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來襲,他向一邊翻滾。垃圾桶、散落一地的垃圾、鐮刀的發光的腳、塗滿塗鴉的牆、重新躲起來的月亮、虛幻的夜空,還有斯雷向前奔跑的樣子一一劃過視線,然後倒懸,然後再倒懸……鐮刀的腳掌踏碎地麵,水泥和磚塊的殘渣開始四濺;有槍聲響起,他看到斯雷那邊閃出一道火光,洞穿黑暗,又瞬間熄滅,並照亮了他那張緊張而焦急的臉;斯雷在大喊‘快躲開’;子彈射進垃圾堆,如石沉大海;他翻身而起,又一場張揚的大風吹至,他再次躲閃,他靠在牆邊;噴射著藍色火焰的腳底從他的頭頂掠過,他聞到空氣被燒焦的味道,他看到鐮刀使出一記迴旋踢;鐮刀的身影在空中翻轉,落空一擊,但他並沒有繼續攻擊他,而是踩踏上了牆麵。


    巷口外傳來嘈雜的人聲,街麵上鋪滿了閃爍的紅色燈光。他知道,這是支援到了。


    牆體轟鳴。鐮刀在踩踏三步後,直接跳了起來,並躍到了垃圾桶之上,然後再次彈跳,硬生生站立在了那堵分隔牆之上。他迴頭,囂張而猙獰地說道,“樸鬆民,下次見麵,我肯定會廢了你!因為你,太讓我失望了!”


    月光從雲影中踱出,將他的影子刻畫在塗鴉之上。


    “不許動!”紛亂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還有暴喝聲。


    鐮刀向前跳躍。藍色的火焰隻飄閃幾下,便隱沒在了無盡的黑暗中。


    追,不能讓他跑了!樸鬆民的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想法。他迅速起身,直奔垃圾箱,然後手腳並用,借著牆邊的排水管,攀爬上牆。


    “迴來!”斯雷大吼。但他早就視他的命令於無物了,他隻身跳入黑暗,將紅色的警燈、錯落的腳步和慢慢逼近的人群隔絕在了牆體後麵。


    麵前是一條筆直的小巷——兩側,是數不勝數的高樓;盡頭,能模糊看到起重機旋轉的手臂。樸鬆民邊跑邊想:他不可能逃太遠,他腳上的裝置應該不會跳躍很高,否則他早就飛上了天了!而且一定有限製,就像護盾一樣,肯定需要很多的電量!那他就不可能一直用那東西跑!追,我肯定能追到他!


    星光鋪路,月光灑滿大地。隨著機械臂越來越清晰,隨著轟鳴的引擎聲越來越近,他終於穿過了那條小巷。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座圓柱形的地基,它被隔離牆包圍在裏麵,高大陰沉,完全遮擋住了雲朵和月亮。機械臂在慢速旋轉,伴隨著哢嚓哢嚓的動靜。起重機的頭頂,亮著強光,湮滅了星星的光澤。到處都是粉塵味,嗆鼻且令人窒息。


    隔離牆上寫著“請勿靠近,施工中。如出現意外,概不負責。sc建設宣。”的冷酷標語。


    樸鬆民開始尋找能夠走出這片工地的道路。很快,他便發現了一條羊腸小道——是一條緊貼著工地,由建築垃圾堆砌而成的小路;它的盡頭,貌似是通往星光裏的那片森林。他直接衝了進去。


    公司的無人機在隔離牆上盤旋,每隔十步便會看見一台。它們的鏡頭對向他,然後用機械聲警告道:“請勿入侵,警告,請勿入侵,本地受‘私人領地保護協議’保護,一旦入侵,將被當場射殺。”


    紅光閃爍,還有刺耳的警報聲。他沒心思搭理它們,隻是沿著那條凹凸不平的小路一直向前奔跑。直到夜色重現,視野開闊,他才從那片混亂的地帶跑出來。


    高速公路和立交橋矗立在眼前,更遠處,便是那片森林。他凝神觀察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有一束詭異的光,正從距離他三百米位置的牆洞處飄然散射著——時有時無,就像懸浮屏發出的那種光亮。他慢慢靠了過去。


    “……家……怎麽……”


    隱隱約約,他又聽到一個人打電話的聲音。


    他躡手躡腳地靠上去,三百、二百、一百……


    “哈哈,梅那麽好玩呢?……我一直在外麵……哎呀,搞定了,全都搞定了,放心吧……”


    五十、三十、十。他停住,躲在牆體後。鐮刀的聲音響起。


    “出了點小情況……哈哈,能有事嗎?要是有事我還能給你報平安嗎?”


