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老在藥田裏站起身,手搭涼棚,看向夕陽下走過來的幾個人,慢騰騰的走出藥田,風老頭戴鬥笠,手中提壺,兩條褲腿挽起,腳上全是泥土,來到眾人麵前,走到一處竹編桌椅前,自顧自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指著另外幾把椅子,“都坐下吧!”


    眾人都感到有些拘謹,尤其是宗主彭山更是手都不知道放哪兒好,風老看向彭山,笑了笑,道:“小山,你這樣可不好,你讓幾個小輩很為難!”


    彭山拱手:“風老,我是不是太衝動了?”


    風老擺擺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早晚都一樣,左林和那幾個殿主長老什麽的,他們的腰斷了,已經直不起來了,他們說的冠冕堂皇,其實是舍不得自己的既得利益,他們被收買同時也被威脅,所有官路財路都被人家掌控,腰杆能直起來才怪。你不同,你的脊梁沒斷,所以,我才看好你!”


    彭山道:“風老,太難了,宗門分裂,同濟門那邊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我該怎麽做才能渡過這次危機?”


    風老看向馬青文馬小平唐竹兒和老黑,道:“希望在他們身上!”


    馬青文道:“還請風老明示,需要我做什麽?”


    風老道:“宗門可保,原因是你有進入秘地的辦法,不過,秘地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進去的,像那些人就沒有資格!”


    風老又看向彭山,道:“局勢還沒有那麽悲觀,東極看似兵敗如山倒,但是東極能一直堅守到現在,不是沒原因,西荒那邊也同樣如此,你們以為中域聖天宗那些大佬真的去邊荒守城?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十幾年前,天武東極西荒已經成為事實上的盟友,中域祖宗那些大佬其實早就進入了兩界,幫助兩界抗擊同濟門五大聖界。還有,五大聖界遲遲沒有攻進天武聖界,天武聖界是他們唯一還沒有大舉侵吞的界域,是因為造物聖主還有更為神秘的力量作為我們的守護者為我們看守門戶,所以到目前為止,另外五大聖界來到天武聖界的人都是零零散散的人,而且都是以談判的名義。他們來到天武聖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是打探到底是誰在護著天武聖界,那個人又在哪裏。所以,即便同濟門的人再一次來,興師問罪也好,威逼利誘也罷,他們暫時過不來大股力量,而這樣就給了我們緩衝的時間。”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一段時間,好好清理一下內部?”彭山問道。


    “這幾個孩子先放在我這兒吧,我這裏安全一些,而且,我也得給他們好好上上課,對了,我也該找那四個老不死小輩談談,至於你,暫時不必搞那麽大的動靜,但是,若左右使還有那幾個長老還要搞事,就別優柔寡斷,給他們個痛快!”


    彭山還要說什麽,風老擺擺手,“你們二人就別躲在我這兒了,有些事情該麵對得麵對,我相信你們能做好,否則,當初我也不會讓他們把宗門的權柄交給你!”


    彭山燕京山對風老行禮,告別,二人出了風老的菜園,突然感到一陣輕鬆,他幾乎忘了,他自己有一個定海神針,那些小醜們在風老麵前,就是蟲子一般!


    風老看著二人離去,把目光轉向馬小平,指了指提壺,道:“我那個藥園還有一些藥草沒澆完水,你去把他們澆完!”


    馬小平痛快拿起提壺向藥園走去,唐竹兒馬上跟隨,風老道:“小姑娘,你有你的活,你和那個黑子去廚房,給我們準備晚飯!”


    風老指了指馬青文,道:“給老夫揉揉肩,這一天累的,上了歲數,幹點活就提不起精神!”


    馬青文來到風老的身後,以適中的力度給風老揉肩,馬青文一邊給風老按摩,一邊道:“風老留下晚輩,是有話要說?”


    風老淡淡的笑笑,道:“你知道五大域的聖天宗都有一個類似於我這種老不死的,我們雖然不參與宗門事務,但是事實上決定著宗門的走向,我們五個人都是被聖主派到各聖天宗的,我們五個人是聖主的親傳弟子,而恰好,我們五個人都共同認識一個人,那就是你父親神武大帝龍擇天,而且,他與聖主早就相識,第一次神戰,聖界參與的勢力就是那五大聖界,而我們不但沒有參與神戰,而且暗中站在了你父親這一邊,所以,第一次神戰聖界並沒有竭盡全力,隻是背後使一些陰招和搞一些見不得人的刺殺,而我們三界之所以到現在與那五大聖界老死不相往來,都是因為你父親的關係,現在你父親在三大聖界來迴奔走,就是想在與五大聖界未來的戰鬥中,讓三大聖界活下來,等到時機成熟,就是那五大聖界的至高統治者們的末日。”


    馬青文不由得呆住,手上動作停止,風老拍了拍馬青文的手,道:“摸偷懶,接著按!”


