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以前的鍾離春,那是自然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每日需要她去忙去操心的事情都尚且顧不過來呢,哪裏還顧得上做個秋千休閑享樂。


    但寧墨不是原主,沒有給人當老黃牛的愛好。


    並且,照目前齊宣王的所作所為來看,他還並不值得寧墨為他這麽做。


    寧墨說幹就幹。如今她的病還沒好全,隻能做一些輕省的活計,右手還被吊著,做不了什麽重活精細活。


    因此,做秋千的重任就落到了惜春的身上。


    至於為什麽不向宮中的內務府提出要求?寧墨和惜春如今兩人如同與世隔絕一般,幾乎快被眾人遺忘了。


    她們的飯食例貢不被克扣就已經不錯了,更別說提出什麽額外的要求了。


    因此,寧墨並沒打算和宮中負責鑄造的內務府說,而是打算自己和惜春一天天的,逐漸將秋千做起來。


    反正她如今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先休閑一下,等傷病完全養好,再想以後的退路。


    第二天一早,惜春就抱迴來好幾根木頭,也難為她一個人竟然抱得動。


    惜春將木材都放在院子裏,將寧墨攙扶到椅子上,坐著看她的動作。


    因為劇烈運動,惜春已經出了一腦門汗,頭發絲黏在了臉邊,但她顧不得擦汗,將那些木材依次抱起來,給寧墨看,好讓寧墨決斷。


    “行,就這幾塊吧。”


    “是,娘娘,那我先做個樣子出來,具體如何,等您看過再說...”


    “嗯。”


    也不知道惜春從哪兒要來的工具,在院子裏對著木材又鋸又磨,很快地上就堆積了一小堆木屑。


    兩塊長長的木板便被鋸了出來,惜春又選了幾塊小的,準備做扶手和銜接處。


    寧墨看著惜春的動作,嘴角淡淡帶著一絲微笑,857倒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悄聲對寧墨說道:


    【大佬!這年頭怎麽可能有宮女會木匠活啊!宮女和木匠,可是完全不搭邊的兩個活計...】


    “嗯。”


    【大佬,你是不是故意在試探她?也許這小丫頭...大有來頭?】


    “不管什麽來頭,該浮出水麵的時候總會浮出水麵的。但眼下,我倒是的確想要個秋千。”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倒還想要個輪椅...”


    857也沒想到,這次大佬的萬鑫還挺重,竟然真的隻是想坐坐秋千!既然如此,那他便也靜觀其變好了!


    這天,寧墨和惜春二人正在院子之中坐著。


    惜春已經將秋千需要的木板都準備好了,寧墨則是拿著木板,對它們進行打磨,防止有些不平或是倒刺的地方將人刺傷。


    宮殿的院子外似乎傳來了宦官的通稟的聲音,但宮殿內並沒有宦官作為迴應。


    外邊的人等了一會兒沒有迴應,便由宦官在前麵打頭,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宮殿裏來。


    剛一推開宮門,外麵來的那行人就正對上寧墨兩個,雙方大眼瞪小眼,都有些認不出彼此。


    倒是小宮女惜春,率先認出了對麵人的身份,將手中的木板一扔,站在了寧墨的身後。


    那邊的人仔仔細細地看著寧墨,顯然是在打量寧墨如今的狀態。


    待認出是寧墨之後,懶洋洋地對著她行了個禮。


    那人的纖腰柔弱無骨,光是對著寧墨那一折腰的風華,就足以吸引人全部的視線。


    那腰不盈一握,懶懶地一折身子,就嫵媚無比,身上上好的蠶絲隨之流動,折射著熠熠的光輝。


    寧墨的視線落在她的那張臉上——


    容色如雪,秀目鳳眉,櫻唇含笑,目如秋水,瓊鼻嬌俏,美玉盈光。


    這樣的人,我見猶憐,更何況那齊宣王。


    隻是,夏迎春抬起頭來時,看著寧墨的眼神卻並沒有那麽平靜,沉靜的眸子中盛滿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兩人先前已經交過手了,那次鍾離春雖然讓她險些下不來台,但自己最終也沒有討到什麽好。


    如果真的算起來的話,鍾離春身上的這些傷,也算得上拜她所賜...


    一想到這,夏迎春的臉上就揚起一抹有些似哭非哭的模樣來。


    對著寧墨泫然欲泣,可憐巴巴地說道:


    “娘娘恕罪...都是迎春不好。在您出事之後,迎春就想來探病,親自在娘娘身邊侍疾的。是大王不許,說妾身什麽忙也幫不上...”


