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空,隻要你交出王器之劍,率領弟子離開終南山,我們將放爾等一馬!”


    激戰中,雲墨江叫道。


    張行空慘然一笑:“雲墨江,你當張某是三歲孩童嗎?今天之戰,至死方休。”


    “好,既然你不知進退,那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雲墨江朗聲道。


    他出言相勸,本就不懷好意,什麽“放一馬”之言,說說而已。斬草除根,如今局勢大好,豈容對方活著離開。


    “哎喲,好像說得,你們攻上終南山,很客氣似的。”


    突然之際,一把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猝不及防之下,諸人都吃了一驚,不禁抬頭看去,就見到一個老人不知什麽時候站在石板路上,雙眸微微眯著,看著下麵白熱化的戰局。


    他是何時站到那裏的?


    雲墨江等心中一怔,暗暗生警惕。


    幾人都是氣道高段的武者,哪怕在鏖戰當中都能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外界一些很輕微的動靜皆盡覽無餘。可現在旁邊突然多了個人,他們卻毫無察覺,這意味著什麽?


    很快,他們認出來了,對方正是在梁丘鋒與泛東流決戰的時候,出其不意地冒出來的那個古怪老頭。


    第一次老人現身,隨後梁丘鋒渾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在短短時間內,甚至窺得劍道真意,從而將泛東流擊殺當場;


    那時候,人們並沒有把兩者聯係在一起,隻當梁丘鋒臨陣有意外領悟,戰力爆棚。對於老人,甚至大聲嘲笑,認為是個傻子瘋子之類的路人甲。


    但現在,老人又出現了,而且出現得如此詭異。看起來,和第一次有著某種截然不同。可哪裏不同,一時間又看不出來。


    如此詭異之事,前所未遇。


    這時候,劍府的殘部紛紛後撤,最後匯合在一處隘口處,個個身上帶血,互相依靠在一起,持劍麵對敵人。


    眾人已知今日之戰,難以幸免,卻更激發出了抖擻戰意,哪怕死,也要拉敵人墊背。


    就在此時,老人出現,從後麵的山道悄無聲息地穿過來,仿佛眾人不存在似的。


    他邁步出來,走在眾人前麵,要獨自一人麵對數以百計的外敵。他手中沒有劍,背部微微佝僂著。這副樣子,和目前的狀況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張行空心一動,驀然一招絕招將三人逼退,然後騰身退迴來,要與一眾劍府人員站在一起。


    雲墨江大喝:“哪裏走?”


    身形閃電般衝來,一掌轟出。


    “滾!”


    老人更快,欺身上去,伸出滿是皺紋,仿佛老鬆樹皮般的手。


    嘭!


    雲墨江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人似斷線風箏往後跌去,駭然大叫:“什麽?”


    趁著空檔,張行空得以脫身。到了此刻,他自是認出老人的不凡了,當即跪倒在地:“劍府當代府主張行空,叩見師伯前輩。”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唿,幹脆叫“師伯前輩”。


    他這一跪,其他的劍府成員紛紛跪拜下去。


    老人看著張行空,搖搖頭:“不爭氣呀。”


    隨即,腰板子一挺,整個人的氣勢凜然一變。氣勢滾滾,如大江;氣勢深沉,如深淵;氣勢磅礴,如大海。


    武王,這是武王才能具備的氣息力量。


    他沒有帶劍,但他站在這兒,就是一柄絕世神劍!


    當這股氣息蓬發,本來還蠢蠢欲動的宗門武者們立刻震驚得張大了眼睛,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武王,怎麽可能?


    終南劍府中怎麽可能還存在武王級別的高手?


    荒洲武王,早成為定論。


    倒不是說荒洲曆史上沒有出過武王,當其龍脈未破,天地元氣濃鬱之際,荒洲亦為人傑地靈之地,人才輩出。隻是經過五百年前的那曠世一戰,龍脈破碎,天地元氣劇變,隨即慢慢沒落下來。


    經此巨變,荒洲不少大宗門紛紛遷徙,出走他方。老牌的勢力,除了終南劍府之外,幾乎全部走*了。


    這也是如今荒洲人才凋零,宗門稀疏的主因。


    大宗門搬走,與之相伴的便是許多武者高手出走。其中便有武王級別的人物,以及一些準武王的武者。他們深知,如果繼續留在荒洲,修為將很難再有什麽突破進展,唯有離開,到其他的洲域去,才能獲得際遇機會。


    久而久之,荒洲境內,便再無武王。


    這個說法說了上百年,深得人心,不可置疑。


    但是,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具備武王實力的老家夥是怎麽迴事?如果他一直在終南劍府內,是劍府元老人物,可多年以來,為何眼睜睜看著劍府遭受劫難,遭遇諸多艱困而不動聲色,毫無表示?


