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說話,卻發現就這麽直挺挺的站在這裏就開口說話似乎不大合適。


    想了想,向夫人躬身施了一禮,正是摩玉曾和她說過在聖祖麵前的禮儀,才道:「是,夜禾已經想好了。」


    她的口氣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夫人注目著她,又露震驚。


    眼前這個女孩兒太過堅定,又太過決絕,她注視她良久,才嘆息一聲,道:「你可知我身中魔毒霸道異常,一旦你做了藥引,不但你修行千年的這副軀體全無,就連魂魄也可能一絲不剩?你將永遠消失在這天地間,永遠不復存在,連輪迴都沒有可能。」


    夜禾聽聞此言,神色倒是微微變了變,才道:「夜禾知道。」這話大約聖祖早就問過她了。


    夫人聽她的口氣,似乎猜到這一點,不然夜禾也不會出現在她麵前。


    她又注視了夜禾許久許久,瞳孔中倒映著夜禾的影子,那少女堅定的麵容始終不變,夫人也沒有再說話。


    屋內陷入一片寂靜,長久的寂靜,一個站立,一個坐著。


    夫人始終注目在夜禾身上,似乎在等待她反悔,也似乎是給她一個反悔的時間,讓她仔仔細細再考慮清楚。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久到夜禾的腿有些酸了,久到夫人終於確信,自薦獻身的這個孩子真的不會反悔,她願現出自己的全部……


    夫人的眸中淚光隱隱湧動,對夜禾道:「好孩子,你可還有要問我的話麽?」


    夜禾聽她說話,才抬頭看她,之後又垂下眼睛,「餘聽聞您腹中之子擁有十個先天心竅,可是當真。」


    聽到夜禾提到自己的孩子,夫人的手指輕輕的撫上自己的小腹,眼中滿是慈愛和喜歡,「她啊……她是二十一個先天心竅呢……」


    她這樣說著,抬頭看夜禾,「夜禾,她是二十一個先天心竅。」


    夜禾麵露極度震驚之色。


    夜禾對於凡塵俗事不知,對於修行之事卻是清清楚楚,閱讀過很多典籍。


    她很清楚先天心竅是什麽,也隱隱能夠感覺到二十一個先天心竅代表著什麽。


    「所以這是她的命,她胎裏便有著一劫,夜禾,你的出現是她改命的契機。」她沒有說出「感激」二字,整句話卻滿滿都是感激之情。


    是夜禾給了她希望。


    夜禾卻又垂下眼睛,對夫人道:「夫人,夜禾沒有什麽再問的了。」


    夫人輕嘆一聲,道:「那麽,你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我有什麽能夠為你做的嗎?」


    「心願……」夜禾抬起頭望向窗外,她的眼睛裏倒映著碧藍如洗的天空,越出水麵的紅鯉魚。


    裏麵有希冀,有歡喜,也有悲傷。


    這時候的她也許迴憶化形後的快樂日子,也許想到她喜歡的那個人……


    許多許多的情愫從她眼中閃過……最後變成了一麵平靜的湖。


    這時候迴想夜禾那的表情,那如湖麵般的表情,那時候,她大約已經感覺到了……


    他和她終究無緣,所以……


    夜禾迴憶完後,目光重新迴到夫人身上,「我可以去人間看看麽?」


    夫人笑了,朝她招招手,「好孩子,你過來。」


    夜禾乖順的走過去,夫人的手指點在了她的眉心。


    她聽聞唯心夫人法力無邊,可以打開小世界的壁障。


    凡界,凡界……人人都想飛升成仙,她卻想看看紅塵,想看看人間的景色。


    「摩玉……摩玉……」迴憶才到這裏,公孫玉的思路便被夜禾的唿喚聲打斷。


    她又把被子掀開了,手指不老實的在被子上亂抓,幸好這不是普通的被子,不然要被她抓出很多大窟窿。


    公孫玉正要為她蓋被子,就感覺到烙印在儲物戒指裏的一個玉簡震動了起來。


    他為夜禾掖好被子,走到外麵去接。


    原來是薑思寧的傳訊。


    想起他們從那個世界出來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公孫玉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一個時辰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夜禾身上,竟然忘了這件事。


    薑沉禾乃是薑氏族長,薑家人找不到她必然心急,他立即傳訊迴去,告知他們,薑沉禾安好,沒有損傷。又簡單的描述一下自己的位置,便將傳訊玉簡關閉了。


    現在薑氏很多大乘期修士,到他這裏也隻是眨眼功夫。


    所以,兩個時辰後,夜禾醒來,他沒有再帶夜禾上街,就坐在水榭旁的涼亭裏。


    夜禾坐在石台上,腳伸到水池裏,一下一下用腳撩著水花。


    她的氣息純淨,引來魚兒咬她的腳丫,夜禾癢得咯咯直笑。


    公孫玉則是坐在她身旁幫她倒酒,夜禾很喜歡桃花酒,起初幾年酒量淺,後來酒量愈發好。


    他們坐在涼亭下等了半日,太陽都落山了,薑家人還沒有來。


    那玉簡是同薑思寧相連接,薑家其他人的……那就隻有薑沉禾了。


    當月上柳梢的時候,夜禾躺在玉階上,借著月光看公孫玉,公孫玉也喝了許多桃花酒,雙頰紅潤,正是微微醉酒的樣子。


    夜禾指著他紅潤的臉側笑,「玉,你喝多了,你的臉好紅,我第一次喝酒的時候就是這樣……」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顯然已經醉了。


