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試第一套衣服的時候,我就發現有人在跟蹤我們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個巧合,後來發現不是,對方確實鬼鬼祟祟地盯著我們,我們連續換了幾家店,對方都陰魂不散。


    我仔細迴想了下,確定自己最近沒得罪什麽人,那對方估計是衝著千夏而來的——千夏是清田次郎的女兒,雖然有不少人都很怕她,但一定有不少人也想殺她。


    千夏說話大大咧咧的,我怕我提醒她會被對方察覺,所以才將她拉到試衣間裏來說。千夏一聽就緊張起來,說誰跟蹤咱們,在哪裏?


    我把門推開一條小縫,指了方向給她看,問她認不認識。


    如果對方來頭很大,那麽為了穩妥起見,我們需要求助她的父親——不是我對自己的實力沒信心,隻是我擔不起把千夏弄丟的責任,整個東洋又不是沒有比我厲害的高手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已經被我們給嚼爛了,實力越強反而越小心翼翼,遠沒有了當年在東城一中時“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勁頭,得虧當時沒有碰上什麽高手,否則真和阿雄下場一樣。


    千夏仔細認了一下對方,突然就樂了,說沒事沒事,那是我爸的人!


    我卻沒樂,說你爸的人,為什麽跟蹤咱們?


    千夏想了一下,說可能是我昨天被人綁架,讓我爸覺得不安全,所以派了人在暗中保護我吧。


    我點點頭,這個邏輯說得過去,隻要沒有危險就行。


    我說好,那我們出去吧。


    “師父。”


    “嗯?”


    “就這麽出去,是不是太浪費了?”


    千夏突然吻了上來,一個軟軟的嘴唇貼到了我的唇上,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千夏的身上很香、嘴唇很軟,確實讓我迷醉,但我還是本能地推開了她。


    “對不起,我還沒有做好準備。”看著她錯愕的模樣,我隻能這樣說了。


    “沒關係啦,我一定會打開師父的心扉。”千夏淺淺地笑了,不過這笑多少有點苦笑的意味。


    從試衣間出來以後,千夏雖然還興致勃勃地給我挑著衣服,但好像是受到剛才的影響,多少有點悶悶不樂。她不樂,我也沒法哄,就這麽尷尬著。不過一會兒,千夏自己調節好了,又勾著我的胳膊歡天喜地地逛街。


    整個過程中,清田次郎的人一直跟著我們。


    一直到中午,千夏一共給我買了五套衣服,真的是花錢如流水,看得我都有點咋舌。同樣都是黑四代,看看千夏,再看看猴子,唉,不能比啊。


    到了飯點,我們才往千夏家裏去。千夏開了一輛紅色的敞篷寶馬,那叫一個拉風;我坐在副駕駛,更像個小白臉——我打賭路上看到我們的人都是這麽想的。


    千夏家在一片別墅區裏——這當然不是她唯一的家,隻是其中之一,清田次郎就在這裏招待我們。


    別墅挺大,比我和王瑤在東城買的那個小別墅要大多了,上下一共四層,帶庭院帶車庫,四周還有身穿黑色西裝的人走來走去;當然沒有猴子家的莊園大,那肯定不能比是吧。


    千夏把車開進車庫,便拉了我的手往別墅裏麵跑,一路上不斷有保鏢、下人之類地向千夏躬身打招唿,不過千夏誰都不理,一股勁兒跑到了家裏。


    “爸爸!”


    “在。”


    千夏一叫,一個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正是東洋第三大暴力團稻川會的會長清田次郎。千夏雖然號稱此生最痛恨她爸,但和她爸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像頭小鹿一樣撞進她爸懷裏。


    我也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說:“清田先生,您好。”


    清田次郎同樣溫和地點頭:“嗯,坐!”


    我和千夏都坐了下來,清田次郎又讓人為我們倒茶,笑嗬嗬地問我們昨天的情況。千夏昨天在電話裏已經說了一遍,現在當著她爸的麵,又添油加醋聲情並茂地說了一遍,將阿雄那幹飛車黨描述的十分可惡,又把我表述的十分神勇,還說如果沒我的話,她肯定就死在阿雄手上了雲雲。


    清田次郎聽了哈哈大笑,說千夏也太誇張了,北海道好歹是稻川會的勢力範圍,怎麽可能讓一個小小的阿雄製住他的女兒?還說千夏就是太稚嫩了,多遇點這種事情才行。


    順便,清田次郎說了幾樁他年輕時的英勇事跡,我則恰到好處地恭維著他。


    過了一會兒,有下人過來匯報,說午宴已經準備好了。清田次郎便站起身來,領著我們往餐廳走去,千夏又摟了我的胳膊,興高采烈地走著。清田次郎看了一眼,但是什麽話都沒說。


    午宴不是很豐盛,但有葷有素、搭配得宜,吃得也很舒服。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氣氛十分輕鬆,好像一家人似的。現在的清田次郎,哪裏還是個兇惡的暴力團大佬,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父親。


    很難想像我們前些日子還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對手,這世界變化之快有時候完全超出我們的想像。過程中說到我倆的事,千夏抱住了我的胳膊,說爸,我這次是認真的,我要和我師父談戀愛,你不許幹擾我們兩個!


