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王婆賣瓜的話,我縱橫“江湖”這麽多年,不僅雙手沾滿鮮血,而且常常身居高位。所以自然而然地練就了一身不怒自威的氣場。以至於我剛說了一句話,三娃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咣咣咣”地磕起頭來,眼淚和鼻涕都出來了,額頭也磕的青紫。


    “左少帥,我錯啦!”


    我是又好氣又好笑,我知道三娃肯定會害怕,但是沒想到他會怕成這樣。看他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兇了,我說你先起來,先起來再慢慢說。


    三娃說我不起來。我就跪在這,跪到左少帥原諒我為止。我說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你就求我原諒?三娃說不知道,但是肯定是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我也不跟他打繞彎子了,畢竟我的事還挺多,實在沒有時間浪費在一個無名小卒身上。實際上出租車司機師傅那事,隻是我心頭善念忽起,決定管上一管,平時我也沒這麽蛋疼,世界上爛仔多了,管得過來嗎我?


    我說你的父親。是不是開出租車的?三娃一聽,眉毛登時揚了起來,說:“嗯?原來是那老東西惹左少帥不高興了?左少帥放心,我迴家就抽他兩個大耳……”


    不等他說完,我“啪”的一下甩了一記耳光過去。這一巴掌我用了全力,登時把三娃扇倒在地。還吐出兩顆牙齒來,整個人也打懵了。


    我確實氣到不行,竟然有人這麽說自己的親生父親!


    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人人得而誅之啊!


    我指著他罵道:“你個王八蛋,你父親辛辛苦苦開出租車養家,為你母親治病,你不往家裏交一分錢就算了,竟然還把你媽治病的五千塊錢給偷了拿去賭博,我將軍盟裏竟然有你這種禽獸不如的混蛋!”


    直到這時,三娃才知道我是因為什麽生氣的,連忙重新跪好再次磕起頭來。痛哭流涕的聲稱一定從此痛改前非,說的那叫一個利索和熟練,顯然已經把這套說辭給背熟了。


    都不用我再動手,叫花子就已經擼了袖子上了。叫花子常感歎自己是個可憐人,無父無母。子欲養而親不待,如今碰上別人有父母還不孝順的,自然怒從心頭起,把三娃打的死去活來鮮血直流。


    不一會兒,三娃就躺在地上不動彈了,眼睛微睜不睜,嘴巴裏冒著血沫,仍在喃喃地說:“我錯啦,我再也不敢啦。”翻來覆去還是這幾句話,顯然是個死性不改的東西。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我拿起身邊這五千塊錢來,衝著三娃的眼睛甩了一下,那家夥的眼睛果然亮了。我繼續說道:“這五千塊錢,你拿迴去給了你爸,然後好好跟他道個歉。從此我要是再發現你賭博,我就剁了你的手,我做到做到,聽到沒有?”


    三娃立刻坐了起來,又猛地朝我磕了幾個頭,口中連連說道:“謝謝左少帥,左少帥真是大好人,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教誨。”


    我當然不會就信了他,所以等他起身走了以後,我立刻對叫花子說道:“派人盯著他,他要是再去賭,就按我說的剁了他的手。”


    叫花子詭異的看了我一眼,說了聲是,然後便去辦了。


    我並沒走,而是坐在原處。過了一會兒,叫花子來了,驚訝地說:“左少帥,你還沒走啊?”


    我笑嗬嗬說:“就咱們倆,別叫左少帥,叫我飛哥就成。咱們晚上不是還有事嗎,我等著蹭你的車呢。”


    叫花子現在是我和林奕的心腹,也是我和林奕身邊的第一紅人,所以我倆辦事沒瞞著他,甚至需要他的幫忙--殺鄧家河,也有叫花子的參與。


    叫花子立刻笑了:“好的飛哥,咱們一起走。”


    就這樣,我倆一起出了門,因為殺鄧家河事關重大,所以是叫花子親自開車,隻拉著我一個人。叫花子沒晉升之前,開著一輛老款的桑塔納,當了天王之後便換了g係列的奔馳,出入都顯得特別有檔次。坐在車裏,我摸著車裏的內飾和真皮坐椅,說這車真不錯。


    叫花子多精啊,一見我這麽說,立刻說道:“飛哥,您喜歡的話,這輛車就送您。”


    我說可拉倒吧,我開不慣這麽高級的車,我還是出門打車的好。叫花子問為什麽,我說環保唄--其實我就是懶,我隨便說了個理由。不過叫花子信了,連稱佩服。


    又說起三娃的事,叫花子問我怎麽好好管起這事來了,難道和三娃的父親是老相識?我說不是,就是路上碰見的,隨口嘮了嘮,聽說了這事,就想解決一下,反正對我來說是舉手之勞。


