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嬴異人還是不太適應,現在真真切切已經是一個、窮困潦倒的異國人質的現實,但是,羞澀的囊中,根本不會給他轉圜的餘地,他也隻有充分的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


    這樣大大的精神勝利一陣子,既然英雄無酒以正膽氣,那麽就拿強大的思想來填補。


    就這樣,將來的戰時第一強國大秦的君王,現在的平凡人質一枚,窮酸落魄王孫一個,親自用自己的臉皮,蹭響了同為質子,還是弱韓的質子的“單元門”,開始了他曲折,但又迅速成長的人生征程。


    在這個門可羅雀的寂靜大院子裏麵,掉根針,都會是個可以為之一談的響動了。這樣的環境下,有個敲門聲還不是響亮到了極點了!可想而知,很快的,門就開了。


    “家老安好 ,煩請稟報你家公子,秦國公子嬴異人求見。”異人也不擺譜了,風度翩翩、禮賢下士的說道。


    “啊......哦——哦 ——公子稍候。”開門之人看起來明顯已過而立之年,所謂“窮人的兒子早當家”,這樣的年紀,肯定是已經沐浴了多年的世事、曆練出一身的世故了,但是他的臉上卻明顯的露出了驚異之色,一邊手腳麻利的虛掩上了大門,飛快的向自己的主人房間跑去,一邊嘴裏輕輕地嘟囔著,“大秦上國的公子,竟然一人親自跑來敲門拜訪,連一個伺候的貼身隨從都不帶,咄咄怪事。”


    “稟報公子,秦國公子——嬴異人,求見!”見到主人之後,中年家老恭敬稟報。


    “恩,好......恩——你說是誰?秦......秦國公子!他來幹什麽?秦國欺負韓國,到了這裏,同為質子,難道他還要再欺負我不成!他......他帶了多少人?!”


    話剛說完,韓平就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了。雖然韓國深懼秦國,自己也是有點怕秦國,但是那細說起來,實在怕的是秦國的虎狼之軍,這位秦國公子,現在和自己一樣同為居趙的人質,不能帶一兵一卒,我怕他幹什麽。


    “就一個人。”中年家老儀容淡定,伺候了許久這個花花公子,對他的主子還是很了解的,馬上安慰道。


    “既然這樣,那......快請!”畢竟貴為一國公子,些許的風浪還是見過的,此刻的韓平,早已經從一時的慌亂中迴過神來,起身準備出迎。


    中年家老先行出發去打開門,恭敬的行禮道:“秦國公子,請。”


    “叨擾了,多謝。”異人微微迴禮道。


    小四合院並不大,進門就是院子,韓平早已等候在那裏。異人在看到韓平之後,老遠就行上了禮,“有勞公子出迎。”


    然後是快速的向韓平走過去,韓平也是趕緊迴禮,馬上再向前迎出幾大步。


    就這麽著,一超強一超弱兩國公子,在這個表麵安安靜靜,實則充滿政治漩渦的小院子裏,開始上演質子間的別樣交鋒。


    因為各位質子的居所,都是同樣的構建格局,隻有裏麵的細微布置,會因主人喜好稍有不同,所以異人隻是一眼,就做到了對一時的“韓公子府”了如指掌。


    正廳同樣是剛好能安放兩張賓客案幾的大小,異人很自然就坐在了第一排的一邊,然而韓平卻並沒有坐在主人的正中上位,而是坐在了第一排的另一邊。


    “上茶,嗯——不,直接上酒。”韓平吩咐中年家老道。


    就此坐定,異人也沒有再謙恭,隻是稍微迴禮後,就迫不及待的進入正題,說道:“異人冒昧來訪,還望公子多多包涵。”


    “公子親臨,韓平歡迎之至。”韓平馬上對答道。


    “公子鞍馬勞頓,本該多休息幾日,異人再上門請教,無奈身為他鄉質子,即或一葉浮塵,平日裏擔驚受怕,生活中又百無聊賴,你我雖屬兩國,當此之前從未謀過麵,但想著公子也是以質子身份來到此地,或有話可談,就悻悻然來了。”異人采取了同病相憐、開門見山的策略說道。


