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墨聞言點了點頭,將辭職申請收了起來,坐在床邊,開始接受原主的記憶。


    原主是消防大隊的一名調度員。


    那天晚上她接到報警之後,就迅速受理,和上級領導匯報過之後,調度公安局消防隊下的第五消防大隊出警。


    那25個人出警的時候,原主還在對講機裏叮囑了一句:


    “報警人說火情嚴重,你們小心為上。”


    “還有,早點迴來。”


    “知道了寧姐!對了,我們趙隊長說他也知道,哈哈哈哈!”


    第五消防大隊的通訊員小夥子還笑嗬嗬打趣了一句,都知道寧姐和他們趙隊甜甜蜜蜜,這還沒出發呢,就囑咐上了。


    之後的記憶...


    原主的記憶中一直在努力逃避,甚至像催眠一樣,給自己各種各樣的心理暗示,努力想讓自己忘掉那一天。


    但她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那一天,迴不來的何止是那25個人,還有她的其他同事,她的領導,她的愛情,她的整個人生。


    她的人生好像永遠停在了那一天,從此之後止步不前。


    隻要一閉上眼,就能事無巨細地迴憶起所有細節。


    男朋友趙林出發前,因為忙著安排工作,甚至沒有來得及給她留下一句話。


    還有那些平時笑嘻嘻管她叫嫂子的小夥子們,最小的隻有18歲。


    正在大好人生剛開始的年紀,結果隻留給世界一個逆行的背影。


    那場爆炸之後,原主所在的調度室都感受到了劇烈的震蕩,整個消防隊因為停電,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停電的那幾個小時內,原主無數次試圖聯係第五消防大隊,但是已經得不到迴應。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第五消防大隊作為出警最快的隊伍之一,早在爆炸前就已經趕到了起火點。


    後來...


    她甚至沒有辦法分得清那些骨灰和灰燼,隻能在漆黑一片的廢墟上悲鳴。


    她以為,每次火情出警的時候,她都已經做好了離別的準備。但當那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人力如此低微。


    盡管領導給了她半個月的假期,但原主還是沒有辦法從這件事中走出來。


    她似乎成了第五大隊唯一的幸存者。


    但好像幸存下來的人,才是最不幸的那個。


    後來,原主就辭職了,隨便找了一家小公司做行政,雖然這和她的專業、她的工作經曆八竿子打不著一起,但原主就是想徹底和過去告別。


    做行政的日子普通平凡,沒有了接不完的電話,但原主還是會因為突然出現的聲音而瞬間驚醒。


    在小公司裏,她不談戀愛,不交朋友,每天形單影隻。


    原主的弟弟經常會給原主打電話,試圖勸解她,但姐弟倆到最後總會相對無言。


    直到有一天,原主的弟弟寧闌在電話裏支支吾吾——


    “姐,我即將士兵退役了。我已經報名了西南消防隊...”


    原主沒說什麽,直接掛了電話,之後,任憑寧闌怎麽打電話過來解釋,都一概不接。


    原主心裏也是有怨的,弟弟明知道自己心裏這道坎過不去,卻還是選擇了這個職業。


    讓她怎麽能安然接受?


    但是那是弟弟的人生,她甚至無法多言,隻能用這種沉默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反對。


    原主甚至為此賭氣,寧闌退役迴家的當天,也並沒有請假去接他。


    這段時間裏,寧闌倒是一直給原主發消息,話裏話外都在勸原主想開一些。


    但原主心裏還是有股執念揮之不去,她已經經曆過一次噩夢。


    那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她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再之後的事情,原主經曆起來甚至多了些駕輕就熟——


    平靜地操辦弟弟的後事,平靜地接過林業部門送來的錦旗,平靜地將家裏的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


    她隻能安慰自己:


    “也許這就是寧闌的命。這就是我的命。認命吧。”


    之後的日子裏,原主更加沉默,失眠也更加嚴重,甚至每天晚上都要喝個酩酊大醉才能入睡,然後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上班。


    隻是那天上班的路上——


    一輛失控的特斯車衝向了正在按照綠燈過馬路的人群。


    原主正開著車準備右拐,就從後視鏡裏發現了那輛車的動作。


    大腦來不及思考,也許是下意識的動作,原主急忙反打方向盤,將自己的車橫在了那輛車麵前。


    在迎麵而來的特斯車麵前,原主所在的架勢位可謂是首當其衝。


    那一刻,原主終於釋然了,甚至扯開嘴角笑了一下。安全氣囊沒有彈出,她的駕駛位被衝的癟進了車裏,整個人被死死卡住。


    身上除了痛覺,已經感受不到其他手腳的知覺。


    原主卻感覺從未有過的輕鬆——


    她再也不用每日每夜做噩夢了,也不用日日夜夜身上都背著重負。雖然她做了逃兵,但是這最後一次,她好像救下了十幾條人命。


    這已經足夠了...


    【大佬,但原主還是有心願。第一個心願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那個...第二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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