    馬青文道:“果然什麽事情都瞞不過風老,也不知道我父親在哪兒,我真有點想他了!”


    “不急!”風老指了指馬小平,道:“你知道那小子被扔來扔去的,是誰的主意?那是界主親自做的,界主讓他收取五大域聖源,你可知為什麽?不僅僅是讓他成就造物主,兩個目的,一個是保住天武聖界的根本,另一個是投送,你可知道投送什麽?”


    馬青文還沒有迴答,風老接著說道:“即便未來有一天天武大陸被打碎了,還有本源在,就可以很快創造出新的天武聖界,還有,未來有一天,馬小平去那五大聖界,所到之處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一個聖界,你猜猜那場麵會是什麽場麵?”


    馬青文徹底驚呆住了,我的天,這就是投送?


    “其實,東域的聖源之精已經被他拿到手了,不過,這小子太過重情重義,他絕對不會讓那個叫季源的小白龍化為聖源龍脈,天長日久的沉溺於地下,所以,這一次我之所以把你們留下來,是想讓他收取另一處聖源,九華城西麵那座橫斷山,龍珠所在,聖源源力充沛,可以加持到小白龍和那兩條龍的龍脈之中,這樣,他們都可以得到解放,精靈化形,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大世界!”


    馬青文一邊給風老按摩,一邊道:“風老費心了!”


    風老道:“我也有私心啊,我想保住天武聖界,這還得靠你們出力!”


    “這一點義不容辭,就像是神界,在我父親的安排下,神界不但保住了,而且越發繁榮,相信神界不再羸弱,就算是有那麽一天,神界聖界打通,神界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腩,他會像聖界任何一個大陸一樣,在宇宙中有自己的位置!”


    風老看了看天外,屈指一彈,一道看不見的清風從指尖發出,一路掃過樹林,樹林就像變得扭曲一樣,又像是水潭泛起波紋,一陣搖晃,茂密的樹林向兩側閃開一條通道,有四個人走了進來,老遠對著風老,抱拳:“見過風老!”


    扭曲的空間通道迴歸正常,那四個人已經來到風老麵前,彎腰行禮,看向給風老揉肩的馬青文,都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敢多問,其中一人道:“不知風老喚我等前來,有何示下?”


    風老拍了拍馬青文的手,道:“去見過四位小祖!”


    馬青文來到世人麵前,躬身行禮:“馬青文見過四位老祖!”


    四位老祖在風老的示意下坐在竹桌的另一麵,那人又開口:“風老,有何示下還請直說!”


    風老道:“宋齊梁陳四位小祖,小宋啊,你對同濟門過來收買我聖天宗有何看法?”


    宋老祖低頭沉思,像是組織語言,良久,這才看向風老,道:“風老,天武聖界能保住嗎?”


    風老歎口氣,道:“就衝你這句話,天武聖界靠你們就保不住。”


    四位老祖都低頭,在風老麵前,他們都不敢放肆,不過各有心腹事,人人都有難念的經,有些話不說出來是因為不能說,說出來就會自作藩籬。


    風老喝了一口水,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人手裏一旦有了權力有了利益,或者有了把柄在別人手裏,就是瞻前顧後,小宋,同濟門給了你什麽好處?”


    宋老祖張口結舌,道:“我這一脈血脈嫡係加上門人弟子,是得了好處的,有的是宗門的人給的,有的則是同濟門那邊的人賄賂的,還有幾個天賦好的子弟被偷運到了另外五大聖界,有消息傳來說,那五大聖界就是天堂,遠不是天武聖界可比,他們心生向往...風老,人往高處走,人之常情,我這把老骨頭可以爛在天武聖界,但是孩子們有自己的追求,我們不應該阻攔!”


    “天堂?”風老搖頭:“你們隻看到了那五大聖界的光鮮,沒有看到他們的罪惡,他們殘忍自私掠奪,但是極其擅長偽裝,把自己包裝成天地大聖,可以普惠世人。這些迷惑世人的把戲,隻能糊弄那些涉世未深的孩子,對於我們來說看得清楚,那五大聖界,是怎麽樣建立的?他們的每一點成就都帶著鮮血,帶著掠奪。聖界宇宙,真正創世的,也是最古老的大陸恰恰是我們天武東極和西荒,是真正創世而來,而其餘五大陸是至尊界帶著碎片並且通過整合而形成的,嚴格說起來,他們不是聖界的土著,而是外來者,他們在整合過程中,血腥殺戮了不少原住民,甚至實施了種族滅絕,然後至尊界開始移民,又從三大古老聖界掠奪奴隸,經過無數歲月,才形成了今日的五大聖界。他們不但覬覦三大古老聖界,而且開始把手伸向其他宇宙,比如神界,比如人間界,第一次神戰不是第一次神戰,在那之前有過無數次戰鬥,這些所有的戰鬥都是五大聖界引起的,你們知道上一次神戰神界差點沒有全滅嗎?神界那些蠢人就是因為有很多人得到了聖界的好處,內部腐敗,向往聖界,被人當槍使而造成的,所以你們想一想,神界之所以差點全滅,是不是他們內部被聖界滲透到無孔不入造成的?前車之鑒不遠,還不能讓你們覺醒嗎?”