    寧墨打斷了夏迎春看似賠罪實則炫耀的話,冷靜地說道:


    “大王不在這裏。演戲無非如此全套。”


    夏迎春暗暗皺了一下眉毛,這個王後果然是直來直去的人,一點兒彎都不帶拐的。上次是,這次是。


    照理說,這麽大大咧咧直腸子的人,在宮中早就足夠死八百個來迴了。結果她偏偏還能當上王後!


    真不知道是什麽鬼運氣!


    夏迎春的視線落在寧墨包著布帶的手和腳上,眼眸裏閃過一絲暗光,隨後看向小宮女在地上那一堆東西,狀似無意地說道:


    “娘娘真是閑情逸致。怎的,如今已經撒手朝政,最新木工了?”


    夏迎春本就是小女孩,一向順風順水,並沒有經曆什麽大的挫折,性子自然是有些驕縱的。


    若是在人前,靠著那份心機還能有意遮掩一二,但這是人後,隻有她和寧墨對峙,夏迎春也就懶得對著鍾離春這樣的蠢人做戲了。


    寧墨輕輕摩挲著手裏的木板,對著夏迎春微微一笑,說道:


    “所以,你今天過來,是想接手我的差事?”


    說著,她仔細打量了夏迎春兩秒,而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隻可惜,插手朝政,也是要靠腦子的。偏偏你沒有...”


    “你...”


    夏迎春有些氣結,剛想反駁,但還是被自己忍了下來,決定不和寧墨這樣的人置氣,反正她從來就沒風光過,也不會有幾天好日子過了。


    “王後娘娘,有時候,我真的還挺佩服您的。”


    寧墨並沒有說話,看著夏迎春在院子裏選了個僻靜的地方,讓下人給她收拾好坐的地方,這才悠悠坐了下來。


    “佩服您條件如何坎坷,卻能挺到如今。”


    “您看,先是被發配偏宮,後是受傷,現在身邊失勢了,您還有坐秋千的閑情雅致呢~”


    寧墨並沒有理會夏迎春的明嘲暗貶,而是說道:


    “讓我想想。大王的寵愛,你已經得到了,今日特來炫耀一趟,也不是你的作風,你隻會在人前炫耀。”


    “那麽...你今日前來,是為了得到你所未曾擁有的東西,而這東西,還和我有些關聯。”


    “所以,你又是刺激於我,又是胡言亂語,根本的目的,乃是朝政吧?”


    寧墨並不知道夏迎春為什麽這麽想不開,難道是想要和原主一般,做個賢後?


    但原主也從未幹涉過朝政,隻是在國家有急,齊宣王有需要的時候,提出些意見,甚至身先士卒地付出罷了。


    夏迎春想得到,無非是為了權勢。


    可是她哪裏知道,權勢不是那麽好得的,更不是那麽容易可控的。


    寧墨的話好像說穿了夏迎春的心事,雖然她麵上的表情不多,但857已經偷偷給寧墨報告道:


    【大佬,她現在意識活動十分劇烈!肯定在想著如何扯謊呢!】


    果然,劇烈的意識活動之後,寧墨聽到夏迎春說道:


    “娘娘莫要試探妾身了,妾身對大王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妾身不過是看大王最近太過勞累,想要和娘娘學些技巧,為大王分憂罷了...”


    她扯得這種理由,的確隻能當作借口來聽聽,寧墨嘴角掛著一絲睥睨的笑,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所以,你今天,是為了後位而來?”


    “妾身不敢...妾身隻是恐怕,娘娘最近抱病在身,久未管事,後宮之中諸事容易雜亂無章...治理好後宮,讓大王心無掛礙,便也是為大王分憂了...”


    “這是這治理的人選,自然是能者居之,妾身不敢稱能...”


    “哦。”


    寧墨淡淡哦了一聲,似乎對她說的東西沒什麽反應,仿佛完全和自己無關一般。


    夏迎春的視線一直緊緊盯著寧墨的臉,心裏暗暗揣測著她的想法。


    不應該啊...鍾離春不應該如此淡定才對的!


    這可是關係到後位的事情!


    她要麽拿出王後娘娘的威嚴,將自己斥責一頓,甚至懲罰一頓;要麽和自己唇槍舌劍,爭個高低,都好讓她將人拉下馬來。


    可鍾離春怎麽能沒有反應呢!


    難道,她篤定自己做不到?可是她憑什麽這麽自信?


    “娘娘,妾身實在是憂心大王...所以也許會惹了您的怨氣,但還請您看在大王和社稷的份上,將此事放在心上...”


    似乎是怕上一句話不夠猛,夏迎春又加了些分量,說完之後便瞪著眼睛觀察寧墨的反應。


    隻可惜,寧墨依舊是那副撲克臉,雖然皮膚確實白了一點,但依舊不好看。


    配上那副表情,簡直是 生人勿近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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