    “飛哥,你真是好人,以後肯定要上天堂。”叫花子說。


    “哎,好什麽啊,我殺了那麽多人……這點好事可抵消不了那麽大的罪過,估計以後還是要下地獄。”迴想起鮮血累累的過去,我忍不住苦笑一下。


    “不,飛哥,你真是好人,我看的出來。”叫花子看著我,眼神裏充滿誠懇。


    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說你快別拍馬屁了,再拍也升不了你的官,你的天王已經是最大了。叫花子說沒拍馬屁,就覺得我是好人,難得的好人,在這行當裏混,還能保持一顆善良的心實在太不容易,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就算叫花子這番話出自真心,也差點把我給聽吐了,我哭笑不得,說行啦,好好開車吧你。


    “可惜,好人往往都不長命。”叫花子歎了口氣。


    我皺了一下眉頭,心想這叫花子也太不會說話了吧,前腳才誇了我是好人,後腳就說好人不長命,這不是在咒我嗎?我又一想,覺得不對,能混到叫花子這個程度的,哪個不是活鬼活鬼的妖精,嘴片子個個都耍的極溜,怎麽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立刻感覺到叫花子這是意有所指。


    “你什麽意思?”我問。


    叫花子突然一打方向盤,把車子停在了路邊,轉頭看著我說:“飛哥,少帥要殺你。”


    我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句:“誰?誰要殺我?”


    “少帥。”叫花子說:“林少……”


    不等他說完,我一招纏龍手裏的混元歸一使出,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不過並未用力。我惡狠狠說:“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叫花子麵色平靜地看著我:“飛哥,我這輩子亂吃過很多東西,以前當乞丐的時候經常到垃圾箱裏翻東西吃,發黴的饅頭和蛋糕,爛掉的半個蘋果,被人扔掉的蓋澆飯,什麽都敢往嘴裏塞。但是,我唯獨一句話都沒亂說過。”


    我挑起眉毛:“你敢挑撥我和少帥的關係?!”


    “我沒有。”叫花子說:“飛哥,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就由你了。你可以把我殺了,但我不建議你再迴林宅,因為那裏有天羅地網正等著你。”


    我沉默下來。


    我看得出叫花子沒有騙我,林奕是真的要殺我,我的心中騰起一陣悲涼,甚至夾雜著一些恐懼。恐懼,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人性”二字。


    我緩緩把手放了下來,看著叫花子,問道:“為什麽?”


    “少帥說您暗通孫家和霸王皇權,是孫家小少爺安插在將軍盟的臥底,所以必須把你除掉,否則將軍盟就完蛋了。”


    “……”果然如此。


    當初我和林奕說黃傑的時候,就害怕林奕會多想,會胡亂揣測我的動機,但當時他並沒有懷疑我,反而對我表示出極大的信任,還要和我一起努力完成目標……


    現在想來,那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其實他一開始就在心裏打定計劃要除掉我了。我相信剛上大學時的那個林奕絕不會做這種事,他能變成現在這樣也是一步步蛻變過來的。狀向坑血。


    從小一起長大的寧決叛變,甚至還要殺他;父親慘死在寧金剛的手上,將軍盟差一點點就易主了;接著七大天王又不將他放在眼裏,屢屢想要將他騎在頭上……


    這一係列的變故頻頻發生,使得他的性格越來越怪異,越來越偏激,整個人也發生了質的變化,變得狠毒暴力,並且沒有安全感,覺得身邊誰都不能信任……


    這一切變化我都看在眼裏,我也試圖想把林奕從那個黑暗的懸崖邊拉扯迴來,所以不停地用真心去溫暖他,用誠摯去感化他……


    本來是沒問題的,可黃傑的事,卻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毫無疑問,就是從那時候起,他連我也開始不能信任了,把我打進了和七大天王一樣的黑名單。仔細想想,林奕的演技著實不錯啊,早就決定好要幹掉我了,對我的態度卻沒有絲毫變化,人前人後依然“飛哥飛哥”的叫著,什麽事都會先找我拿主意……


    這家夥,終究蛻變成一個心思歹毒的惡魔了啊……


    我風風雨雨這麽多年,自然能把林奕的心理變化分析的鞭辟入裏。


    我坐在副駕駛上,久久沒有說話,兩隻眼睛也徹底放空,呆呆地看著車頂。


    “飛哥,抽支煙吧。”叫花子遞過來一支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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