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一這樣說,我才明白他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在大巴車上,還為什麽要特意打電話過來,而不是直接派人上車殺我,原來是考慮到車上的無辜老百姓們。


    是啊,畢竟是國家,和那些手段殘忍的黑色勢力還是有區別的。


    如果換成不淨大師、鑽地鼠那種爛人,才不會管你什麽無辜不無辜,恐怕直接就上來了吧。說完這句話,魏老就把電話掛了,到頭也沒告訴我到底因為什麽,他非說我自己明白,可我完全不明白啊。


    起初我以為這是考驗,可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國家在動真格的,是真的想要把我殺掉。車上坐著三四十人,都是無辜的百姓,我當然也不願意他們受到傷害,所以就站起來準備下車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來什麽,於是又迴來坐下了。


    既然上麵投鼠忌器,不願意傷害無辜百姓,那我幹嘛要配合他們?我就坐在這車子裏,把這三四十人都當作人質,好好地當上一迴惡人,我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小白兔!


    打定了主意,我便踏踏實實坐好,任由車子繼續前行。


    尚海到北京的大巴要走十多個小時,路上免不了停站休息、吃飯、上廁所等等,每次我都和車上的乘客共同進退,就是明擺著把他們當人質,就是要讓國家看看我的本性,別忘了我可是臭名昭彰的黑道分子,什麽事做不出來!


    不過因為打過那個奇怪的電話之後,車上的乘客都對我有些防備,他們肯定不會以為我是真的為國家做事的,恐怕將我當成什麽神經病了,所以也沒什麽人和我說話。


    沒有就沒有吧,我也不在乎這個。


    當然我也知道,國家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一方麵是不想牽連無辜百姓,一方麵還是有把握幹掉我。如果我猜得沒錯,國家肯定會在長途汽車的終點站埋下人手,而且因為前兩次都失敗了,這次肯定會更加謹慎,恐將派出更多的人手。


    三個隊長,還是四個隊長?


    或是更多?


    一路無事,第二天早上,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車子終於開進了尚海市內,朝著長途汽車站開去。我知道那幫龍組成員盯了一路也盯累了,這次終於要有個了斷。


    車子緩緩開進汽車站內,偌大的汽車站點現在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怎麽迴事,一個車都沒有啊?”


    “怪了,平時那麽熱鬧,現在怎麽空蕩蕩的?”


    “是啊,看著怪滲人的。”


    車上的討論聲此起彼伏,而司機把車停在院內當中之後,便火速地逃下了車,其他乘客見狀也匆匆忙忙地下了車。也就幾分鍾的時間,這些乘客便一點蹤跡都沒有了,偌大的汽車站隻剩下了一輛車,還有一個我。


    我還坐在車上,輕輕擺弄著手指頭。


    一根、一根、又一根,根根如鐵鉤。


    忽地,我站起了身,腳步輕緩而又沉重地邁下了車。輕的是腳,而重的是心。下車之後,四周便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些樓房裏麵人頭攢動,一個又一個的黑衣人正在慢慢顯現。


    人真多啊,至少有兩三百個吧,這麽說來至少來了四支龍組分隊,國家為了殺我還真是下血本啊。


    嘩——


    密密麻麻的龍組隊員終於出現在了四周,而四麵的房頂上也各自出現一個人,都穿著胸前刺有五爪金龍的黑色風衣,有的年輕、有的老邁、有的高瘦、有的矮胖、有的提著刀、有的提著劍。


    “龍組四隊隊長,潘雲天。”


    “龍組六隊隊長,沈花仇。”


    “龍組八隊隊長,蔣天海。”


    “龍組十隊隊長,秦滿庭。”


    和之前一樣,這些隊長都做了自我介紹,看來這是他們的規矩。和總是藏在暗處、猶如臭蟲一般存在的星火不一樣,龍組是光明正大的,而且他們個個根正苗紅、出身名門,都以自己的身份而自豪,所以從不擔心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點頭,拱了拱手說:“山西左飛,久仰各位大名。”


    我沒說謊,山貓真沒少和我說這些人的故事。


    年紀最老一些的四隊隊長潘雲天說道:“左飛,你逃不了了,束手就擒吧,也省得大夥再費力氣。”


    我看了一眼四周,歎了口氣說道:“看上確實逃不了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龍組的人。”


    稍微年輕一點的秦滿庭說道:“是啊,我們當年抓‘蟻君’才動用了這麽多人。左飛,你和蟻君是一個待遇啊,你應該感到自豪。”


    “因為一點錢就殺了一個村子三百多人的趙義軍?”我苦笑一聲:“我真沒想到,我左飛有一天會和那個家夥的名字放在一起。怎麽樣,也要抓了我之後關進萬獸園麽?”