    韓平仔細的聽著異人的話語,臉上的表情轉換了好幾遍,想想自己作為弱韓質子的身份,家國尚且岌岌可危,又何況遠在他鄉為質的自己呢。


    “你我雖屬兩國,各自代表著母國的利益而來,但是同為質趙公子的身份卻是共同的,公子既然能屈尊而來,韓平提議,暫且摒棄家國恩怨,不管他爾虞我詐、還是勾心鬥角,你我誠心一交,做個朋友如何?”韓平迎著異人的心思,也是自己一時的心血來潮,情緒泛濫的就此說道。


    “異人求之不得!公子說的很對,管他院外天翻地覆,我等就在這命運強加給你我的小院子裏,過他個舒舒服服的清閑日子,但凡是煩心的萬事,都不再想。”異人也是久違的情緒釋放,高興地應和道。


    但是,身在棋局,又都是王孫貴族,皆為家國的重要棋子,何能真正的神遊天外。


    “公子,你的酒。”就這麽的,兩人短暫的沉浸了一下子抒懷的感覺,就被中年家老硬生生的叫迴了現實。


    異人迴過神來,想起了自己此來的目的,說道:“敢問公子,為何也來趙國為質,是趙國侵擾韓國了嗎?”異人遠遠地旁敲側擊的問道。


    聽到此話,韓平一轉平和之態,憤憤然說道:“侵擾的確是侵擾了,但卻是秦國的侵擾,而非趙國的!你秦將白起,急侵我陘城,我來趙之時,業已占領五座城池,且還屠了我韓國甲士五萬,大有鯨吞我韓國全境之態勢!我再不來,趙國不會救援韓國,其他國家就更別想了,都是自保屁股不疼,誰還敢惹你們秦國啊!都這樣了,我能不來嗎?!”


    看著韓平這秒變般的匹夫之怒,異人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暗自出神:“果然不出所料,秦國的‘遠交近攻’之策,業已推行,並把首戰目標選在了三晉之地,且列國最弱的韓國”。


    “啊......哦......是這樣啊。”異人嘴上嘟囔著打了個馬虎眼,心裏迅速盤算著該如何迴答。


    “異人替秦國,向公子——賠禮了!”異人跪立起來,拱手說道。


    話說完,異人遂即頹然跌坐,接著用衣袖粘了粘左右眼角的淚水,就開始抽著酸楚不已的鼻子,開始訴苦道:“公子有所不知,異人在國內,母子皆不受待見,所以才會被遠派入趙做了人質。秦國雖強,但我卻隻是一個可憐的棄子而已!我心中的苦楚,又有幾人能夠知曉呢!”


    說到情動處,異人似乎是來了狀態,把前凡怎麽看都有點勉強的“兒女之態”、強勢轉化成了真切的涕零不已。


    在充分發揮影帝天分的同時,異人也不忘透過指縫,去觀察著韓平的臉色。看到時機恰好,韓平由盛怒變成同情之後,異人趕緊開口道:“雖然這樣,但是再怎麽說,異人是秦國公子的事實,又是不能改變的,異人理當謝罪於君前才是。”


    話說完,異人立馬原位置站起,長身深深一躬。


    “公子嚴重了。前凡重語,我也是一時情起,想來你我兩國的王廷大策,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得,他們的作為,又於你我有何幹係!”看到大國公子如此摸樣,韓平也是憤懣之情早消,起身迴禮。


    “異人多謝公子寬容!公子雅量,異人自愧不如。”


    異人心中思量:目的達到,事情已探知清楚,秦韓兩國已經開始敵對。秦國四路出擊,自己又是何其無辜,被孤零零的扔在了趙國,還要替秦國承受怒火。此次會麵,大約是和韓公子達成了初步的諒解,想必將來,他也不會太過挖坑而為難自己,這也是目前力所能及的最好結果了。


    異人想透了這層,就不想再多待了,於是接著說道:“天色已晚,異人就再不叨擾了。滿飲此爵,異人借花獻佛,謝公子今日之恩情,你我改日再敘。”


