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藏書閣的深處走,她用力的攥緊拳頭,想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深深吸了好幾口氣。


    等到平靜下來,才將意念沉入到體內。


    在她的丹田裏,多了一朵通體黝黑的花朵,通體純黑的顏色,如同最漆黑的晶玉。


    她知道,就是這朵花了。


    她尋找了一個最為偏僻的地方,應該說是源袖不容易找到的地方。


    開始運功嚐試觸碰那朵魔之花,這朵花並非她的東西,果然和意料中的一樣對她有著一些排斥。


    她索性一咬牙,將體內的至純之氣集中沖向那裏,那朵魔之花似乎感覺到了威脅,立即向至純之氣發起攻擊,霎時間,她丹田內的真元發生了暴動,攪動得她血氣翻湧。


    陰和陽本就是對立的,雙方爭鬥的愈發厲害,薑思靜卻沒有停止,直到她感覺丹田仿佛發出一聲哢嚓般的爆裂才停了下來。


    果然,她的丹田在這兩方爭鬥下裂開一條縫,若繼續下去,她在想,她會不會身體爆碎而亡。


    隻是,她顧不得那麽多,她要賭一把。


    體內的黑白二氣爭鬥下,她的經脈也在不斷的破裂,薑思靜噗的吐出一大口血來,幾乎昏厥過去。


    這時候藏書閣內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正是源袖推開藏書閣的大門,他本是要和薑思靜說話,卻見裏麵並沒有薑思靜的影子。


    她不是要和他一起去嗎?怎麽反倒是人沒在這裏,她做事謹慎,斷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他轉身望向魔女們,「你們不是為魔後更衣麽?她現在去了哪裏?」


    魔女們發現裏麵竟然沒有薑思靜的影子,嚇了一跳,噗通噗通的跪在地上,「屬下們不知,更衣的時候,魔後讓屬下等退了出去。」


    源袖點了點頭,眉梢略微皺起,向藏書閣裏麵走,他想,或許他去的太久了,薑思靜在裏麵看玉簡也說不定。


    隻是他繞過了一排排的書架,也沒有看到她的影子,他於是快速的將神識蔓延出去,在藏書閣內快速的掃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


    他的心就難免提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經歷怎麽找也找不到她這件事,唿吸也加重了。身體肌肉的緊繃,也泄露了他緊張的情緒。


    薑思靜這時候迷迷糊糊的知道源袖在用神識掃,隻是她這個地方很隱秘,她的身體掉到了書架下的隔層了。


    她這時候在想,若是源袖找不到她,會不會不管她,直接離開,去攻打人族,或者去仙宮呢?


    時間一點一點兒過去,她又吐出了好幾口血,她不能蔓延神識,隻能憑藉感覺,這種煎熬是痛苦的。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大約有半刻鍾,她聽到源袖的腳步聲在附近響起,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她看到了他的袍子,深紫色的。


    但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她在等待,等待他找到她,發現她。


    他果然沒有辜負她的希望,也似乎他感應到了她的位置,他彎下身,朝這裏麵看過來。


    她闔著眼睛沒有看他,不知他的表情,隻聽到他驚慌顫抖的聲音,「阿靜!」


    大約是因為地上的血太過觸目驚心,他的聲音有些變調。


    他變調的聲音讓她疼痛的心緩解了一下。


    接著,他就將她從那夾層裏抱了出來,她大紅的鳳袍上滿是血,他將她摟緊在懷裏,「阿靜你怎麽了?」


    然後迅速將真元注入她的體內,自然而然發現了她體內黑白之氣的暴亂,那朵魔之花已經不受控製的在摧毀她的身體。


    源袖的臉色大變,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恍恍惚惚間,薑思靜看清楚了他那一刻的表情。


