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能夠感覺到,他的純淨之感是由裏到外,是發自內心,而不是空有其表。


    譬如,公孫傾城,她此時也看上去淡麗絕俗,可是對方的眼底卻深藏著不屑和傲然,而正是這種蔑視之感,使得她的境界明顯就下降了,完全達不到她表麵上看的那種大容悠然,可是公孫玉卻是不一樣,他從裏到外都是那麽幹淨,從身心到靈魂。


    不然,他的眼睛不可能那麽清澈。


    這麽一看之下,薑沉禾完全怔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沒有迴過神來,直到有人扯了一把她的衣袖,她方才意識到,自己又失態了,不禁心下一驚,連忙去看公孫玉,隻見對方還那麽微笑得瞧著她,仿佛並未感覺到她的失神。


    薑沉禾的臉皮多厚啊,縱然聽到公孫家的奴僕在那兒嗤笑她,說她好生不要臉,竟然盯著他們公子看了半晌,她也淡淡一笑,仿佛方才的尷尬一幕根本不存在,道:「那就多謝宰相大人了。」


    不過,她說完,目光又冷颼颼得掃向那嚼舌根子的奴僕,笑話,她薑沉禾被一個下人嘲笑還什麽都不表示,當她是聾子麽?


    當然,要是旁人,還真聽不到那僕從的嘀咕聲,薑沉禾突破感氣期,不管是耳力,還是眼力都比以往強上一些,自然聽到了。


    那被掃中的幾人登時一驚,完全沒有料到被薑沉禾給聽到了,但是,他們卻並不懼怕,仍舊神氣得站在那兒,似乎對薑沉禾說,你聽到又如何,能拿他們怎麽樣?要知道,他們是公孫家的人!


    薑沉禾看得一挑眉梢,這公孫家的奴僕平常不惹事兒,可是皆是趾高氣揚,好似高人一等一般,竟然連她這個薑家嫡女也看不上。


    不過,憑藉她的心性,自然也懶得再理會他們,她已然警告了過了,倘若他們再敢造次,可不是一個眼神的問題了。


    而她想這麽了事,公孫玉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了了?他順著她的目光便朝那個奴僕看去,眼中充滿了不悅,意思很明顯,太過分了!


    那幾個奴僕登時一驚,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薑沉禾的方向,而公孫傾城也是深深的皺著眉梢,十分不悅的看著那個說話的丫頭,冷冷得道:「沒有規矩!迴去領罰!」早知他們如此不知事,她就不帶了,這不明擺著在告知人家薑沉禾,她公孫傾城馭人無方,竟當人家麵兒詆毀!是蠢還是太蠢!


    「是,四小姐,奴婢們知錯了!」那幾個小丫頭連忙跪倒在地,磕頭告罪。


    公孫傾城煩躁的瞅了他們一眼,隻覺得他們丟人現眼,對薑沉禾笑道:「幾個丫頭,沒見過世麵,不懂規矩,讓薑小姐見笑了。」


    薑沉禾完全沒有想到公孫傾城當場就罰了那幾個丫頭,不過,她很快笑道:「無妨。」


    這一切,隻發生在一瞬間,眾人看的一片迷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這時候,公孫玉也淺笑道:「掃了薑小姐的興致,真是玉之罪過,如此,濁酒幾杯,權當玉向薑小姐賠罪了。」


    薑沉禾一愣,未曾想,不過是小事一樁,公孫玉竟如此大動幹戈,不過,這送別酒,喝也是無妨!


    但是,她這般的毫無懼意,身後卻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薑沉禾輕輕的迴頭,看了那人一眼,隻見正是薑沉蘿,朝她搖了搖頭,顯然是害怕那酒中有貓膩。


    薑沉禾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她才鬆開了衣袖,而這時候,薑思寧和薑思靜對視一眼,也朝薑沉蘿點點頭。


    如此,四人才達成了共識。


    這一切,都落入公孫傾城的眼中,她眉黛輕輕一蹙,自然看出,薑家這些女子,自然是以薑沉禾馬首是瞻,不禁眉梢皺得更緊了一些。


    其實,昨日,她倒是打聽了一下薑沉禾的事跡,據說她從小學醫,醫術了得,乃是大齊第一人,連宮中太醫都都有不及,要向她請教,在此次治虐中,更是整理出治虐良方,立下大功。


    而且,她又同楚家、趙家的嫡女交好,這樣一位又有才華,又有謀略的女子,的確是很受人尊敬。


    但是,她更關注的卻是另外一個女子,隻可惜……


    公孫傾城掃了一眼,竟沒有發現那個身影。


    她沒有來?


    公孫傾城皺了皺眉梢,不過,她並未收迴目光,大大方方的在薑沉禾、薑沉蘿、薑思靜、薑思寧的身上一一掃過,發現他們皆是麵色憔悴,不用想,昨夜一定沒有睡好。


    公孫傾城的嘴角滑過一抹淡淡的譏諷,很快收迴目光,不再關注薑沉禾等人。


    隻是,她這般的輕描淡寫,可是把薑沉蘿等人嚇得不輕,要知道,那公孫傾國一拳頭打死一名暗衛,他們的武功能比得上暗衛麽?所以,方才,他們的唿吸幾乎停滯了!還好那公孫傾城很快收迴了目光!