    清田次郎笑了笑,說希望這次你能多堅持幾天。


    千夏說幾天?爸爸也太小看我了,我要一輩子都和師父在一起,我要嫁給他!


    清田次郎哈哈地笑了起來,說現在談這個,還為時過早啊。


    吃過飯後,千夏說要去洗個澡,清田次郎則把我叫到了天台,遞給了我一支雪茄。


    “正宗的巴西貨。”


    “謝謝。”


    雖然我不常抽雪茄,但還知道該怎麽抽,不至於表現得像個土鱉。清田次郎摸出雪茄剪,我趕緊接了過來,先幫他把茄帽剪掉,又摸出火柴來幫他點燃雪茄。


    就在這時,清田次郎突然摸出槍來對準了我的腦袋。


    我不動聲色,繼續幫清田次郎點著雪茄;點完之後,我把火柴滅掉,然後站直了身體,平靜地注視著清田次郎:“清田先生,你應該了解我的實力,在你剛才掏槍的瞬間,我至少有七次機會幹掉你。”


    “但你走不出這個別墅。”清田次郎說道。


    “不一定。”我平靜地說出這三個字。


    “不然你可以試試。”清田次郎和我針鋒相對。


    我沒有說話。


    清田次郎以為我怕了,繼續開口:“好,現在輪到我問你答。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接近我的女兒?”


    我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清田次郎用槍頂了頂我的腦袋,說你不要裝蒜,你根本不喜歡我女兒是不是?我是一個男人,很清楚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時候眼神是什麽樣的。你看向我女兒的時候沒有愛慕,隻有慚愧,你感覺對不起她!還有,你們兩人在外麵逛街的時候,自始至終都是我女兒貼著你,你卻冷漠地像塊冰!你既然不喜歡她,又為何和她在一起,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這才知道清田次郎為什麽派人跟蹤我和千夏,這個父親確實十分在意自己的女兒。清田次郎竟然能看出我眼中的愧意,果然是條修煉千年成了精的老狐狸。


    好在我也道行不淺,輕歎了口氣,不慌不忙地說清田先生,你隻說對了一半。


    “哦?”


    我繼續說道:“既然說到男人,那我們就站在男人的角度來說一說。清田先生,以令女的姿色和身世,你覺得會有男人不喜歡她麽?”


    我這馬屁拍得實在極有水平,清田次郎都沒辦法反駁。我接著說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當然也喜歡你的女兒。但你說得沒錯,我在看向她的時候確實充滿慚愧,但那是因為我還沒和國內的女朋友分手——這件事,令女也知道,但她說她不在乎。隻是她不在乎是她的事,我慚愧卻是我的事。”


    清田次郎哈哈笑了起來,說你慚愧,竟然是因為這個?男兒縱橫於世,多娶幾個老婆有什麽問題,隻要你用心、公平地對待她們,她們同樣會很愛慕你的。


    清田次郎是東洋第三大暴力團的團長,此生所經曆過的女人肯定不計其數,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並不意外;而千夏生存於這樣的家庭之中,也難怪不在乎我在國內的女朋友。


    和猴子是一樣的,家庭決定高度,環境決定思想。


    我聳了聳肩,說大概是我還沒到清田先生這個高度,所以沒有您的豁達和瀟灑。


    清田次郎點頭,說那你是認真地在和我女兒交往了?


    我也點頭,說我很想認真,但我擔心處理不好這段感情……


    清田次郎唿了口氣,說左飛,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麽想的,但我能看得出來千夏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她這麽喜歡一個人。她是這麽倔強的一個姑娘,說要嫁給你,就一定會嫁給你。


    我沉默。


    清田次郎把槍放了下去,將手放在我的肩上,說左飛,你沒有加入洪門?


    清田次郎突然轉移話題,把我都嚇了一跳,說沒有。


    “那青族呢?”


    “也沒有。”


    “為什麽?據我所知,你的那兩個朋友一個加入洪門,一個加入青族,你為什麽無動於衷?”


    我說我不喜歡受製於人,他們加那是他們的事。


    “好、好、好。”


    清田次郎連說了三個好字,又說:“洪門和青族在東洋的勢力雖大,但到底不是我們本地的人,有誰願意看到在自己國家的地盤上,被一群外國人耀武揚威?就連政府方麵都一直都想滅掉他們……”


    說到這裏,清田次郎好像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麽,趕緊改口:“總之,跟著他們一定是沒前途的,你的選擇十分正確!”


    而我的心裏怦怦直跳,我幾乎百分百可以斷定,清田次郎說的“政府方麵”就是櫻花!


    櫻花要滅掉洪門和青族?


    這就是櫻花最近和稻川會頻頻接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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