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黃傑有很多種法子,通過張火火也是其中一種。


    雖然張火火也聯係不到了,電話打不通,同州藝校裏也沒有,但是找他仍舊不難,畢竟我對這個地方還算了解。我到了一個看上去並不起眼但是經常匯聚京城名流的會所,我也是那裏的會員。


    這是張火火之前辦的一個會所,目的是給某個階層的人士提供一個交流平台,大家互相整合、交換資源之用,是張火火很看重的一個地方。就是張火火再失去聯係,也不會和這裏失去聯係。


    這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我沒有和裏麵的客人見麵,誰知道那裏麵有沒有國家的奸細。我直接繞到後台,見到了會所的負責人,一個叫做“儲英”的中年漢子,儲英當然也認識我,看到我來了差點沒嚇癱。


    我告訴他,我要見張火火。


    儲英說:“火哥好像有點事情,之前的手機號沒在用了,不過他每隔12小時會往會所打個電話了解情況。”


    我說好,我等。


    儲英給我安排了休息的房間,說張火火一打電話來,就會立刻通知我。這些天我也確實沒有好好休息,先洗了個澡,然後便躺下睡了。一覺醒來,已經四五個小時過去,張火火還沒有打電話過來,但是儲英為我準備了一套嶄新的衣服,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從內褲到襪子、從襯衣到皮帶,樣樣都有,而且每一樣都十分貼身、合適,就好像儲英已經伺候了我很多年。


    有時候你不得不服,有些人能坐某個位子,確實有他的道理。


    儲英陪我聊了會兒天、喝了會兒茶,並沒有旁敲側擊地問我找張火火有什麽事,隻是告訴我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召喚他,並建議我到會所玩玩、放鬆一下身體。


    儲英說話永遠慢條斯理、不溫不火,我這個當老大的當然也不能表現出焦慮的神情,便說我不去玩,在房間裏看電視就行。


    儲英沒有再勸。


    我在房間裏看電視,一個台一個台換,整個世界依舊一片祥和,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京城tv偶爾會插播我爸的新聞,說我爸涉嫌嚴重違紀,正在接受組織調查。


    我知道我爸現在肯定還好,他早預料到自己有這一天;而我媽估計就難過極了,不知正在哪裏以淚洗麵,而我這個做兒子的卻不能給她打一個電話!電視上介紹我爸的時候,會說我爸近年來竄得太快,升遷極不正常;而我自然冷笑一聲,有本事繼續往下查啊,有本事把提拔我爸的魏老也抓起來啊?


    就這樣又無聊地度過了三四個小時,門外終於傳來儲英不緊不慢地腳步聲。


    他先敲了敲門,然後才推開門,慢條斯理地說:“飛哥,火哥電話來了。”


    我點點頭,站起來跟著儲英來到某辦公室裏。辦公室的陳列很簡單,一桌、一沙發而已,桌上有部紅色的電話——有心人可能會發現個問題,越有地位的人越是用這種很古老的紅色電話,其實原因一點都不複雜,因為這種電話可以完美地反竊聽。


    我拿起電話,裏麵傳來張火火的聲音:“飛哥。”


    “我要和黃傑說話。”


    電話很快傳到了黃傑的手裏,我立刻問:“在哪兒?”


    黃傑給了我一個地址,我立刻出門。


    我怎麽都沒想到,他會在潮陽區內,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出門、打車,直奔潮陽,來到黃傑所說的地點,這是一片老京城最常見的胡同,房子要多破有多破,地界卻要多金貴有多金貴,隨隨便便十幾平米都能賣出幾百萬的天價!


    而且最可怕的是,中海別院距離這裏還不遠,步行也就十幾分鍾的路程。


    黃傑挑選這個地方作為根據地,其用意不言而喻。


    我再次為黃傑的膽大和野心感到一陣心悸。


    按著黃傑給我的具體地址,我在胡同裏竄來竄去,這地方雖然地界金貴,但住得大多還是普通老百姓,畢竟都住這幾十年了,而且戴著紅袖章的潮陽大媽也有不少,一進來個陌生人就使勁瞄。


    好在我在京城也有很久,也練出一身正氣來,怎麽看都不像壞人。


    目的地是一座很普通的四合院,不過價值卻在天價。我推開院門走進去,又推開裏麵正屋的門,就看見裏麵坐了不少的人,我想聯係卻又聯係不到的那幾位都在。


    朱老四、張火火、王厲、劉明俊、斌子、毛毛等,以及京城幾個分區的大佬也在,如大魚、龍公子等。他們正圍著張桌子在說什麽,我一進來,這些人都站了起來,除了張火火前幾天剛見過我以外,其他人都有好久沒見過了。


    “飛哥。”劉明俊他們和我打招唿。


    “左飛,我妹妹什麽情況?”王厲著急地說:“聽說有人襲擊了你們,但是毛毛又說我妹妹沒事?”