    不過,待到恐懼過後,他們每個人又狠狠的攥起拳頭,在心中發誓不要再被對方壓製。


    在公孫傾城目光掃過來的時候,薑沉禾的心也是一突,不過,此時的她已然不同往日,她很快就能夠突破鍊氣期,待到突破築基期就會有同公孫傾城一爭的實力,可以說,她的前途還是光明的,所以,她對公孫傾城的懼意早就消除了大半,完全可以坦然麵對對方了。


    當然,更令她底氣十足的是,身邊還有個磯陽,她根本不用怕公孫傾城,因為對方在磯陽麵前,不過是一隻螻蟻罷了。


    楚碧瑤等人根本不知公孫家已然向薑家動手,他們聽聞公孫玉要準備酒送行,一個個臉上皆是欣喜之色。


    林正兒已經忍不住小聲道:「會不會是桃花釀!」


    「還真沒準兒,畢竟閔縣之行也是大事,值得拿出好酒!」朱在柔歡喜得道。


    楚碧瑤笑道:「瞧瞧把你們一個個饞的。」


    趙卓然好笑,「宰相大人親自釀的酒,據說是每年初春最新鮮的桃花兒,能不饞麽?」


    薑沉禾自然知道這酒的來歷,可惜她前世從未喝過,今日倒算是有了口福,便也笑著同楚碧瑤等人交談。


    公孫玉聽聞薑沉禾在誇他的酒,自然心情大好,他早就準備了酒杯,就命人將氈墊鋪在地上,上麵擺上一張八寶檀木大桌子,然後放好酒杯,一一倒上酒。


    眾人沒有等他倒完,竟搶著拿起酒杯,實在是那酒太香了,薑沉禾隻被楚碧瑤等人擠到了外麵,好笑的看著這幫子酒鬼,笑道:「瞧把你們饞的,哪裏還有世家小姐的樣子!」


    楚碧瑤等人不以為意,公孫玉好笑得端起酒杯,親手遞給了薑沉禾,薑沉禾被擠到外麵,也隻能接著,朝公孫玉感激道:「多謝宰相大人。」


    公孫玉則是微微低著眸子,目光落在她那雙瑩白如玉的手指上,見那手指纖細柔長,指甲未著丹寇,修剪的整齊而幹淨,粉嫩的指尖就那麽隨意迎了上來,其實……


    不過是最尋常的接酒杯的姿勢,卻令他的心又開始跳動起來,血液也再次沸騰,倘若不是他早有準備,此刻必然失態。


    他還是從未離她這般近過,近到一伸手就能夠觸摸,近到隻要他願意,就能夠將她擁入懷抱,近到……她的唿吸就在他的耳側……


    可惜,那一切的念想都是奢望。


    他拚命的壓製那跳動的心,可是,看著她粉嫩的指尖漸進,還是忍不住誘惑,好似無意一般,輕輕的用指尖擦過。


    溫熱的觸感……


    公孫玉的心禁不住一顫,好似那指尖碰的不是他的指尖,而是他的心坎,隻令他拚命壓製的心又開始劇烈得跳動起來,連唿吸都重了幾分,而再迴想那觸感,他幾乎想要將她的一雙手都握在掌心。


    而對於這一切,薑沉禾都沒有絲毫的察覺,她正望著楚碧瑤等人微笑,再接過公孫玉手中的酒杯後,朝眾人舉杯,同時又望向磯陽的方向。


    此時眾人皆圍在桌子周圍,隻有磯陽一人斜靠在一把梨花木椅上,仿佛對於那酒實在是興致缺缺。


    眾人也隻是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沒有不悅,才繼續飲酒。


    薑沉禾同眾人一般,舉起酒杯喝下,隻覺得那酒液下肚,說不出的柔和,令人渾身舒爽,公孫玉始終關注著她,見她粉唇貼在杯沿上,他幾乎是屏住了唿吸,沒有人知曉,這看似普通的酒杯,其實,正是他平日所用。


    不,應當說,其餘人皆用的是仿製,隻有薑沉禾那個,才是他每日都用的。


    所以,望著那酒液一點點順著她的粉唇進入口中,他心中殘破的那一角似乎圓滿了一些,又狀若十分自然得問薑沉禾道:「這酒如何?」


    酒力還真是很大,薑沉禾一杯下去,竟然雙頰生紅,輕輕的點頭道:「宰相大人果真是一雙妙手,此酒堪比仙釀。」


    公孫玉淺笑,又提起酒杯道:「既然薑小姐喜歡,就再來一杯吧。」他這樣說著,又為眾人一一倒了。


    眾人自然大樂,除了薑思靜、薑沉蘿心中有掛礙外,楚碧瑤等人又是一飲而盡。


    這一杯飲下,薑沉禾的雙頰又紅了一些,看上去,真如同粉嫩的桃花一般,公孫玉一開始還能夠壓製心跳,見她這般,那心竟然完全不受控製,宛如脫韁的野馬,好似馬上要跳了出來,一雙澄澈的眼睛中更是泄露了幾分癡迷。


    他這樣的情緒變化,自然引起了磯陽的注意,淩厲的目光瞬間就掃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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