    簡直不合邏輯。


    隻是,現在這麽大的一個人實實在在地站在前麵,有血有肉,還一掌將雲墨江拍飛,再怎麽不合邏輯,都無從否定這個事實了。


    蘇遊龍和楚歌狂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內心的畏懼。兩人的腳步不由自主往後退著。


    不但他們,其他數以百計的武者無不心驚膽戰,慢慢朝下麵退卻。一股名叫恐懼的情緒在人群中彌漫,不可抑止。


    武王,武道之王,一方王者。


    這般的人物舉手投足間能滅殺一片氣道級的高手,諸如勁道之類的,更如螻蟻,一腳踏死不知多少。


    “該死的,如果早知道終南劍府有王者,我們就不該來了……”


    “廢話,肯定來。但不是和三大宗門一起來,而是來幫劍府殺敵。”


    “嗚嗚嗚,這可如何是好,武王一怒,伏屍百千,這下我們死定了……”


    隨行的諸多小宗門武者,腸子都悔青了,更是把三大宗門咒罵得要死。如果不是對方攛掇慫恿,己方怎麽可能敢攻上終南山?本想著跟著大頭走,能分得一杯羹,現在看來,分羹不成,估計得給噎死了。


    遭天殺的天都門!


    短命的金沙幫!


    找抽的血刀會!


    心中痛罵不已。


    這時候雲墨江站起來了,一連驚駭,麵對撞鍾老人,一向談吐如流的他都不禁有點結巴起來:“前、前輩,你,你……”


    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好。


    撞鍾老人瞥他一眼,忽道:“說吧,你們有什麽想法?”


    想法?


    雲墨江一個激靈,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立刻道:“這次我們會攻終南山,是我們被豬油蒙了心肝,是我們不對……”


    撞鍾老人一抬手,打斷他的話:“我隻想得到一個公道。”


    雲墨江的表情比哭還難看:“那前輩的意思是?”


    撞鍾老人悠悠地道:“第一,你們馬上滾下終南山;第二,接下來的公道,就看你們的誠意能到什麽份上了。”


    頓一頓,又道:“如果你們想離開荒洲,我並不在意的。”


    雲墨江等人連忙道:“不敢不敢。”


    “滾吧!”


    聞言,一眾武者灰溜溜掉頭衝下終南山,相顧黯然。


    “師伯前輩,就這樣放他們走?”


    張行空頗不甘心地道。


    撞鍾老人淡然道:“我自有道理,如今滿山瘡痍,你還是先命人收拾幹淨再說吧。”


    張行空心一凜:“好的。”


    立刻發號施令,命人收拾殘局。


    經此一戰,死傷無數,這本來清幽的終南山,血光衝天,分外煞氣。


    卻說雲墨江等退出終南山範疇數十裏外才敢停步,三大們走湊在一起商量:


    蘇遊龍忽道:“奇怪,他怎麽如此輕易放過我們?”


    楚狂歌目光閃爍:“難道他這個武王,是虛作聲勢,而或另有隱疾在身,所以不得不讓我們走?”


    雲墨江道:“如果你們不甘心失敗,大不了掉頭再殺迴去?”


    兩人頓時默然,互相看了一眼,歎息一聲。


    他們始終不敢。


    再說,雲墨江被一掌拍得飛出十餘丈遠,吐血受傷總是不爭的事實,誰敢返身迴去再試鋒芒?


    別忘了,老家夥連劍都沒有出呢。


    半餉,蘇遊龍打破沉默:“如此看來,必須拿出足夠的誠意了。雲兄,你天都門準備賠償什麽?”


    雲墨江眼光迷離,搖頭苦笑不語。


    他們一行,人強馬壯,正好抓住高北河被殺的藉口,殺上終南山。本認定這一次終於可以得償所願,將劍府趕盡殺絕,不料突然冒出個武王來。隻手翻天,將整個局勢扭轉。


    經此一次,灰頭土臉,顏麵全失,還賠上了一個天才弟子泛東流。


    想到被斬殺的心愛弟子,他的心都在滴血。


    然而此事遠遠還沒有完呢,後麵不知還要經曆多少麻煩。不過,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豬羊,看來到了必要時刻,必須請那個人出馬了。


    想到那個人時,雲墨江精神為之一振,麵上重現神采。


    卻說鐵忠所代表的的天寶商行人馬,他們本來等在山麓處觀看動靜,正聽著山上殺聲連天,劍府覆滅在即,正為執迷不悟的梁丘鋒感到惋惜。孰知過不了多久,雲墨江等人居然帶著人倉惶退下,片刻不敢逗留,惶惶然走了。


    實在奇怪之極,更奇怪的是,看著他們居然像是敗下來似的。


    鐵忠大感疑惑,沉吟片刻後,他決定上山,一探究竟。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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