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南方猛烈的陽光直射下來,透亮了厚厚疊疊如棉絮一般的雲。


    蔚藍的天空上這些厚雲相互推搡,流動,隨性的變換成了各種形狀,布萊爾仰頭望去,隻覺得煞是好看,有種洗滌心靈的感覺。


    可惜這樣的美景,這座巨城裏已經沒有人能夠觀賞了。


    布萊爾歎了歎,收迴了目光,邁步走進獅鷲駐點。


    他們三人簡單的吃了一些肉幹和水就來到了北牆的獅鷲駐點。


    作為公國中部最大的要塞城市,為了方便公國的信息傳遞,北牆和南牆在建城之初就建好了獅鷲巢穴。


    畢竟獅鷲獸一直是帝國的戰略資源,如果不是那時候有帝國魔導師主導了白城建設。


    這些獅鷲可能都需要去向帝國求購。


    布萊爾解開白色獅鷲的繩索,一麵熟練地給獅鷲上鞍座,一麵輕撫著這隻猛禽。


    這是之前的哨兵隊長教他的,如果本人親和力高,這樣的撫摸可以提高獅鷲的積極性,以及穩定性。


    公國一百多年的獅鷲使用實例中,也不是沒有倒黴蛋,被這種猛禽甩下背的。


    要是起飛就扔下去還好,最多傷筋動骨,若是上了天再被甩下去,就隻能重新投胎了,並且期望下輩子長的好一點。


    是的,布萊爾想到了那名哨兵隊長意味深長的笑容。


    經過他二十多年與獅鷲獸打交道的經曆,親和力高往往等於長的好看,而那些被扔下去,經過後續的調查,基本上都有長的醜的成分在裏麵。


    據說埃拉希爾帝國那邊,真理學社中的一些學者還專門做過這個課題。


    經過多方資料論證,歸納。


    最後在那些學者發表的論文中,就有因長相問題乘騎獅鷲有多大風險的評估。


    而當這種論點成為主流後,所有人類主導的王國中,獅鷲騎士的選拔都有了外貌要求。


    那位哨兵隊長最後還一臉自豪的感歎:所以說這真是一個看臉的世界,連猛禽都有這個偏向。


    當時布萊爾就想到了鏡子裏幾近完美的自己,一時間對乘騎獅鷲信心爆棚。


    當然,現在也是如此。


    安裝好鞍座,白色獅鷲不停的衝著布萊爾歡快的鳴叫著,不時拿著碩大的腦袋來蹭他。


    不過獅鷲畢竟是猛禽,羽毛並不怎麽柔軟,甚至摩擦久了有點痛。


    布萊爾歎了歎,無奈地推開碩大的腦袋,翻身而上。


    身旁阿爾托莉雅兩人也騎上了獅鷲,正等著他。


    佇立在猛烈的陽光下,北牆上甚至連一點風都沒有,人都有些燥熱了。


    “走吧,殿下。”德裏安看了眼他。


    “嗯。”


    布萊爾點點頭,輕拍獅鷲,周圍便開始掀起風來。


    三騎同時上升,隨著獅鷲們猛扇翅膀,高度也越來越高。


    布萊爾凝視著身下的不斷變大的雄城,視野由北區,到連接中部,直到將白石城的全貌收入眼簾。


    他的內心感到一股莫名的難過···


    就在不久前,再次從記憶深處拾起了一枚空白,那是初到白石城的往事了。


    就是在這兒,年幼的他感受到了白石城人民的熱情,感受到了此地的生命力,以及他的職責。


    “抱歉···”心中思緒萬千,最後隻能低聲將心意留在空氣中。


    複雜的心緒隨著高出的風飄灑在白石城的上空。


    這是,他看到了南城牆上的指揮高塔,那裏就像一座深海中的燈塔,正在熠熠生輝。


    恍惚間,高塔上似乎映射出了五枚不規則的環形,正一點點的破裂,被熾熱的太陽光透過,在塔上形成一條一條的光紋。


    布萊爾心情沉重的凝望著那些裂開的光紋,一言不發。


    獅鷲又飛高了些,看到了潮水般的亡靈,那無邊無延的亡靈之海,正在極速的向白石城湧來,就要拍打上高聳的城牆。


    “它們來了。”德裏安渾厚的鬥氣聲在身旁響起,目光同樣注視著那片海洋。


    布萊爾和阿爾托莉雅兩人都沒有開口,直接沉默的看著,他們已經到達了高度,獅鷲們開始向前飛行,朝著豐收平原而去。


    而三人的目光卻始終留在了白石城上。


    這座他們奮戰了數日的城市,這座他們曾經報以希望的要塞。


    可惜····


    布萊爾正惋惜,陡然看到天空開始出現異樣,正午烈陽映照的雲層顏色似乎更深了,帶著一點點的紅暈。


    之前層層疊疊的如厚絨白棉花一樣的雲,像是一下子被火石點燃了。


    上一次古河釋放‘焚天’時,他們都在安南古道,所以此時天空的異象隻是引起了注意,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然而即便是沒有見過,阿爾托莉雅依然能夠感受到那股毀滅一切的氣息。


    她的目光變得凝重,急切的喊道:


    “我們要盡快遠離,這裏正在醞釀著一股毀滅的力量!”


    布萊爾和德裏安先是聽的一愣,旋即就想到了藍禮最後的交代,腦海中不由的迴想起南門外的灰燼之地,那兒的一切都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不管是田地,河流,樹木,還是亡靈···


    布萊爾望著那片越來越紅的天空,沉聲道:


    “是‘焚天’!”


    “我們走!”德裏安猛拍了下身下的獅鷲獸,獅鷲雙翼的風流更流暢了,飛行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許多,也許是因為德裏安德拍打,也可能是猛禽自身對外界的感應。


    動物,尤其是像獅鷲獸這樣的魔獸,對周圍世界的變化或許更敏感些。


    “是啊···我們走。”布萊爾趴在獅鷲背上,輕聲呢喃。


    腦海中迴蕩著藍禮大師溫和的聲音:離開吧···


    三騎的速度一下子提了上去,如離弦的箭,激射而出。


    在這個過程中,布萊爾身下的白色獅鷲依然穩如老狗,所以他基本上不用管飛行的事情,目光一直在白石城的上空。


    那裏的天穹已經全部點燃,即便是再沒有常識的人,看到這樣的天穹都應該感受到那種毀滅一切的氣息。


    果然--天空裂開了,上層世界之一,火元素界麵開始向物質世界傾吐出紅浪來。


    布萊爾三人的瞳孔極速放大,全部被眼前的畫麵震懾了。


    那熊熊燃燒的天幕開始下墜,在火元素界麵的傾瀉下,從穹頂蓋下,落在了白石城上。


    即便三人已經飛離白石城有幾百米了,身前依然可以看到天幕的邊緣,感受到那恐怖的溫度。


    整個世界都融入了這一片沸騰的紅裏,天地間此時隻有這一種顏色。


    “這就是‘焚天’?!”布萊爾喃喃自語。


    一麵是震撼於這個世界魔法力量的恐怖,一麵是對於大學士古河手持這樣的禁咒,最後都失敗身亡的驚懼。


    恐怕原主記憶中那些對於新月亡靈的印象要改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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