    四大老祖個個低頭不語,但是身體有些微微出汗,不但風老的話讓他們感到後怕,風老講話時因為氣憤,不自覺散發出的淡淡威壓就讓他們四個大聖帝巔峰都感到神魂不穩,他們此刻確定,他們的風老,這個從不關心宗門事宜的老家夥,毫無疑問早就走出了那一步,造物主大帝!


    “神界被當槍使,神界與人間界打的山河破碎,幾乎都滅亡了,要不是神界至尊大帝幡然醒悟,到後期與人間界神武大帝暗中配合,幹脆全方位關閉了通道,這個宇宙早就沒有了神界,這個教訓是以無數兩界生靈為代價的,若是還不吸取教訓,與虎謀皮,天武聖界早晚會步神界和人間界的後塵,敗亡不遠!”


    風老站起身,背著手渡步,看向天空,道:“而你們,人家給你們點小恩小惠,你們就引狼入室,全然不把天武聖界的安危放在心上,若是被我的師尊知道...不,他一直都知道,他在看著你們,我也在看著你們,你們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們!”


    四大老祖汗如雨下,宋長老顫聲道:“晚輩知錯,還請風老責罰,但是,我們該怎麽辦?大錯鑄成,那些被秘密送往五大聖界的孩子們該怎麽辦?”


    “死就死了,能怎麽辦?難道你讓我因為那幾個人而拱手讓出天武聖界?你們的幾個孩子,難道比天武聖界的眾生還要金貴?他們不是認為那裏好嗎?那就讓他們留在那裏,但是你們要祈求那五大聖界不會殺了他們,給他們留一命,不過好像希望不大,一旦徹底撕破臉,他們的下場要麽成為人質,要麽被殺祭旗,他們的死,都是你們造成的,與人無關!”


    風老又坐迴椅子,看著四個老家夥,真想一巴掌一個拍死他們,不過還是歎了口氣,道:“最近你們就留在我這裏,小宋負責種菜,小齊負責挑水,小梁負責拔草,小陳,你負責做飯,好好在我這裏修身養性,也祈禱一下,希望五大聖界沒那麽快打過來,否則,你們就是第一撥炮灰!去吧,幹活去!”


    “天黑了...”宋老祖小聲道。


    “對於你們來說,天亮天黑有關係嗎?去幹活,別磨磨蹭蹭的!”風老一甩袖子,進入了木屋。


    第二天早晨,陳老祖開始張羅做飯,這輩子都是被人伺候,如今伺候別人,先不說心理上的落差能不能接受,就是該做什麽都無從下手,呆傻一般站在廚房,一會兒拿起一根菜葉,搖搖頭,又放下,一會兒找米,又不知道該如何做米飯,不大的廚房,充滿了他忙忙碌碌的影子,不過忙活了半天,菜葉還是菜葉,米還是米。


    陳老祖抱著膀,心態有些崩潰,他感到遠處有一道目光瞥向了他,感到頭皮發麻,立即再一次轉圈,擺弄菜葉,擺弄白米,鍋碗瓢盆被他弄得叮叮當當,也是如此,他感到發毛,感到那雙眼睛好像能把他的靈魂抽出來一樣。


    唐竹兒和老黑進來,陳老祖立即渾身一顫,這怎麽還有監工?陳老祖看著唐竹兒,勉強咧開笑容,“等等,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好!”


    唐竹兒笑的很燦爛很真誠,讓陳老祖沒來有一陣感動,小聲道:“我,我真不會,你教我好不好?”


    唐竹兒笑道:“陳老祖,萬事皆有修行法門,從瑣碎的事務中悟道,也是一種修行,陳老祖不妨在一邊看著,晚輩來做吧!”


    老黑拍了拍陳老祖的肩膀,一副長輩看晚輩的目光,走出廚房,抱迴來一捆柴草,生火燒水,唐竹兒則開始洗菜切肉淘米,一切按部就班,廚房開始熱氣騰騰,生活的氣息越發濃鬱起來。


    唐竹兒道:“按說到了我等這個境界,可以辟穀不食,不過,風老那樣的大能還把自身置身於凡塵之中,堅持一日三餐,洗衣做飯,種田養禽,那是因為他不想成為超脫於凡俗之上的冷冰冰的神,他想時刻記住凡俗的一切,記住神也從凡俗來,還要到凡俗中去,惟其如此,才是不忘初心,不把自己看的高高在上,不會成為自私自利的神。”


    陳老虛心得看,耐心的聽,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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