    兩人迅速喝完酒。


    “既然這樣,也好,韓平改日必登門請教,咋們再一醉方休。”韓平說話間,把異人親自送出了院子。


    迴到了住所,異人隨便吃了晚飯,左右無事,就早早的安寢了。由於異人沒心情寬衣解帶,索性就合衣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異人想到:我大秦在韓國攻城略地,是因為韓國貧弱且戰略位置突出,這是大秦一統天下的重要前奏,鬧不好這滅國大戰也會先從韓國展開。但是,如果真的一鼓作氣直接滅韓,其他國家又肯定不會置之不理,說不定還會來個五國甚至是六國攻秦,所以王廷一般不會一下子就完成滅韓國,而是在攻韓取得既得利益之後,走步步蠶食之策,轉而又攻趙或者是魏、楚等近鄰,把自己的意圖在聲東擊西之下,深深的掩蓋起來。不過魏楚還好,如果是來打趙國,唉——自己的境遇就會堪憂了。


    想通了這點,異人眉頭緊鎖,歎息連連:不過就目前情況來看,趙國是僅次於秦國的強國,且與韓國唇齒相依,其地理位置與之犬牙交錯,秦國如果想接二連三的攻韓,那趙國定不會長時間的置之不理;秦國若想一統天下,趙國則是最大的障礙,所以秦趙大戰隻是時間的問題,倘若一旦開戰,作為一個無權無勢,可憐巴巴的秦國質子,自己必會有性命之憂。所以,為身家性命計,最好是在秦趙開戰前,想辦法離開趙國!


    想到這裏,異人緊握雙拳,使勁的點了一下頭,暗自下定了決心:不過,自己質趙的作用,就是穩住趙國,同時也成為了趙國挾製秦國的籌碼,所以想要秦國召迴自己或者是趙國放自己迴去都是不可能的,那麽在這種秦趙之戰,隨時都可能爆發的險惡環境之下,自己唯有在趙國好好地謀劃運作一番,以求在大禍來臨之時能夠安然脫身,最起碼僥幸保全性命。可是……可是自己於趙國是初來乍到,現在一沒有人脈,二又沒有金錢,又該如何是好呢!!!


    想到這裏,異人又開始一籌莫展,隻覺得胸悶萬分,頭大的好像要撐爆一樣。在這樣的情緒之下,不知到了何時才難以支撐,昏昏睡去!


    翌日,趙國王廷頒下詔命,同時宣異人和韓平進宮覲見。


    異人在整理完畢著裝之後,在居所門口左右等不到他的邵車駛來,正欲進院子催促,結果隨從急吼吼的跑來了。


    “公... ...公子,不好了!”隨從氣喘籲籲地說道:“咱們的老馬兒,左右拉不起來,看來是生病了。公子現在又要去趙宮,這可如何是好啊。”說話間,隨從都快要急哭了。


    “啊!它可真會挑時候。”異人頓時急得滿頭大汗,沒有邵車,就得步行了。但身為大秦的公子,起碼的麵子還是需要的,總真不能步行去往趙國廟堂吧!


    正在異人進退兩難之際,韓平來了。這個韓平,想到他是弱國質子,母國又有求於趙國,所以心中很是擔心,趙國會因為懼怕或者是不想得罪秦國,會在此次宣召他入趙宮後,羞辱自己,甚至是作出更加可怕的事!由於心中忐忑,又對異人抱有好感,在聽說異人也被同時宣召後,他就主動來找異人,想要邀請異人一同前往趙宮。


    “公子好。”韓平在看到站立在居所門口的異人後,老遠就打起了招唿,接著,他就指揮車夫一溜煙的趕到了異人近前。


    看到趕來的韓平,異人喜從中來。


    “正好,來的正是時候。”


    異人趕忙也熱情地打起了招唿。異人說道:“公子來的正好,我聽說此次進宮,公子也被宣召了。異人有一個提議,咱們二人可否同行入宮?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公子以為如何?”


    “好!公子所言,真是我心中所念。左右公子的車馬還沒有駛出,不如就一同乘坐我的邵車入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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