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行宮,清涼殿。


    紅木美人榻上,一隻秀美的蓮足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包裹著,細細按捏。


    玉足之上,月白煙紗散花裙中一雙修長勻稱的玉腿若隱若現,上半身更是綾羅半敞,露出半遮半掩、如同凝脂白玉般的酥胸。


    美人側臥美人榻,鬢發低垂,斜插鳳簪,紅唇微張,眼中含笑,眉間那顆美人痣蕩漾著妖豔媚意。


    “公主,來消息了。”侍女朱顏走了進來,低聲稟告。


    慶儀長公主陳令儀臉上的媚意,瞬間消失不見,她將玉足從麵首阿喬手中抽出,輕輕揮手,“你先下去吧!”


    戴著麵具、跪坐在地的阿喬卻沒有立刻站起來,反而還想伸手去捉陳令儀的玉足,卻得到公主一個滿含警告的眼神。


    阿喬抿抿嘴,失落地將手收迴,慢吞吞地站起身,不情不願地退了出去。


    侍女朱顏見阿喬走遠,這才湊到美人榻前,躬身低聲道:“李恆來了益州。”


    “好啊!”陳令儀慢條斯理地從美人榻上坐起身來,紅唇勾起一抹滿意的笑。


    “跟著他,跟著他定能將那個孽種找到!”


    朱顏的神情有些複雜,看著公主勢在必得的神情,她不由地陷入迴憶之中。


    一年前,公主奉皇命前去京都外的‘粥場’視察災民情況,起駕迴宮的時候,無意間在人群中瞥見了一個人。


    因隻看到那人的一個側臉,且那段時間因為逃荒災民的事情操勞過多,公主起初並未將那人放在心上。


    等車馬儀仗到了京都城門口的時候,公主才猛然發覺,那人的臉竟和前任太子太傅李恆十分相像。


    李恆做過兩年的太子太傅,六年前,跟著先太子去揚州巡查後,不知什麽原因便辭官歸隱了。


    去年,揚州太守發來密函,告知公主他無意間發現先太子與揚州首富王家之女珠胎暗結,育有一子,已然四歲。


    算算日子,這孩子應該就是先太子巡查揚州期間留下的。


    想到這,朱顏小心地看了一眼陳令儀,她還記得公主剛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啞然失笑,忍不住道:


    “誰能想到?我那個風光霽月、人人稱讚的好大哥,早已化作塵土的先太子,竟然還有骨血留在這個世上?”


    隨後,公主便命令揚州太守暗中將王家滅門,連同那個孩子一同殺死。


    誰知,王家付之一炬的同時,那個孩子也消失不見了。


    殺手們雖有意追著痕跡尋找,卻因為突然爆發的水災,導致成千上萬的災民到處流竄,最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朱顏低垂眉眼。


    “都怪奴婢那時沒有認出李恆,這才讓他帶著先太子的遺腹子,逃到了北境。”


    陳令儀斜瞥了朱顏一眼,聲音淡淡的:


    “不怪你,本宮都沒立刻認出他,更何況你呢?


    再說,誰會想到李恆辭官後,竟然留在了王家,貼身保護著那個孽種。”


    朱顏心中鬆了一口氣。


    “任李恆將事情做的多隱秘,都逃不出公主的手掌心。


    公主傳令讓青州的暗線日日守在城門查看,果然等到了李恆,也見到了他帶著的那個孽種。


    雖然後麵刺殺失敗,還讓李恆順藤摸瓜找到了青州的據點,但上天一直站在公主這邊,永遠眷戀著公主。


    因著定州、寧州的據點先後被燕王拔除,公主早就想重新再布置一張橫貫北境的諜報暗網。


    李恆雖然殺光了舊據點的探子,但他卻不知道,機緣巧合下,晚他兩日進入青州的新暗線,卻發現了在城中養傷的他,並在暗中盯死了他,就等著他去找那孽種。”


    講到這,朱顏忍不住對著陳令儀恭維起來:


    “李恆此時在益州,公主也在益州,李恆在明,公主在暗,這下他和那孽種一定插翅難飛!”


    陳令儀滿意地勾起嘴角,“讓阿喬進來接著給本宮按,他手上的功夫越發長進了。”


    “是。”


    ……


    益州城。


    李恆望著熟悉的城牆,眼中閃過幾多思緒,最後也隻能化作聲聲歎息,慢悠悠地進了城。


    他早就聽說慶儀長公主秘密來了益州,凡是朝廷來人,那個整日泡在軍營裏的燕王便會迴燕王府住下,以免朝廷覺得燕王心思都花在軍營上,怕有謀逆之心。


    李恆嘴角一歪,帶著下巴上不甚長的胡子動了動,深窩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燕王在北境戍邊,不天天紮在軍營練兵,難不成整天去逛青樓?


    朝廷那幫狼心狗肺的大臣竟然拿這個理由來參燕王,簡直是不知所謂!


    燕王府的大門還和記憶中的一樣……灰撲撲的,沒有一點沾金帶銀的王府氣概!


    李恆讓門房通傳,很快就被一個身穿勁裝的人引了進去。


    不遠處,一路跟隨李恆的探子們看到這一幕,隻好在外麵守著,並向長公主傳達李恆進了燕王府的消息。


    ……


    “李恆參見燕王殿下。”


    “李太傅,不必客氣。”


    一別六年,陳稷看到少了一隻手臂的李恆時,眼中閃過一絲實實在在的詫異。


    李恆瀟灑一笑,“李恆早已辭去官職,殿下還是直接喚我的名諱吧!”


    “無論是否是官身,李太傅都是玄禮的武學師傅,這一點永遠不會變!”陳稷沉聲道。


    李恆心中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此時來找燕王是不是正確的選擇,可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李恆此次前來,是有一事告知,一事相求。”


    陳稷靜靜地注視李恆的表情,片刻之後,點了點頭,“但說無妨。”


    “一事相告,老夫曾在青州被長公主的暗線截殺,這隻手臂就是中了那些探子刀上的毒,所以才不得不砍掉。”


    李恆的表情有些自嘲,隨後接著說道:


    “我將長公主在青州的據點鏟除後,卻發現另有一股暗線又潛伏了進來,我猜測,長公主又重新安排了爪牙潛入北境,還請殿下日後小心應對。”


    陳稷眉頭微微皺起,怪不得陳令儀這次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益州,原來是更新了暗線網,還真是……有些頭疼啊!


    仔細思索片刻,陳稷點了點頭,望向李恆:“我知道了,一事相求所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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