吧。”


    他把兩個拳頭握緊,然後朝我們走了過來。


    “左飛,有把握幹掉他嗎?”伏在我身上的鄭午說道。


    “有你妹啊!”


    我罵了他一句,然後轉身就往後跑。我還是決定聽猴子的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噔噔噔噔噔……


    我背著鄭午,沿著來時的路在巷子裏飛奔,我斷定神穀一郎那麽高那麽胖,行動能力應該欠缺一些,那麽我們應該利用他的這個缺陷。我也不看神穀一郎到底追上來了沒有,一個勁兒地往前飛奔,我記得前麵有個丁字路口,到時候隨便往左還是往右都行,這巷子錯綜複雜,總能逃得出去。


    兩邊的風在我耳邊唿唿刮過。


    很快,我就看到了之前曾經路過的那個丁字路口,然而就在這時,路口兩邊竟然同時湧出一大片人來,各自手持尖刀利器,陰沉沉地朝我走來,為首的赫然正是住吉會的二組組長,宮雀。


    該死,被包圍了麽?


    我立刻停下腳步,心裏明白既然神穀一郎能找過來,那其他人當然也能找過來。果然啊,要捋東洋排名第二的暴力團的胡須,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情。


    我一迴頭,發現神穀一郎還在慢騰騰地走著,可距離我和鄭午隻有十幾米的距離。


    什麽情況,剛才我明明是飛奔的啊?


    前後夾擊,已無退路。


    “左飛,你放下我,自己跑吧!”鄭午說道。


    “少說廢話,抱緊我!”


    鄭午緊緊抱住了我的脖子,我則奔向巷子旁邊的院牆,用騰出的纏龍手在牆上抓出兩個洞,迅速往上攀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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