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的病有點好轉了,終於出院迴家了。出院那天我沒有去接她,隻是在出院前一天去看望了她。

    她拉著我的手說:“真的不知道要怎麽感謝你才好,這些天來,你這麽照顧我。“我心裏一片酸澀,我們是母女,用得著感謝嗎?可是卻說不出口。

    我看到曉淙來了,想避開他,最近我隻要看到他就躲著他,他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說:“你幹嗎一看到我就走?”

    那個女人還看著呢,原諒我現在仍然無法叫她媽媽。我急了,甩開他的手:“我哪有,我是真的有事,我走了,好好照顧你媽媽。”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但是我並沒有走,我在病房外隔著玻璃看他們,明天她就要迴家了,我就不能像這樣每天來看她了。可是我聽到了什麽,老天總是在我的心有些晴朗的時候給我下一場大雨。

    那個女人看我走了以後,拉著曉淙的手說:“阿寶,告訴媽媽,你是不是喜歡海潮?”

    曉淙不好意思地笑了,說:“媽,你怎麽說這個。”

    “告訴我,是不是真的?”那個女人的眼裏溢滿了急切。

    “恩。”曉淙點了點頭。可是那個女人的眼裏閃過了失望,我看得真切,分明是失望。

    她說:“兒子,你不能喜歡她。”我的心一緊,難道她已經知道了我是誰,卻在我麵前故意裝不認識嗎?

    曉淙有些不高興:“為什麽啊,您不是也很喜歡她嗎?還收她做幹女兒。”

    “正因為這樣,所以你不可以喜歡她。”原來是這樣,我鬆了一口氣,卻也感覺到失望。

    “她隻是你幹女兒,為什麽不可以,而且她對你多好啊,這麽照顧你。”曉淙說。

    那個女人歎了口氣,說:“我也明白她對我好,我雖然認她做幹女兒,但是也沒為她做過什麽事,她卻這麽照顧我。”聽到這裏,我心裏一酸。

    “那不就行了,您還操什麽心啊。”曉淙插嘴道。

    “可是我總覺得她的眼睛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她在想什麽,而且,你還這麽小,爸爸媽媽當然不想你過早地談論這些事情。”

    曉淙很生氣,說:“我不小了,不要總是把我當小孩子。”

    “曉淙。”那個女人第一次叫曉淙的正名:“你知不知道她家裏是什麽情況?她家裏就剩她一個人,她是個孤兒。”我一驚,我沒想到她糾結的這個原因。孤兒,我第一次聽別人說我是孤兒,而且還是從我親生母親嘴裏說出來的,她嫌棄我的身份。我本來想要多記得她的好,忘記那些不快的東西,可是她卻又一次讓我疼痛。

    “這個我知道,可是難道您是這種人嗎?因為她是孤兒就嫌棄她。”曉淙痛心地說。

    那個女人低下頭:“我也知道我不該這樣想,可是我不是已經收她做幹女兒了嗎,我可以給她像母親一樣的關懷,但是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還太小,還不懂得什麽是真愛,你現在隻是一時的衝動……”我已經聽不下去了,心裏淚流成河,多麽現實啊,雖然我是不能和曉淙在一起,我甚至也希望有人能幫我拉走曉淙,但是她阻撓我們的理由竟然是這樣一個無情的借口。

    我轉過身,卻發現思維站在我身邊,滿懷憂鬱,顯然他也聽到了裏麵的對話,我冷笑著對他說:“看到了吧,你尊敬的人是多麽勢利的一個人,即使我對她再好,她也不會像對你那樣對我,你還想讓我原諒她嗎?”然後我跑了,充滿悲憤地跑了。雖然我對思維說了那樣的話,但是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再對那個女人做出什麽事兒來,我對她的愛遠遠大於對她的恨,所以才對她的無情感到絕望。我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呆在連澈身邊,永遠呆在他身邊,好讓我不再記得那些一次又一次戳痛我的傷痕。

    我靠在連澈的肩頭,他不知道我今天受到的打擊,看到他的那一眼起,我就收斂了我的疼痛,我再也不要讓這些疼痛破壞我的生活,破壞我的幸福,隻要有他在我身邊,一切的痛苦我都是可以忍受的。

    既然那個女人的病好轉了,曉淙也就清閑了,他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找我來玩耍,雖然眼睛裏多了一絲成熟和憂鬱,但是並不妨礙他的天真和善良。看著他的單純快樂,我還是決定跟他說清楚,從那次在病房裏出來以後,我就做了這個決定。

    我把曉淙找了出來,請他在快餐店吃東西,看著他津津有味地吃著東西,心裏百味雜陳。他是無辜的,雖然我不想傷害他,但是傷害在所難免,當斷不斷,隻會傷得更深。

    “曉淙,我們,以後就做姐弟吧。”我說。

    “什麽?”他還有些混沌。

    “我說,我們就隻做姐弟,不要做其他的,連朋友也不要做。”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著。

    他突然笑了,說:“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一點也不好笑。”他說不好笑,可還是在笑,掩飾的笑。

    我認真地望著他,嚴肅地說:“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

    “為什麽,我們不是好好的麽,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他的臉變得憂傷。

    雖然我不忍心直視他的眼睛,可我還是要拿出勇氣看著他:“你沒有做錯什麽,錯的人是我。可能那個時候我太衝動了,太難過了,所以我犯了一個錯誤,看錯了自己的感覺,但是現在我意識到了,我對你隻有姐弟情。”

    “是不是我媽媽對你說了什麽?”他突然正色道。

    “沒有,難道你媽媽要對我說什麽嗎?”我裝作不知道。

    他鬆了口氣,又說道:“那你是為什麽要這樣?你剛才說的理由我不能接受。”

    “你必須得接受,因為我和你在一起有犯罪感,和你在一起,我就像在和自己的親弟弟談戀愛一樣,很難受。”我本來一直避免用“戀愛”這個字眼,因為總是會提醒我有亂倫的感覺。

    “真的有這種感覺嗎?”他憂傷地望著我:“難道沒有別的感覺嗎?”

    “沒有。”我斬釘截鐵地說:“除了難受我沒有別的感覺。我們還是做姐弟會比較自在。”

    “那我呢,我怎麽辦,我對你可不是那種感覺。”他大聲地說道,眼睛也濕潤了。

    “那你想讓我痛苦嗎?我每次看到你,就像在犯罪一樣,很痛苦。”我利用了他的善良。隻有這個借口他才會放手,雖然這並不是借口而是個事實。

    我走的時候,他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像個雕塑一般,我給思維打了電話,然後悄悄躲在街對麵直到看到思維來了才離開,腳步一直很沉重,也許我這樣做很自私,可是不這樣做的話,我覺得更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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