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落雨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我真是震驚無比,前腳青族的趙春風才剛出了事,後腳洪門的龍頭就撒手歸西,再聯想到近期櫻花的預備行動,難道今年真是華人勢力的多事之秋?


    我忙問黃傑,是怎麽死的?


    黃傑說他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舊病複發,這次沒救過來,就死了。


    蕭落雨身上有病,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蕭落雨身上有大大小小七八種病,幾乎各個都能致死,但他偏偏沒死。按趙春風的話說就是,醫生年年說他熬不過八月十五,而他年年都能平安活過年關。


    然而到了今年,蕭落雨終於扛不住了麽?


    蕭落雨的死,雖然讓人驚詫,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實際上他所活過的每一天都是賺了。我不知道猴子和蕭落雨的感情如何,但是看他一臉悲傷莫名的模樣,想必應該是很深的。


    我突然想到一些東西,於是問黃傑:“那我用不用陪猴子一起迴去?”


    我的想法簡單,蕭落雨死的突然,想必洪門之中要生亂子,或許猴子需要幫忙。黃傑放下電話,走到猴子身前問了一下,然後又和電話裏的我說:“他說不用。”


    “那好,我就先迴去了。”


    我們之間不需要太多矯情的話語,如果猴子需要幫忙,那他一定會說。黃傑說好的,然後又祝我一路平安。


    坐上飛機,離開本州,降落北海道。剛下飛機、剛開手機,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是猴子打來的,先問我有沒有時間,然後又讓我到東京去一趟。


    洪門總部就在東京,猴子到底還是求助我了,看來事情不小。


    我立刻答應,說晚上就到。


    我手裏還提著田正的人頭,但我又不能立刻給清田次郎送過去,那樣我就沒有理由到東京去了。現在在外麵還是自由的,假裝任務還沒完成。於是我先迴了趟家(就是清田次郎送我的那棟海邊線邊上的別墅),將田正的人頭做好防腐措施,放進了我的私人保險箱裏。


    接著我又發現,家裏變得幹淨整潔了許多,包括我臨走前脫下來的髒衣服也已經洗了,正晾在陽台上;衣櫃裏,我的衣服也碼的整整齊齊,襯衫和襯衫在一起,外套好外套在一起,每一件都熨的平平整整。


    我知道是千夏來過了。


    說真的,王瑤都沒這麽賢惠(當然,我也不希望她賢惠,她就應該威風八麵地活著),而千夏作為一個千金大小姐,以前肯定是沒做過這些事的,現在為了我好像什麽都願意做了。


    說起來,因為我在外麵忙公差,已經好幾天沒和她聯係,所以我立刻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千夏告訴我,她確實迴去過,不過隻是收拾了一下東西就走了,現在的她還在東京找著惠子,但是一直沒有消息。


    “怎麽辦啊左飛,我覺得我要慚愧一輩子了。”電話裏,千夏都快哭了。


    我隻好勸她不要想太多了,惠子是個成年人,有權力選擇自己的人生該怎樣度過,無論離家出走還是銷聲匿跡,都是她的自由,別人強求不了。


    千夏還是責怪自己,說惠子到底還是因為她才出走的,還說每當她看到隆一失魂落魄的模樣時,心裏就像被刀剜了一樣難受。說著說著,千夏又哭了起來。


    其實隆一那麽疼女兒,現在的他什麽模樣,我大概也能想得出來,我心裏也不好受。可是沒有辦法,我現在也沒有餘力去幫千夏找人;就算是找,未必也能找的到,東京多大啊!


    我隻能又安慰了千夏一會兒,便掛了電話,起身直飛東京。


    我並沒告訴千夏我到東京了,畢竟我要做的事情也不能讓她知道。一下飛機,我就聯係了猴子,猴子讓我直接到洪門總部去找他。我到過洪門總部,上次是和蕭落雨一起來的,那時候蕭落雨大口大口地咳血,轉眼間就被送到了搶救室裏,當時我還感歎這人還能活著簡直是個奇跡,沒想到現在就已經死了。


    人生啊,還真是風雲莫測。


    等我坐上出租車趕往洪門總部的時候,才知道洪門龍頭蕭落雨身死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世界,就連車上的廣播裏都在說這個事——這就是東洋,黑社會的事是可以拿到明麵上來說的。


    廣播裏說,蕭落雨是今天上午十點零一分在洪門內部的醫院去世的,據說是多種病症一起發作,當時搶救室裏聚集了十多位頂尖名醫,最終還是未能救迴蕭落雨的性命。


    東洋方麵的洪門龍頭突然身死,這當然是震驚整個世界的大新聞。廣播裏的主持人還煞有介事地分析,說不管哪個勢力,大佬如果不幸身亡,內部肯定會發生一些騷亂,總有人想趁著這個時間上位;還說蕭落雨突然身死,按理來說應由洪門的副龍頭白震接任,但誰知道蕭落雨臨死之前有沒有其他的安排,或者有沒有人不服白震?


