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船艙內,梁丘鋒塗塗寫寫,不知在搗弄著什麽。而其餘的人為了不打擾他,而出到甲板上,或觀望風景,或聊著閑話。


    直到傍晚時分,梁丘鋒終於放下手中的筆,長長伸個懶腰。


    片刻之後,他忽把完成的紙揉成一團,又撿拾起先前遺棄的廢紙,全部聚攏在一起,從窗口扔了出去,飄落大海。


    這一幕,恰被走進來的天天看見,忙問:“小哥哥,你這是?”


    梁丘鋒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該記住的東西都記在這裏了,不需保留那些。”


    天天若有所思,甜甜一笑:“原來如此,對了,小哥哥,我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說便是了。”


    “嗯,近期我在學習醫術和丹書,不知你那裏有沒有相關的煉製材料之類的……”


    說到這,有點不好意思了。


    煉丹極其燒錢,如同無底洞般,而今時今日的狀況,要梁丘鋒全力支持她,委實有點困難。


    梁丘鋒一聽,不以為意,道:“原來是這個事,包在我身上了。”


    “太好了。”


    天天歡唿雀躍,很開心地撲過來,摟住梁丘鋒雙臂。


    咿呀一響,張江山探頭進來,瞧見這一幕,肥臉訕訕然,忙道:“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啪的,飛快又縮出去了。


    裏麵兩人見狀,有些尷尬地對視了一眼。天天連忙放開,兩頰緋紅,如同個熟透的紅蘋果,分外妖嬈。


    卻說張江山退到外麵,跟在身後的妹妹張錦繡疑問:“哥,你怎麽啦?一驚一乍的。”


    張江山看著她,恨鐵不成鋼地道:“怎麽啦,我一個大好妹夫飛了。”


    張錦繡嗔道:“你說什麽呀,亂七八糟的。”


    張江山表情誇張,歎息一聲,搖搖頭再度出外麵。


    大船開動,不計日夜。


    經過這些日子的自我調整,眾人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接受了此行的任務事實。不少人還變得開朗起來,畢竟有機會遠渡重洋,到神洲大地上奮鬥,從另一個立場角度上看,也是一種很不錯的選擇。


    再說了,也許過不了多久,整個終南劍府都會搬遷過來,到時和大部隊匯合,人強馬壯,很有可能在神洲大地崛起。


    那時候,他們不但個人修為可以得到提升,還會成為劍府的開府功臣,前程光明遠大。


    這一日,梁丘鋒來到甲板上,準備逛一逛小型市集。就算不做買賣,可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好小子,竟敢偷本大爺的東西,找死!”


    突然一聲爆喝,隨即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響,如同打沙包似的。


    緊接著,又有淒慘的哭聲:“求求你,不要打我哥哥了,求求你……”


    但踢打的聲音不絕於耳。


    隻見前麵一堆人圍攏著,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梁丘鋒眉頭一皺,也走過去,擠開人群一看,不禁愣住。圍觀的圈子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漢子正手腳並用地毆打一名少年。


    那少年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很是瘦弱,蜷縮在甲板上,雙手抱頭,咬著牙,一聲不吭地挨著打。


    而旁邊還有兩名年紀更小的少年,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大漢停手。


    那大漢嘴裏罵咧咧道:“怪不得總聽到有人說不見了東西,原來都是你們偷的。你這幾個小兔崽子,大爺今天非把你們活活打死不可。”


    說罷,運氣於腿,狠狠一腳踏下。


    這一腳,勢大力沉,如果那少年被蹬踏中,不死都得重傷。


    圍觀眾人神色漠然,不以為意。在他們看來,就算大漢真將這少年給踩死,那也是對方死有餘辜。


    身影一閃,梁丘鋒突然出現,一手將地上的少年拉開。


    啪!


    大漢一腳重重地蹬踏在甲板上,發出巨響。


    不過這些甲板都是用極為堅韌的木料製造而成,甚至能夠承受住氣道層麵高手的攻擊,那大漢隻得勁道九段的修為,這一腿踏在甲板上,不痛不癢的。


    他抬頭看著梁丘鋒,喝道:“你是什麽人?敢管大爺的事。”


    梁丘鋒的出現,另兩名少年彷如遇到了救星,立刻躲在他後麵去。


    大漢一見,頓時叫起來:“原來這些小兔崽子膽敢在船上偷東西,背後有人撐腰的呢。大夥們,你們看看。”


    圍觀的人不明真相,嘩然起來,很是不善地盯著梁丘鋒。


    梁丘鋒淡然道:“我跟他們素不相識。”


    漢子質問:“不相識怎麽會出手幫他們?”


    “我隻是看不慣你草菅人命而已。”


    漢子頓時跳起來:“什麽,你敢說我草菅人命?他是偷東西的賊,殺了,是為民除害。”


    “對,為民除害!”


