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武問:“漾漾沒事就好,隻是,這位是.......”


    夜臨天麵不改色地扯謊:“這位是我跟漾漾在魔植堆裏救出來的一位姑娘,她衣著損毀,臉也被劃傷,所以我取了麵具,又拿出晴織以前的衣裙給她穿。”


    原來是這樣。


    顧長武的心迴落下去。


    果然是他想多了,還以為是......


    夜臨天先跳下去,而後伸手去扶她。


    扶著她穩穩落地,而後手一抬,飛劍便迴到手中。


    那女子似乎很有興致,直接去把玩飛劍,夜臨天也隨著她。


    要知道,劍對於修士來說可是很珍貴的,輕易不會讓人碰,尤其是剛認識的陌生人。


    顧洛一看得直皺眉,把小姑姑的衣裳給她穿,還把劍給她碰,這是做什麽?打算給漾漾找後娘嗎?


    他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當下就掏出筆來,罵上他一百句。


    而後,夜臨天帶著她在附近,把這裏的一切好好介紹了一番,道:“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有什麽需要,也可以隨時跟我說。”


    顧長武:???


    怎麽就你家了?


    這是扶搖宗的地盤,是晴織的家。


    他衝過去,一把揪住夜臨天的衣領,咬牙切齒:“這裏不是她家,就算你想再找別人,那也得滾遠點再找,別在我眼皮子底下逼我打你。”


    那女子匆忙來攔。


    顧長武把她拂開:“你也是,滾一邊子去!這裏是我妹妹的地方,你別想著取而代之!”


    被拂開的顧晴織高興拍手:“不愧是我大哥!”


    顧長武聽到熟悉的聲音,愣了。


    “大哥,”她摘下麵具,露出一張含笑的臉,孩子氣地聳聳鼻子,“你下手有點狠,若是再狠一點,我可要去爹娘麵前告你的狀了!”


    “晴織?!”


    “小姑姑?!”


    幾位沒見過顧晴織的弟子則是麵麵相覷,同樣的震驚:“這是之前的顧掌門,迴來了?!”


    -


    姬也聽到外麵的聲音。


    聽到他們興高采烈的唿喊,聽到小孩子銀鈴般的笑聲。


    他們好像其樂融融。


    真是可笑,魔植都快把靈州界毀幹淨了,他們居然還有心情笑。


    直到他聽見顧漾漾在叫“娘親”,聽到有人在叫那一個名字——“晴織”。


    他陡然來了精神,想要爬起來,試了一會兒卻不行。


    差點忘了,他之前受過酷刑,腿已經斷了,身上也都是化膿的傷口。


    他把捆縛自己的鐵鏈甩得叮當作響,發出刺耳的聲音,想要引來別人的注意,確認一下自己有沒有聽錯。


    引來的是漾漾。


    漾漾小手抱著托盤,上麵裝著飯菜和藥粉、紗布。


    她走進來,眼底閃著光彩,亮得幾乎要將這一片黑暗都淹沒。


    漾漾把托盤放在他能夠到的地方,糯糯開口:“你要吃飯呀,傷口也得包紮呀,別再像之前一樣,把這些都摔爛了。”


    之前她也每日都來送飯菜和藥,但是無一例外都被姬也扔到牆上摔碎。


    “外麵發生了什麽?”


    見姬也不像之前那麽抗拒,破天荒地跟自己說話,漾漾圓圓的小臉笑得一團喜氣:“漾漾的娘親迴來啦。”


    “是......顧晴織?”


    “對啊。”


    聽到確切的消息,姬也安靜極了。


    之前各宗門從他嘴裏問不出更多事實,又被他出言辱罵,早打算殺了他,是漾漾求蒼枯老人出麵,暫時留住了他這一條命。


    從他被顧長文抓來,就在他的計劃之內。


    他就是要用自己的命,將各宗門罵個狗血淋頭,讓他們親眼見證著自己的一切覆滅、消亡。


    至於他自己,則會被激怒的各宗門殺死。


    這是他想定的結局,沒想到漾漾保住了他的命。


    他不領這個情,然而今日,他忽然慶幸自己沒死。


    “謝謝你。”姬也幹巴巴地道謝,然後埋頭吃飯。


    他吃得很大口,狼吞虎咽,沒幾下就把飯菜吃光,然後自己拿出藥粉,隨意地往傷口上灑,又大喇喇地拿紗布一蓋了事,好像渾然不知疼痛似的。


    飯也吃了,藥也用了,漾漾感歎,今天也真是個好日子呀。


    她拿起碗筷和托盤,邁著小步子往外走。


    就在她即將走出去的時候,身後傳來姬也的聲音,帶著怯怯的試探和不安:“她,她願意見我嗎?”


    漾漾停住腳步。


    就是娘親叮囑她來的,漾漾也問過,要不要一起去,但是娘親說,還不是時候。


    漾漾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時候。


    她迴頭:“等到時候,就會見啦。”


    姬也心中升起忐忑。


    迴望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他不後悔,但是他承受不住顧晴織對自己失望的眼神。


    -


    顧晴織複活的事情,並沒有大肆傳揚,隻有扶搖宗的人知道。


    大荒蕪術能解決魔植的事情,更是守口如瓶。


    一旦傳出去,各宗門必定會派人來盯著,無形中給漾漾施加無數壓力。


    這幾天,顧晴織一直在教漾漾大荒蕪術。


    漾漾學得並不順利,這樣高深的術法,對她來說有些艱難,更艱難的,是心境。


    小小年紀就修煉,修煉速度足夠快,但是心境卻無法跟上,修為便會卡住。


    顧晴織伸手,指尖覆在她額間,注入一抹靈力,清涼的靈力入體,漾漾打了個寒噤,人也更加清醒。


    她眨眨眼,卷翹的睫毛如同鴉羽,襯得一雙眼清澈明亮,如同寶石。


    此刻,這雙漂亮的眸子裏寫滿擔憂。


    “娘親,漾漾可以嗎?”


    “你可以。”顧晴織捏捏她發髻上的兩個小包子,“你不是學不會,而是潛意識裏,不想學會。”


    漾漾:“......”


    “可以把原因告訴娘親嗎?”


    漾漾咬著唇瓣,糾結了一會兒,低著頭:“因為漾漾潛意識裏覺得,欣欣向榮是好的,枯萎荒蕪是不好的。大荒蕪術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像是不好的術法。”


    孩子的思想,有時候簡單又固執。


    她小時候見過農戶們種田,生長時他們興高采烈,若是遇到旱災洪災,莊稼荒蕪,他們愁眉苦臉,甚至還會有人餓死。


    顧晴織了然:“生長和荒蕪,沒有對錯,沒有好壞。植物有生長的時候,則必然有枯萎的時候,就像人,有生有死,隻是自然規律而已。”


    “術法也沒有對錯。夜生將大生長術用在魔植上,害人性命,為禍人間,這是他的錯,不是術法的錯,你將大荒蕪術用在魔植身上,解決這個問題,還大家一片樂土,這是很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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