    又說洪門號稱華人第一大勢力,在東洋有著舉足輕重地地位,如果真亂起來,勢必整個東洋的地下勢力都會受到波及。


    廣播裏麵一本正經地分析著,最後還說到如果東洋洪門不能妥善處理好自家的事,那世界洪門組織一定就會插手,到時候追悼會上,各地的洪門老大肯定會來,具體怎樣還要拭目以待。


    總之,一場大戲肯定會來。


    因為我一上車,就和司機說了我的目的地,司機也知道那是洪門的總部。說來也巧,這司機也是個華人,他一邊開車,一邊用眼神偷偷瞄我,最後我樂了,說大叔,您不用一直看我,我不是洪門的,隻是過去找我一個朋友。


    司機一聽,說雖然你不是洪門的,可你也有洪門的朋友,那應該知道一點內幕,能不能透露一下,到時候誰會接任龍頭之位?


    我沒想到這司機還挺八卦,隻好哭笑不得地說:“大叔,我真不知道,那種大事,不是我這種小角色可以接觸的。”


    到目的地後,司機卻死活不收我錢,我問他為什麽,他才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說他一年前因為拉活,得罪了另外一批開出租車的東洋人,每天早晨起來車胎都被紮破,弄得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後來,他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求助了洪門,洪門便派人幫他解決了這事,而且分文不收,隻說我們都是華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從那以後,司機師傅每當碰到需要幫助的華人,總會奮不顧身地上前幫忙,就是因為受了洪門的影響。


    說完這段故事,司機的眼睛已經紅了,說小夥子,咱華人在外麵不容易,洪門就是我們的靠山、我們的支柱,我們受了委屈都會去找洪門,真不忍心看它出什麽事,你能不能和你朋友說說,不要內訌?


    在整個世界的範圍內,洪門的名聲一直很好,並且已經好了上百年,這是一向清高的青族所比不上的。天地會、紅花會這些名詞在老百姓的心裏直接可以打上信任的標簽,而且“不欺負窮人”“窮人求助要盡量幫忙”是洪門寫進幫規裏的東西,文字雖然粗糙,卻也彰顯著創始人的一顆拳拳之心。


    很難得上百年下來,洪門還是如此的質樸。


    可惜的是,再優秀的幫派,也總避免不了會出一些人渣。


    我告訴司機,我一定會把話帶到的。


    下了車,便朝著洪門總部走去。


    洪門總部的大樓已經披上了白布、掛上了白燈籠,門口還貼著一些挽聯,紀念蕭落雨的這一生;出出進進的人,也大都在胳膊上係著白布條,個個都是一臉難過的模樣。


    我不是洪門的人,在門口會被攔住,所以我給猴子打了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猴子便出來接我了。


    這時天已黑了,猴子穿著一身素服,腦袋上也係著白布條。他的眼睛紅紅的,顯然已經哭過。他看到我,並沒領我進去,而是將我帶到一邊,讓我去易個容,因為現在有不少人知道我是稻川會的了。


    於是我又找了個地方,給自己易好容,才迴來和猴子碰頭。猴子將我引進去,大樓裏麵也是處處掛著一些白事用的東西,人們匆匆忙忙地走來走去,整個空間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氛。


    大堂中央設了一個靈堂,蕭落雨年輕時候的照片擺在台上,果然是個劍眉星目的帥哥,配得上“落雨”這個名字。可惜天妒紅顏,這麽帥的人偏偏英年早逝。


    靈堂前麵、兩邊都有不少的人,有守靈的,也有前來祭拜的,還有繞到靈堂後方扶著棺材哭的。護龍衛之一雪狼站在靈堂前麵,負責給前來祭奠的人遞香。


    我到靈堂前,先上了一炷香,然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我和蕭落雨沒什麽感情,當然不至於哀傷,也不至於流淚;但他確實是條漢子,有顆拳拳愛國之心,即便被國家掃地出門,也從未恨過國家;而且對在日的國人也非常好,所以他死了,我還是唏噓不已。


    磕完了頭,猴子便將我帶到了一邊,讓出位置給其他的人祭奠。走到角落,我便看向猴子,我知道他一定有話要和我說,否則不會千裏迢迢地把我從北海道叫到東京。


    猴子正要說話,一聲淒厲的喊叫突然傳來。


    “龍頭啊,您怎麽說去就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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