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忙不迭地打斷他:「你可別笑了,若是再咳上一碗血,鐵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趕明兒一定得給你燉點補血的補補。」


    謝瑾年還是想笑。


    許是從未有親近的人這般關心過他的緣故,小娘子越是擔心他,他越是想笑。


    謝瑾年忍著笑,握住靜姝的手:「好,有勞娘子了。」


    靜姝沉默。


    捫心自問——職業習慣誤我,竟然還要給他補,置我的小寡婦夢想於何處啊!


    謝瑾年卻把小娘子的沉默當成了小娘子對他的擔憂,攏緊手掌,把柔荑攏在掌心:「娘子安心,為夫當真無事,明兒陪你去巡視鋪子。」


    雖然是被誤會的,卻也好歹是一波好感。


    靜姝毫無心理壓力的認領了這波好感,造作出一副慶幸的模樣,撫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那感情好!我那嫁妝鋪子裏指定都是國公府的老人兒,這才剛把國公府的當家人給得罪了個遍,我心裏還真有點兒為鋪子的事兒打鼓,有夫君同去,我就踏實了。」


    謝瑾年輕笑一聲,心裏卻是不信。


    他這個小娘子,兇悍起來,他都要自嘆弗如。


    不過,他並未拆穿她,而是藉機把小娘子拽進懷裏,好一番安慰,極盡溫柔,險些勾得某隻來自21世紀的顏狗中了美人計。


    *


    夢裏。


    靜姝又迴到了她那座復古小四合院。


    看著愈發古意盎然的小院,靜姝竟覺得恍如隔世。


    倒也不對,無需「恍如」,確實是隔世了。


    靜姝惦念她的蠢狗,夢中畫麵便是一轉,直接轉到了臥房。


    臥房裏,眉清目秀的姑娘帶著她所不熟悉的柔婉對著電腦在笨拙的用二指禪敲字,她那條蠢狗便堆在那「姑娘」腳下打盹兒。


    靜姝有心看一眼電腦界麵,尋些蛛絲馬跡驗證心中的揣測。


    然而,不待夢中情景再次切換,她便被仿若墜入岩漿一樣的炙熱燙醒了。


    睜開眼,再不復她的復古小四合院,身下依舊是放在現代價值數千萬的紫檀拔步床,眼前依舊是喜慶的大紅錦被。


    錦被上,鴛鴦戲水栩栩如生。


    而她在此間世界白撿的「鴛」,此時正把她抱在懷裏,前胸貼著她的後背,兩條胳膊似是兩條鋼筋似的、緊緊地箍著她,再不復素日裏的規矩睡姿。


    那把她燙醒了的炙熱,正是來源於這隻「鎖」住她的「鴛」!


    也不知道這個三天兩頭吐血的美人燈,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靜姝使出渾身解數連掙了幾下都沒能掙開。


    掙又掙不脫,喚又喚不醒,病美人燒的似乎都在說胡話了。


    靜姝隻得揚聲叫值夜的丫頭:「立春!白雪!」


    兩個大丫鬟披著青色短襖急匆匆闖進來,瞬間紅了臉。


    靜姝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方才掙動間,她與謝瑾年的衣衫都有些淩亂,和著現在這姿勢,難怪兩個黃花大閨女害臊:「白雪去使個小子請藺郎中去,再打盆井水進來,立春過來幫我拉開少爺!」


    白雪磨蹭了一瞬,邊穿短襖邊往外疾走。


    立春上前,跪在床邊,幫著靜姝去掰謝瑾年的胳膊,卻是先被那滾燙的溫度唬了一跳,再去看謝瑾年的臉色,便見她家少爺素日裏總是蒼白的臉色竟已是酡紅一片:「少夫人,少爺燒得厲害,可是要遣人往榮華堂裏報個信兒?」


    「不必。」這一聲卻不是靜姝應的,而是謝瑾年應的。


    「謝天謝地,夫君總算醒了!」方才立春幫她一起掰謝瑾年的胳膊,也沒能把她從謝瑾年懷裏「救」出來,靜姝都做好了以眼下這姿勢見藺郎中的思想準備了,幸好謝瑾年及時醒了,免了她與書中世界封建禮教之間的一場對抗,「夫君既然醒了,便且先把我鬆開吧!」


    謝瑾年非但沒有鬆手,反而把靜姝摟得更緊了,甚至把臉埋在了靜姝頸間:「別動,讓我抱會。」


    想動也動、不、了!


    靜姝cos人形抱枕,被謝瑾年抱了一會兒,放柔嗓音說:「夫君,你且先鬆手。」


    謝瑾年一動不動。


    靜姝背對著謝瑾年,看不見他的神情,隻知道落在她頸間的唿吸熱的驚人,直燙得她的臉頰仿佛也染上了一層雲霞:「讓我看看你。」


    謝瑾年臉埋在靜姝頸間低笑了一聲,緩緩的鬆開了手。


    他貪戀小娘子身上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溫暖,貪戀小娘子的溫度,但他也隻能允許他自己鬆懈這麽一瞬。


    鬆開手,放開他的小娘子,他便還是不可戰勝的謝瑾年。


    隻是,謝瑾年看著小新娘慌亂的背影,眼底到底還是多了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溫柔。


    總算從謝瑾年懷裏掙脫出來,靜姝簡單理了下中衣,接過立春遞過來的長衫披在身上,探手去摸謝瑾年滾燙的額頭。


    觸手溫度恐怕得有四十度,靜姝眉心擰成了疙瘩,指尖兒一戳謝瑾年胳膊上的鞭傷:「可請藺郎中幫你重新包紮過了?」


    方才有些燒糊塗了。


    掙動間扯裂了好容易結了痂的傷口,此時鮮紅的血已是染紅了素白的裏衣。


    謝瑾年卻是恍若未覺,抬手握住靜姝搭在他額頭上的手,汲取著靜姝掌心的「涼」意,病懨懨地道:「沒。」


    靜姝皺眉,白了謝瑾年一眼,抽迴手去解謝瑾年的衣衫:「屋裏可有馬車上那種金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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