    憑藉他的聰慧,他在一瞬間大約就將她的心思猜透了,她是故意的,故意這麽做的。


    所以她沒敢多看他,死死閉著眼睛,等待他接下來的動作,或者說,接下來他要說的話,要做出的決定。


    她為了不想他去仙宮,讓自己受傷,這是很明顯的意圖,他會戳穿她麽?然後將她訓斥一翻,告訴她,認清她自己的分量,不要在做這種荒唐的,不走腦子的事情。


    然後警告她,怒斥她,她在他心中的分量還沒有那麽重,讓她不要妄想那麽多,老老實實的呆在他身邊,不要給他惹麻煩,讓他看著心煩。


    他在預想著他可能說的話,等待著他大發一通怒火。


    而……也可能是另一種可能的……


    但另一種可能她沒有敢多想,沒有敢多奢求,如果奢求太多,就會很痛苦。


    但是她還是選擇了賭一場,哪怕是失敗,被他嗬斥一翻,心再一次千瘡百孔,她也要堵。


    她很想知道,在他的心裏到底是她重要,還是仙宮的寶物、攻打人族更重要。


    源袖沒有讓她等太久,他在深深看了她一眼後,就迅速的將自己體內的真元注入薑思靜的體內。


    此刻那朵魔之花對薑思靜無比的排斥和敵視,他必須讓魔之花安靜下來,隻有這樣才能令其停止對薑思靜身體的摧毀。


    但是這樣一來,他就要耗費較長的時間,正如薑思靜想的那樣,他若是選擇救她,便可能去仙宮不成,也不能調動魔兵了。


    因為他需要至少三日不停歇的溝通魔之花,將他穩固在薑思靜的體內,讓他重新老老實實的,不對薑思靜發起攻擊,而是溫養著她的身體,以一種柔和的方式為她提供精純的魔氣。


    當然他也可以現在離開去調動魔兵,做些安排,但是那樣的話,薑思靜的身體會被進一步摧毀。


    顯然他選擇了前者。


    本來預計的三日,卻因薑思靜經脈破裂的太嚴重,使得他不敢運功過猛,小心翼翼的讓魔氣在她體內流轉,足足用了五日,才讓那朵魔之花安靜下來。


    薑思靜感覺著那魔之花的安靜和釋放的柔和的親切的善意,她窩在源袖的懷裏瑟瑟發抖著。


    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這五日,源袖一句話沒有說,隻一心幫她療傷,這樣的結果讓薑思靜從不敢想的那些奢望蠢蠢欲動著,挑動著她的神經。


    可是越是想那些奢望,她就更害怕奢望破滅後的痛苦,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去醫治自己斷裂的經脈和破裂的丹田,揪住源袖的衣襟嗚嗚的哭出了聲。


    此刻的她惶惶不安又無助,看起來脆弱極了。


    她的頭不停的往源袖的懷裏埋,很怕這五日來,他隻是壓製著怒火和情緒罷了。


    但隨後,有溫柔的吻落在她麵頰上,輕輕的,柔柔吻幹她的眼淚,又安撫的親她的唇角,摩挲著她的後背,將她抱緊,再抱緊,讓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疼惜。


    很久,很久,他都沒有說話,隻是抱著她輕吻,薑思靜的心才漸漸地平靜下來,她在想,他什麽也沒有說,沒有質問她,還這樣安撫她,是不是說,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很重呢?


    她抬起眼睛,和他的眼睛對視,小聲說,「阿源,你陪我好不好,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這就是在得寸進尺了。


    她故意傷害自己,讓他去不成仙宮,現在又不去修復自己的經脈和丹田,就是要他陪著。


    這是多麽無理取鬧。


    可是如果這次不得寸進尺,無理取鬧一迴,她擔心自己以後沒有勇氣做這樣的事情了,這樣的試探後,她也可更安心一些。


    她定定的和他的目光對視,眸光卻閃爍著,一點兒也不堅定,柔柔弱弱的。


    她在等待源袖決定。


    源袖已經吻了她的唇,輕柔的對她道:「好,我陪著你,陪著你為你療傷。」


    薑思靜幾乎在那一刻大哭出聲,她身子顫抖著,狠狠的摟住了他的腰,這時候,才感覺這個懷抱讓她安心了許多。


    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淌,還是抽泣在他懷裏,「阿源,你會待我更好麽。」


    幾乎沒有猶豫的,他就迴答,「會的,會的。」他輕輕的摩挲著她的後背,「阿靜,不要怕,我不會離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傷勢恢復。」


    兩人誰也沒有將事情挑明,也無需挑明,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在未來的一個月裏,薑思靜也沒有主動去療傷,她粘著源袖,讓他抱她,讓他幫她療傷,讓他給她端茶倒水,還讓他為她講故事。


    她像是一隻脆弱的小貓窩在他懷裏,享受著他的安撫和溫柔,也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鬧著脾氣,無理取鬧著。


    而薑思靜受傷那日,仙宮前。


    薑沉禾等人到達的時候,已經有眾多修士圍在門外。


    仙宮的陣法雖然破了,但是仙宮的大門上還有著符陣,這符陣將修士們阻擋在外。


    薑沉禾掃了那仙宮大門一眼,竟然是高品的仙陣,好在這仙宮陣法本來就是她布設的,於她而言並不難破解。


    隻是她並沒有急著動手。


    因為此時雛千、凰引還有那隻半步真仙的鳳凰也來了。


    這隻半步真仙鳳凰名為螓裳,她已經連續暴力轟擊了好幾次仙宮大門,但是大門卻沒有半點兒的反應。


    薑沉禾在思索著,是不是應該在進入仙宮前將螓裳除掉。


    兩個身影便落到了她身前,定睛一看,正是她的父親和母親,她父親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息,她心下歡喜,「父親您渡劫迴來了。」


    她出關的時候,就聽家族的修士說父親渡大乘劫去了,現在看到人,她別提多高興了,而她母親的修為也突破到了合體後期巔峰。


    想必過不了多久也會到大乘期吧。


    而彼時,迦音卻出現在了萬壽國。


    他站在一座茶樓上,看人頭攢動大街上一個身影。


    高高大大的身軀,外表也算是英俊。正是獨孤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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