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袍斷義的典故,最早出自管寧割席,說管寧和華歆本來是好朋友,後來管寧發現華歆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便把二人同坐的席子割斷了,以示絕交。


    後來《說唐》裏也有這一段,單雄信想追殺秦王。徐茂公拉著不讓,單雄信便割了衣角,說和徐茂公割袍斷義,便繼續去追秦王。


    總之,割袍斷義就是我不認你這個朋友了,咱們從此恩斷義絕的意思。


    看的出來,袁江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能做出這樣的舉動,說出這樣的話,也是真的死心了。袁江兒唿哧唿哧地喘著氣,手中的刀也一點一點握的緊了起來。


    對麵的老石和李洋一臉鐵青,唯有卷兒比較迷茫:“他好好的割衣服幹嘛,是不是腦子抽著了?”卷兒已經被人扶了起來,捂著胳膊露出一臉痛苦的神色。


    我瞟了一眼袁江兒流血的肩膀,說你行不行啊?袁江兒咬緊牙齒,眼睛裏迸發著無窮的恨意。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行!”話音剛落,他的人便衝了出去。


    臥槽,這家夥說動就動,真是一點都不含糊,可對麵有五六十人,感覺他純粹是負氣而行,根本沒有考慮戰術和後果。不過袁江兒上了,那我也隻能跟著上。


    袁江兒雙眼通紅殺氣重重,手持一柄砍刀以鋪天蓋地之勢劈砍過去,完全不成章法。就是拚命的架勢。


    老石李洋卷兒三人也是打架經驗相當豐富的混子,一看袁江兒這個狀態就知道他動了真氣,相識數年的他們彼此知根知底,還真沒那個膽量和這家夥硬拚,於是紛紛往後退去。


    “大家快上,快上!”三人慫恿著身後的八中學生,身後眾人“嗚啦”一下撲了上來。能被三人挑來對付袁江兒的學生,無一不是他們身邊的心腹和鐵杆,否則一般的八中學生,在袁江兒麵前腿都軟了,哪裏敢和他打架?


    十幾柄刀猶如天羅地網一般齊齊竄向袁江兒,袁江兒不管不顧,就是猛烈地往前衝擊,狠狠一刀斬下去,這些學生哪能吃住他的力道,立刻飛出去兩三個人。但其他砍刀還是削在袁江兒的身上胸口,鮮血瞬間流淌出來,染紅了他半個身體。


    我也瞬間被人包圍,自顧尚且不暇,哪有時間救他。


    七八個學生包圍著我,我瘋狂地使著纏龍手,同時還要閃躲騰挪,提防那些砍刀落在我的身上,我這一身的擒拿功夫水平不算低了,但應付群戰一向都是我的短板,所以隻能自顧,而不能幫人。


    倘若是拿迴龍刀的黃傑,那肯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還不知道要風光成什麽樣子。盡每引號。


    隻一個照麵,袁江兒便被砍了四五刀,流了半身的鮮血。但袁江兒依舊不管不顧,兩隻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大,臉上青筋猙獰畢現,猶如鍾馗下凡,吼道:“你們三個在哪,給老子滾出來!”


    但老石他們多精啊,早就躲到後麵去了,隻有一波又一波的學生湧了上來。袁江兒完全是急攻急進的打法,隻管往前瘋狂的劈砍,完全不顧自身的防禦,感覺這小子似乎瘋魔上身,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像這種瘋狂的打法,倘若實力高出對方數個層級,那便能起到碾壓的效果,比如當初的馬大眼對付我們,甭管我們有多少人,在馬大眼的進攻下毫無抵抗之力,隻能一個個的送死。


    但是現在肯定不是這種情況。袁江兒身為新城區超新星的十三鷹之一,又是八中老大,肯定有些手段,但他畢竟還沒脫離普通混子的範圍,就算他再猛再勇,撐死了也就打十多個吧?


    可現在呢,有五六十人圍著我們!


    倘若袁江兒小心一點謹慎一點,有攻有守有進有退,再加上旁邊還有個我,就算我應付群戰不力,對付二三十人還是不成問題的。我們兩個合作好了,不敢說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重挫對方飄然離去還是不成問題的。


    壞就壞在,被最信任的兄弟背叛的袁江兒明顯已經瘋了,紅著一雙眼睛就知道殺殺殺,乍一看是挺猛的,可時間長了肯定承受不住,他當他鋼鐵俠呢,身上的肉就不是肉做的?


    “你們三個給老子滾出來!”


    袁江兒仰天大吼,再次劈飛兩三個人,可代價是身上又多了五六個刀口。此時,袁江兒已經渾身是血,頭上是血,臉上是血,胸前是血,背脊是血,全身無一處不是血,有自己的血,也有別人的血,簡直成了一個血人,讓人想起長板橋之戰裏的趙子龍來,救阿鬥的時候在曹營裏七進七出,乃至最後渾身是血,紅了衣,紅了馬。


    可人家趙子龍不光有勇,還有謀啊!