    “嗯?首領把苦無關起來幹嘛?”


    “我去,這麽狠?那席……那那位小姐,沒事兒吧?”


    “哈哈,沒事就好。哎呀,沒趕上豐收節,確實是一大憾事呢……”


    “明年我說什麽也不出來了,我還有正經事要處理呢。”


    “什麽正經事?不告訴你,秘密。切,你管呢,到時候你不就能知道了?”


    “行,不說了,我這就迴去,再順便看看我的小羊羔……哎呀呀,我得給她準備個驚喜,要不然,她就真記不住我了。”


    “行,真不說了。”


    光亮消失,接著響起一陣收拾東西的瑣碎聲。


    他在收拾裝備是嗎?好,是時候了!


    樸鬆民猛地撲了出去——他看到,鐮刀正蹲在地上,收拾著一個行李袋;他的身後,還停著一輛摩托車——是一台黑色的,雙缸動力的巡航摩托。


    鐮刀聽見聲音,倏地抬起頭,然後一愣。


    樸鬆民飛起一腳,直奔他的腦門。


    鐮刀躲開,然後擺好防禦姿勢,“你他媽沒完了是吧?!”他惱怒地問。


    “少廢話,今天老子抓定你了!”樸鬆民邊觀察他的雙腳,邊大聲道。他到底卸下那裝備沒有?看不出來……奶奶的,管他呢,動起手來就能知道了!


    樸鬆民深吸一口氣,一個箭步便衝了過去。他揮起拳頭,上封鐮刀的腦袋,下擊鐮刀的胸口。


    鐮刀邊退邊防禦,還時不時看看身邊的摩托。


    樸鬆民知道,他無心戀戰,於是更加猛烈地進攻起來,他的拳頭舞得唿唿生風,完全拋棄了一切的防禦手段。


    鐮刀左閃右躲,但始終衝不出他的攻擊範圍。鐮刀顯得十分急躁,且戰且退,很快便被樸鬆民逼出了橋洞。他忽然後撤幾步,伸出手,做了個停下的姿勢,“別打了行嗎?我他媽想迴家睡覺了!”


    “到監獄裏睡去!”樸鬆民不依不饒道。說著,他便再次衝上前。


    “你他媽有病吧?”鐮刀又惱又怒地迴應,然後迫不得已,再次加入戰局。這次,他不再防守,而是開始主動攻擊起來。而且,他的招式也不再是偵探學院的招式,而是換成了掌拳結合,柔中帶剛的一種招式。鐮刀的動作有些奇怪,樸鬆民的拳頭擊打他身上的時候,總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把他的力量給卸掉了;每當此時,樸鬆民便會被他的反擊擊中一下,雖然不是很疼,但是很重。


    打著打著,樸鬆民便不得不切換了進攻和防禦的比例——他不再主動進攻,開始著重防守。可鐮刀也不主動進攻了。於是很快地,兩人同時後撤了幾步,然後對峙了起來——一個擺著搏擊的姿勢,一個雙手一上一下,護在胸前。


    “來呀,打啊,你他媽不是要廢了老子嗎?那就來啊!”樸鬆民挑釁道。他想讓鐮刀再出幾招,然後好拆解他的招式。


    可鐮刀也沒動,也挑釁道,“你先來,你剛才不是很猛的嗎?怎麽,是挨了幾下打,就不敢了嗎,小垃圾?”


    “你那個會飛的鞋呢?”樸鬆民看看他的腳,試探道,“給我來一腳,我不就廢了嗎?怎麽不用啊,是沒電了嗎?”


    鐮刀冷哼道,“你管呢!打你,根本用不上‘逐日’!”


    雖然鐮刀迴答得相當模糊,但樸鬆民也聽懂了他沒明說的那部分——他那個會飛的鞋——逐日,肯定不在他身上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迴答。


    於是樸鬆民再度向前,攥起拳頭,照著他的腦袋就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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