    一眾看客氣勢洶洶。


    梁丘鋒低頭,扶住被打的少年,問道:“你偷了他什麽?”


    那少年五官端正,一雙眸子,冰冷如雪,透著一股野性的倔強。此刻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


    看著這雙眼睛,梁丘鋒不禁想起自己的漂泊流浪歲月,也是如此倔強地執著於求生存。


    受盡無數白眼,挨盡無數辱罵毆打,依然不肯低下頭顱。


    另一個少年帶著哭音道:“這位大人,我哥哥隻是偷了他一點點靈米……我們實在餓得不行了,這才偷的,求求大人,幫幫我們吧。否則,我們都會被打死的。”


    這時候梁丘鋒注意到,那被打少年的一隻右手攥得緊緊的,依稀可見裏麵握著的是靈米,看起來,最多一兩。


    梁丘鋒問道:“既然餓了,為何不問人要,而要偷?”


    被打少年終於開口,嘴裏都是血,他一字字道:“我寧願偷,寧願搶,也不願屈膝乞討!”


    “我寧願偷,寧願搶,也不願屈膝乞討!”


    聽得這句話,梁丘鋒不禁一陣恍惚,某些不堪迴首的記憶如浪潮衝刷,不可抑止。


    他不假思索,對著大漢道:“你不見了多少靈米?我翻倍賠償。”


    大漢罵道:“翻倍賠償了不起嗎?”


    “丘鋒,怎麽迴事?”


    這時候,張江山等一眾人聞訊趕到,站在梁丘鋒身邊,近乎二十人,排列成陣,氣勢自生。


    大漢看見,咕聲吞口口水,訕訕然道:“你如果賠償十斤靈米給我,我就放過他們了。”


    “好。”


    梁丘鋒立刻掏出十斤靈米給他。


    “發生了什麽事?”


    威嚴的聲音,原來是天寶商行的執事來到了。


    梁丘鋒道:“沒事。”


    那大漢得了靈米,也不再追究,連連擺手:“沒事沒事。”


    “沒事最好,不要聚在這裏了,快散開吧。”


    執事負責維護船隻上的治安秩序,如果有人鬧事,便會介入查辦。而天寶商行方麵,每一趟航船出發,船上都會有數位氣道高段位的高手坐鎮,如果執事處理不了,這些高手才會現身出麵。


    人群很快散去。


    梁丘鋒叫張江山等人也返迴船艙去,但走得幾步,迴頭一看,那三名少年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你們跟著我做什麽?”


    梁丘鋒饒有興趣地問。


    被打少年顯然是三人中的頭,迴答道:“跟著大人有飯吃。”


    聽到這句話,梁丘鋒等人都不由自禁地笑了。


    梁丘鋒打趣道:“在這個世上,想要吃飽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必須有所付出。”


    被打少年大聲道:“大人想要我們付出什麽?”


    梁丘鋒搔搔頭:“暫時沒有想到,嗯,還是先讓你們吃飯吧。”


    半刻鍾後,他口中的“你們”由三個人,變成了五個人,三男兩女。兩名小女孩不過七八歲光景,衣裝襤褸,臉上髒兮兮的。


    五個人的小團隊,彼此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隻是以被打少年為首,他名叫“阿賓”。


    很快,梁丘鋒便了解到他們的來曆,都是孤兒出身,自幼在無定海碼頭上廝混打雜。他們之所以能夠出現在船上,是辛辛苦苦積攢了三百斤靈米,然後交給一名天寶商行的船務執事,通過走後門的方式上船的。


    當然,他們雖然能上船,但不能住進船艙中,隻能窩在最底層的一間狹小的貨倉裏麵。


    支付了三百斤靈米後,五人一貧如洗,身上除了數量少得可憐的一點幹糧外,別無長物。


    幾天時間,幹糧便吃光了。他們餓得不行,三名少年隻得冒著風險出來偷些靈米度日,以免被活活餓死。


    聽完這些經曆,梁丘鋒歎了口氣,問:“為何你們一定要去神洲呢?”


    那阿賓大口大口吃著靈米,道:“大家都想去,都說神洲大地遍地黃金,所以我們也要去看看。”


    如斯想法樸素得可笑。


    諸人聽著,大是搖頭,感覺有點不可思議。覺得這五個家夥簡直不知天高地厚,連死字怎麽寫都不知道。


    張江山把梁丘鋒拉過一邊,問:“丘鋒,你準備如何安置他們?不會真得天天管飯吧。我們本身所帶資源可不多,要省著用呢。”


    梁丘鋒沉吟道:“我自有分寸……對了,你看他們資質如何?”


    張江山一翻白眼:“這個怎麽看得出,我又不會摸骨,為何一問?”


    梁丘鋒道:“可以的話,我覺得將他們收進門來,也許不錯。”


    “啊,收人?”


    張江山幾乎懷疑聽錯了。


    梁丘鋒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就這樣定了,從此以後,他們就是我們的小師弟師妹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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