    我點頭,說厲哥,王瑤確實沒事,她現在和一個前輩在一起,那個前輩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王厲鬆了口氣,說那就好,然後又罵了毛毛兩句,說毛毛連個話都說不明白。毛毛則反罵他,說他腦子轉不過彎來,連話都聽不明白,說了沒事還不相信。


    其他人則勸他倆,說你倆夠了,怎麽一見麵就吵架雲雲。


    不過這麽一嚷嚷,氣氛反倒有點輕鬆下來。


    我走到黃傑麵前,歎了口氣。


    黃傑抓住我的胳膊,指著桌子上的一張做滿標記的地圖,說左飛,你看,我是這麽想的……


    我直接把地圖翻轉過去,說我不同意。


    本來吵吵嚷嚷的屋子,一瞬間就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黃傑說道:“你返迴來,就是為了阻止我?”


    我點頭,說對。


    接著,我又迴頭看向眾人,說猴子的意思是咱們散夥,該走的走、該避的避、該出國的出國,不要讓國家覺得咱們有威脅,反正咱們賺的錢也夠咱們幾輩子花了。


    我這話一出口,眾人立刻亂了起來,個個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顯然黃傑並沒有把這話說給他們聽。有人同意猴子的想法,說和國家做對肯定沒有什麽好下場,暫避鋒芒是有必要的,比如朱老四;有人則說他娘的,咱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比如王厲。


    不過經過上次“公司製裁”的事後,王厲也變乖了許多,說道:“哎呀,這隻是我個人想法,反正你們幾個決定嘛。你們說鬧咱們就鬧,你們說散咱們就散,別你們的意見還不統一,叫我們下麵怎麽做事?”


    我迴頭看著黃傑,說以前成立公司的時候說過,有什麽大事需要我、你、猴子三人投票解決,少數服從多數,現在我和猴子一邊,都不同意反,希望你遵守公司約定。


    我不和黃傑說什麽兄弟情義,就拿冷冰冰的公司製度和他說,畢竟有我和猴子在這壓著,黃傑也調動不了多少人馬——最多也就把他龍城裏霸王皇權的人拉來。


    黃傑看著我說:“左飛,你爸被抓了。”


    我說我知道啊,我正準備和魏老交涉一下,我會向他說清楚咱們的意向,我覺得國家看在咱們曾經立下過無數次汗馬功勞的份上,會放過咱們一馬、同意咱們卸甲歸田的!


    黃傑苦笑了一聲,說左飛,你還對國家抱著希望麽?


    我說總要試一試的。


    黃傑攤開了手,說好,你可以和魏老聯係,如果他同意咱們走——並且真的是放咱們走,而不是虛與委蛇,那我立刻放棄自己的計劃!


    我說好。


    說著,我便摸出手機,黃傑拿過去,在上麵貼了個黑色的東西。


    “防監聽、防定位。”黃傑說:“小媳婦的法寶。”


    我點頭,用手機撥通了魏老的電話。這個號碼,我曾經打過很多次,現在又要打一次了。


    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著我手上的手機。聽著手機一聲又一聲的嘟嘟響,我的心跳也變得飛快,仿佛快從喉嚨裏蹦出來的。魏老很久都沒有接,大概看到陌生號碼,以為是騷擾電話。


    ——嗬,領導人也有這種煩惱麽?


    還好最終,魏老還是接起了電話,聽聲音似乎有些疲憊。


    “魏老,是我。”


    “左飛?”魏老的聲音裏麵似乎帶著一絲戲謔:“你終於肯打電話來了啊,怎麽,擔心你父親了麽?”


    魏老一上來就拿我爸的事戳我,無疑增添了我心中的憤怒,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以前那個笑容和煦、和藹可親、對我們像孩子一樣好的魏老!我強壓著心中的怒火,說魏老,您放了我爸……


    “不要跟我講條件,你隻按我說的去做。”


    魏老直接打斷我的話,說道:“你說你的位置,我讓人過去殺你,你不能有任何反抗。你死了以後,我會放了你的父親。否則,你父親會替你死!”


    我倒吸一口涼氣,完全沒想到魏老會這樣殘忍直白,還待說話,魏老再次說道:“你隻告訴我,答應,還是不答應?其他的話不用說了!”


    我沉默下來,魏老根本就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看來你還沒有想好,那你再想一想吧!”魏老直接掛了電話。


    屋子裏立刻響起一片謾罵的聲音,而我盯著已經沒有聲音的手機默默發呆。


    “認清現實了麽?”黃傑問我。


    我沒答話。


    “看來還是不死心啊。”黃傑歎了口氣,說道:“那我就再讓你死心死心。除了你爸之外,猴子的家人也被抓了不少,大太太、二太太,還有柳依娜和周小溪、孫四月,以及同在孫家的阿麗絲、阿花,遠在南京的蘇憶……都被抓了起來,不過隻有你爸上了新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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