    公孫玉為她倒了一杯醒酒湯,她接過來,咕咚咕咚就喝了,方才迷迷糊糊,現在清醒了許多。


    她側躺在玉台上,頭枕著一條手臂,另一條手臂朝公孫玉伸過去,攜了一綹他的墨發,在手裏把玩,又瞧著公孫玉的墨發鋪陳在玉台上,絲綢般烏黑。


    「玉,你是不是偷偷跑出聖地,來到了這裏,聖祖若是知曉你如此不專心修行,必定會對你失望的。」


    「不過……我真的好歡喜。」她眨著眼睛,又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公孫玉的臉。


    公孫玉平躺在玉台上,望著天空高懸的圓月,聽著她說話,唇角彎著。


    感覺她戳了他的臉,他也側過身看她,便見夜禾的眼睛停在他的唇上,一眨不眨的看著,忽然對他說,「玉,你能不能抱一下我,我感覺這玉石台涼了些。」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又和他對視,幹淨無比,她竟然在說謊的時候都如此坦然。


    嗯,也不算是說謊,隻不過她不是嫌棄玉石台涼,隻是想他抱,其實是換了一種說辭。


    那一世他修佛的時候是有戒律要守,此刻自然是不需要,他不像當年那麽遲疑,手臂一勾,就將她抱在了懷裏。


    夜禾一下子感覺周身溫暖了許多,一股清淺的香氣瀰漫在鼻尖,那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很是意外,他如此痛快,於是得寸進尺,揪住了公孫玉的衣襟,一下子扯開了,露出裏麵的一點兒晶瑩的肌骨。


    她看著那一點兒晶瑩的肌骨又問:「玉,裏麵好香,我能不能聞一聞。」


    她的眼睛又和他對視,依舊是無比清澈,無比單純,單純的說著她的喜歡。


    公孫玉隻是瞧著她,沒有迴話。


    夜禾也一直看著他的眼睛,等了許久他什麽也沒有說,她便鬆開了扯著那衣襟的手,要從公孫玉身上下來。


    公孫玉卻一把按住她的手指,夜禾吃了一驚,目光又迴到他眼睛上,就見方才那雙清澈的眼睛突然變得明亮,「夜禾,你隻是想聞一聞嗎?」


    夜禾怔了怔,就見他將她的手指握得更緊,目光也微微變了,「不是想要吻在上麵,或者……」公孫玉的手指忽然扣緊夜禾的腰肢,往自己懷裏挨,夜禾一下子又栽在他身上。


    吃驚的看他,就聽他說,「或者是想嫁給我?」


    夜禾驚住,眼睛裏出現慌亂,像是秘密被人發現一般,她忽然掙紮起來,要掙紮著從公孫玉身上起來。


    公孫玉緊緊箍住她,讓她不能掙脫,「夜禾,你不想嫁我麽?」他又重複了一句。


    夜禾忽然就不掙紮了,吃驚的看著他。


    還是問了一句話,「玉,你要娶我嗎?」


    公孫玉目光和她對視,「如果你願意,我就娶。」


    夜禾再露震驚,「你真的要娶我?」


    公孫玉用力的點頭。


    夜禾仍是難以相信,「可是……你我修的是佛道,又怎麽能成親呢?」


    公孫玉笑,「我現在已經還俗,可以和你雙宿雙棲,遊歷天下,你要不要嫁我,夜禾……」


    「雙宿雙棲,遊歷天下……」夜禾重複著,眸中滿是嚮往。


    半日前。


    公孫玉傳訊過去,薑思寧不久就接到了消息,心中高興。


    立即向這邊趕來。


    這是西方修仙界的一座大城,是禪宗的地盤,薑思寧曉得,不過這時候禪宗的兩位老祖已經被他們薑氏斬殺,她自然不懼怕,大搖大擺的往裏麵走。


    禪宗修士看到薑家人,立即調動了修士阻攔,此時他們已經得到禪宗從寶藏世界精英弟子的消息,薑氏斬殺他們兩位老祖,他們自然憤怒不已。


    派出大量修士阻攔。


    禪宗兩位老祖雖然隕落,禪宗的整體實力卻不弱,十萬修士布設的大陣和薑家修士鬥在了一起。


    這時候,公孫家老祖確定再也無法進入寶藏世界,又從底下人那裏得到了公孫玉的消息,也派出修士阻攔薑家人。


    薑沉禾,自然要掌握在他們公孫家的手心。


    就在三方鬥得激烈的時候,在南方修仙界的荒原地帶發生了爆破,那劇烈的震盪都傳到了西方修仙界。


    薑思寧已經突破到了大乘期,雖然震動微弱些,也感覺到了。


    在南方修仙界的上空,出現了絢麗的火花。


    很快從南方修仙界傳來消息,在南方荒原地帶突兀炸開了一個巨坑,巨坑裏麵繚繞著烈火。


    姬南初的神識掃到了一半,又被這震動打斷,神識立即掃過去,便見那烈火中隱約有鳳凰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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