    潘雲天搖了搖頭,說不,上麵的命令是直接殺掉你。


    直接殺掉我!


    我為國家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到頭來國家就是殺掉我!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實在找不到其他可以宣泄情緒的方法,所以隻能笑,放聲大笑,笑聲裏麵充滿了悲涼和憤慨。


    “總有一天,會輪到你們!”我指著四周的人大喊:“我為國家灑盡熱血,卻被國家當作叛徒處置;我為國家出生入死,卻被國家當作案上魚肉!今日的我,就是將來的你們!”


    四周一片寂靜,似乎所有人都被我的大笑聲和大喊聲給鎮住了,就連四名隊長都露出極其驚訝的神色,仿佛聽到了什麽震撼之言。而我隻不過是順著心意隨便一喊,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是這麽驚訝。


    站在四麵房頂上的四位隊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隊隊長秦滿庭突然顫顫巍巍地說道:“你們……你們聽到了嗎?這家夥說的話,和當初‘蟻君’說的話一模一樣。”


    秦滿庭這麽一說,連我都震住了,蟻君竟然也說過一樣的話?


    四隊隊長潘雲天哼了一聲,說左飛,你也在11號訓練營呆過是吧,從蟻君那裏學了不少啊,都會給自己喊冤了。我告訴你,這些都沒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這些話是我真實的所思所想、發自我的內心和肺腑,沒想到竟然和趙義軍被捕時說的一樣,這也讓我覺得十分驚訝,看樣子趙義軍當年確實受了不少的委屈……


    我突然想起來在萬獸園的時候,趙義軍給我們的那句忠告。


    他說,永遠都不要相信國家!


    當時我們都不以為然,誰知道這句話竟然在今天就應驗了;今天的我,就是曾經的趙義軍,而下一個我,又在哪裏?


    潘雲天懷疑我這話是跟趙義軍學的,我也沒興趣和他辯駁,就算說了他也未必會信。我隻是冷冷地笑,說各位隊長,我隻說一句話,我沒背叛國家,你們願意動手就動手吧!


    四位隊長麵麵相覷,誰也說不出話來。十隊隊長秦滿庭突然說道:“左飛,其實你呆在華北挺好的,那邊是你的地盤,你的人又那麽多,我們就是想殺你也不容易,實在想不通你到這地方幹嘛來了……”


    “你胡說什麽!”四隊隊長潘雲天狠狠瞪了他一眼,秦滿庭隻得閉上了嘴巴。


    潘雲天持起手中長劍,說左飛,不管你心裏有多少委屈,你都是國家定下的叛國賊,上麵讓我們殺了你,我們也不得不從命,所以,抱歉了!


    他的話音落下,四周的龍組成員便齊齊朝我衝來,準備將我斬殺當場。


    然而就在這時,長途汽車站的入口處突然湧進來一大片一大片的人,但絕對不是什麽道上的人,因為他們的衣著看上去都很普通,有賣菜的大嬸、有公交車上的售票員、有寫字樓裏的白領、也有公園裏下棋遛鳥的大爺、賣油條的小販、走街竄巷的補鍋匠……


    總之就一句話,他們全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這些老百姓成百上千,猶如潮水一般湧進長途汽車站內,瞬間團團將我圍住。而我也適時地摸出手中的摩耶手鐲,這些人紛紛跪倒在地,口中直唿老佛爺……


    汽車站外當然有人在把守,但是怎麽擋得住這麽多人?


    四周的龍組成員都傻了,倘若來的是黑道分子,他們還能肆無忌憚地下手去殺,可這些都是最普通不過的老百姓,哪個家夥下得了手?


    龍組可是一向自詡正義的啊!


    就連四麵房頂上的四個隊長也都呆住,十分驚詫地看著場中的情景。我收起手鐲,抬頭看著四位隊長說道:“知道我為什麽敢來這了麽?因為這裏也是我的地盤啊!”


    四個隊長的臉色就像吃了屎一樣的難看,一個個都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總不能真的衝破這些無辜百姓的包圍來殺掉我吧?


    這就叫對付什麽人就得用什麽辦法,這一招對那些道上的壞家夥沒用,但是對付自詡正義也確實正義的龍組卻很管用。


    人群之中,鬼武已經擠到我的身前,說老佛爺,怎麽迴事?


    我用下巴指指四周,說那些家夥要殺我。


    鬼武咬緊牙齒,說娘的,這裏可是咱們的地盤,還能叫外人給欺負了?老佛爺,我叫摩耶戰隊的過來……


    我搖搖頭,說不必,摩耶戰隊不是他們的對手,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鬼武點點頭,絕對照我說得去做。


    “老佛爺,起駕——”鬼武的聲音高高迴蕩在汽車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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