    這袁江兒呢,隻剩下勇了。


    小小涼亭之中,被眾人圍裹的水泄不通,抬眼處便是人和刀,每一個人都殺氣重重,每一個人都齜牙咧嘴。我們明明素不相識,此刻也是第一次見麵,卻恨不得要殺了對方。


    我的纏龍手頻繁使出,張弛有度有攻有守,身上雖然也免不了挨上幾刀,但都傷在不要緊的部位,戰鬥力依舊爆棚,乃至一個又一個的人在我麵前倒下。


    反觀袁江兒那邊,依舊不斷瘋狂劈砍,大吼著讓老石他們滾出來,可老石他們早就消失的不見蹤影了。袁江兒雖然依舊勇猛無敵,可我仍能看得出來他的動作慢了力氣小了。


    我百分百的保證,再這麽下去,這家夥非倒不可。說的嚴重點,甚至有可能死在這裏--被五六十人用刀圍攻,那可不是說說的,無論誰一刀沒劈好,都有可能送他上西天!


    媽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費了半天的苦功,可不能讓袁江兒死在這。


    我使出空手奪白刃,奪了一把刀過來,順手將身前的兩人撂倒,便朝著袁江兒那邊衝了過去,準備護著他往外跑。我剛來到袁江兒身後,袁江兒估計把握當成敵人了,迴身就一刀朝我砍了過來。


    “你大爺,是我!”我趕緊擋了一刀。


    袁江兒愣了一下,這才把刀收了迴去。可惜的是,就因為這麽一下,被周圍的學生逮著機會,各往我倆身上砍了兩三刀。我倒還好,畢竟身子骨比之一般人硬朗多了,還沒影響行動能力,可我也特麽覺得疼啊,“嘶嘶”的倒吸涼氣。而本就身受重傷的袁江兒卻是搖搖欲墜,幾乎要倒下去了。


    真特麽的,攤上這種坑隊友的家夥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迴身一抽,用力將身邊的砍刀格擋開來,發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聲音。袁江兒也擋了一陣,朝我身邊靠了過來。我說你特麽別靠我,你身上都是血,把我範思哲的襯衣都弄髒了。


    袁江兒唿哧唿哧地喘著氣,說你可快拉倒吧,你那衣服還能穿嗎?


    確實,經過這麽一番毆鬥,我被人割了好幾個口子,衣服也早就破破爛爛了,再講究也沒辦法了,隻好任由袁江兒靠在我身上。我倆一合璧,周圍的人都小心起來,一時也沒衝上來,就是圍著我們,各自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像狼群看著兩隻疲憊的虎。


    在這小小涼亭之中,四周都被綠色植物包圍,如此清新舒爽的環境,本該蟲兒鳴唱小鳥嘰喳,此刻卻被重重的殺伐之氣包裹。


    “老石李洋卷兒,給老子滾出來!”袁江兒大吼。


    我說你快別喊了,人家早不知跑哪去了,有這些人收拾你就夠了,人家早迴去喝茶了好吧?袁江兒唿哧唿哧地喘著氣,看他都快氣死了似的。


    “你怎麽還沒走?”袁江兒突然問我。


    “媽的,我能走嗎,這事是我給你挑起來的,我要走了我還是人嗎?”


    “看不出來你還挺講義氣。”


    “嗬嗬,大家都這麽說,你小心點別愛上我了,我可是男女通吃。”


    “……”袁江兒顯然並不習慣和人開這種玩笑。


    “好了,我就問你還能打麽?”


    “能!”袁江兒咬著牙,可他握刀的手都在發抖。


    “到底能不能打?”


    “能……”袁江兒的語氣弱了許多。


    “到底能不能?”


    “……”袁江兒說:“你他媽眼瞎不會看啊?老子的血都快流幹淨了。你要走就趕緊走,我不會耽誤你的。”


    “嗬嗬,我都把你當兄弟了,你覺得我能走嗎?”我嬉笑著,看著四周的人群,減去剛才被我倆幹掉的,現在大概還剩三十多人。


    “……”袁江兒震驚地看著我。我知道,是因為“兄弟”二字。


    “別嘰喳,你先走吧!”我突然猛地把袁江兒往旁邊一推。


    旁邊是涼亭的木質護欄。我這麽一推,就把袁江兒推下了護欄,護欄下麵也不高,也就一米多吧,但是卻被重重綠色包裹,那些不知名的藤蔓植物鋪天蓋地。


    隻一瞬間,袁江兒的身形便隱沒在那些綠色之中。


    而我,則紅著眼,再次持刀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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